但楚雲飛根本沒理會他們,直接找個椅子坐了下來,掣出了水杯,擺在桌上,看樣子,竟然是要在這裡長呆了。
長呆就長呆吧,反正店門一開,來的都是客,只要他不惹事,那些中達的員工纔不肯去輕易招惹他呢,至於說跑過來問他想買什麼戶型的房子?那還是……要不你去問吧。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坐在那裡打開一張新買的報紙,慢條斯理地看了起來。
既然他沒什麼作爲,這緊張的氣氛,逐漸就淡了下來,時間一長,中達的員工也就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了,不過,他坐的這一片,卻是沒人敢過來走動。
中達的員工,素質還是滿高的,或者說,這售樓部職員的素質確實很高,一張張的嘴,簡直是騙死人不償命。
當然,只有哄的能力,自然是不夠的,銷售的藝術,那也是要掌握的,這不,一個二十出頭的售樓小姐正在向她的客戶解釋着,“哦,你要今天不想籤,那也無所飛庫手打謂,不過,這種C戶型的房子,只有兩套了,昨天有人交了訂金訂了一套,還說要我們把另一套也留着。”
“這個戶型確實非常熱,要不你看看其他戶型吧?你現在不籤,別人簽了,我們是不可能爲你保留的,先簽的先得,我們只認合同。”
這客戶是一對三十多歲的夫婦,那妻子模樣的直接就被忽悠得着急了,“算了,皮皮,咱們也別等了,反正是個籤,今天籤明天籤還不一樣?”
這種伎倆,誰都明白,不過落到自己身上,情報不充分的話,換給誰也是要着急的。
男人嘀咕了兩句,終於伸手接過了合同,拿了筆過來,向紙上寫去。
就在他剛落筆的一瞬間,只聽得他悶哼一聲,慢慢從椅子上滑了下來,臉色變得刷白。
做妻子的趕緊上前扶着老公,“怎麼回事?哪兒難受?”
“沒什麼,”做丈夫的搖搖頭,“突然覺得全身發涼,全身都疼。”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沒事,”做丈夫並沒有忘記來的目的,又抓起了掉落的簽字筆,“先把合同簽了吧……奇怪,以前沒有過這毛病啊。”
很不幸,就在他感覺恢復得差不多的時候,纔要下筆繼續寫這個合同的時候,又是一聲悶哼,身子再次軟了下來。
做妻子的真的着急了,“走吧,先去醫院看看,這合同等等再說吧。”
做丈夫的卻是不肯就這麼罷休,開什麼玩笑,就剩下一套房子了,別去醫院這一陣功夫,被別人簽了合同吧?
他堅決地搖搖頭,“先把合同簽了,要不,小姑娘你幫我寫吧?”
那售樓小姐正不動聲色地心裡着急呢,看到這樣的架勢,略微遲疑了一下,才微笑着點點頭,“好吧,客人的要求,就是我們的服務指南,不過……最後的簽名,我是不能代勞了。”
事實證明,這個售樓小姐說的話,有些大了,她不僅是不能代勞簽名,甚至,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幫客戶去寫那個合同。
她拿了女士的身份證,坐在桌旁,提起筆來,剛說要寫,居然……也發出了一聲嬌哼,身子軟綿綿地向地上栽去。
還好,一個男員工正好帶了客戶去看樣板房,路過這裡,順手扶了她一把,“小齊,你沒事吧?”
“沒事,”小齊定定神,晃晃腦袋,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奇怪,剛纔我怎麼也覺得一陣冰涼和疼痛呢?”
她不解地看看手裡的簽字筆,沉吟一下,向那男員工伸出了潔白的小手,“把你的簽字筆借我用用。”
可問題並不是出在簽字筆身上,小齊縱然換了筆,在筆尖捱到合同的時候,她還是再次品味到了那種難忘的滋味。
這下小齊更奇怪了,事關她的銷售提成,她休息片刻,等緩過神來的時候,看看手裡的合同,再看看桌子,琢磨着,是不是該換個地方呢?
換地方也不行,她根本不用試了,離她不遠處,一個客戶在要提筆寫合同的時候,也發出了一聲悶哼,身子向地面栽去。
這根本就不是個別現象!
那對夫婦卻是不肯再等了,站起身走人了,女人嘴裡還在嘀咕,“這地方怎麼這麼邪門?要不咱們先去醫院看看,然後再仔細考慮考慮吧。”
他倆身後,欲哭無淚的小齊在那裡呆呆地站着。
確實不是個別現象,沒過半小時,又一名客戶在即將籤合同的時候,遭到了這樣的厄運。
這下,售樓部所有的員工都緊張了起來,大廳裡喧喧嚷嚷,大部分的客戶並沒有注意到這種現象,可中達的員工彼此間傳遞信息是十分便捷的,這個信息在短短几分鐘就傳了開去。
這種怪異的現象,讓員工們十分地不解,當下,就有人悄悄提出,是不是樣板房裡,用了不合格的石材或者是油漆什麼的,裝修造成了污染?
可按理說,也不應該呀,樣板房裝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沒道理在今天突然爆發啊,而且,總不能說,這個污染只在籤合同的時候發揮作用吧?
已經隱約有人想到了,這個古怪,難保就出在正在看報紙的那位身上,不過,人家坐在那裡安靜地看着報紙,誰還敢貿然上去,招惹那個人王?
事實上,想到這點的人絕對不在少數,只是,沒人有膽子提出來,老闆早就吩咐了,這人能不招惹,千萬別招惹,否則,等待犯錯員工的,絕對不是開除那麼簡單的事。
再說了,人家坐在那裡,什麼都沒做,就去懷疑人家,證據呢?有什麼證據沒有?
終於有那聰明人想到了其中的蹊蹺,一個小個子男員工低聲地向主任彙報,“別人有人偷偷地帶進來什麼有毒、或者有輻射的東西了吧?要不,咱們找環保局的來檢測一下?”
這個“有人”一詞,大家都明白所指的是誰,可誰也不敢把話挑明,那主任皺着眉頭考慮半天,“算,我去給老闆打電話吧,環保局的……那也得找關係來檢測,傳出去的話,咱這樓還怎麼賣?”
看着主任離開的背影,聚在一起的幾名員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心裡都明白:人家要是帶進什麼東西來,發作的,也不會這麼及時吧,應該是另有隱情纔對。
說話間,來看房子的人就多了起來,然後過不多久,悶哼聲接二連三地響起,最誇張的時候,幾乎有三個客戶同時哼了起來。
這下,衆多的客戶就算是傻子,也明白有事情發生了,大廳裡馬上變得喧囂異常,大家一致要求中達公司,對這異常現象的發生做個解釋。
“哼,看來,這房子的風水,果然是太差勁了!”就在這種熱鬧聲中,大家居然聽到了一個並不算高的、比較尖銳的聲音。
衆人回頭望去,才發現,是一張報紙後傳出了這樣的聲音,持報紙的人根本看不到大廳的任何情況,卻好像對這裡發生的事情瞭如指掌。
中達的員工再次相互看看,眼中居然都有一種恍然大悟或者說如釋重負的感覺,看來,這古怪果然出在這個叫楚雲飛的人身上。
說完這話,楚雲飛把報紙收了起來,正反翻着再看看,似乎在檢查是不是有漏看了的內容,擺弄片刻,終於站起身,端起水杯,施施然向門外走去。
就這陣工夫,已經有四五個客戶湊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大致的意思就是:兄弟,你怎麼知道,這房子的風水不好,這裡面到底有點什麼說法?
楚雲飛的態度很和藹,微微笑了一下,“呵呵,諸位,我也是聽人說的,現在萬事都要講個科學,這東西屬於迷信……大家隨便聽聽就完了,何必那麼認真?”
他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做法,搪塞那些客戶是足夠了,畢竟大家都是明白人,在別人地頭上說三道四,那不是找不自在麼?
可中達的員工卻大多被氣了個半死,再看他又向門口走去,一個個子略微高點的男員工張嘴就想說點什麼,卻被身邊的那位風韻猶存的副主任一把按住了嘴巴,“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男員工掙脫開副主任的手,低聲解釋,“環保局的人馬上就要來了啊,現在放他走了,到時候,萬一什麼都查不出來怎麼辦?”
“那是老闆操心的事,”副主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們能做的,就只有觀察,實在不行,咱們不能找個環保局的人長期在這裡呆着麼?你以爲天底下就你聰明?”
果然,這廝絕對不算個聰明人,楚雲飛離開了,中達公司的人都能親眼看到他上了那輛桑塔車,可大廳裡,這種異常現象還在繼續發生着。
沒錯,那姓楚的沒離開,反而在車裡又翻出了份報紙看了起來,但人家的車離着大廳五十米都不止,中間還隔了車窗和售樓部的門牆,這樣的異常,不能再解釋爲是人家做的了吧?
人做事,總是要講點邏輯纔好的嘛。
事實上,這種異常根本解釋不出毛病發生在什麼地方,有中達公司的員工,把桌子搬到了離桑塔車足有九十米遠的樣板房內,又多隔了幾道牆,但遺憾的是,合同還是籤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