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秦海經過四年的異地生活,深刻理解這句話的含義。雖然對面站着的乘客大家互相不認識,可在列車出現意外的前提下,也算同爲天涯淪落人。
秦海還沒靠近張開嘴巴和對方打招呼,那些乘客中便有人走了出來,朝秦海扔過來一根香菸。
“小兄弟,接下來你有啥打算啊?”一箇中年男人淡淡問道。
說話的男人中等身體,粗眉闊眼寬鼻樑,留着平頭,身穿灰色襯衣和普通的休閒褲,腳下一雙老式的黃膠底鞋。咋一看秦海認爲對方的身份,不是民工,就是幹體力活維持生計的一類人。
秦海搖搖頭臉上帶着無奈的表情,回頭看看還停在鐵軌上的列車,在瞅瞅這裡三五成羣的乘客,自己也沒了主意。
“這列車到底咋回事?我剛纔跑到列車頭前邊,沒發現鐵軌出現問題,難道是設備發生鼓掌。”一個正在擦汗乘客嘟囔起來,不時還在喘着粗氣。
“什麼原因暫時不用問,在列車上不也沒答案嗎?可眼下咱們怎麼辦,列車已經開車半個多小時,至少遠離車站幾十公里遠。徒步返回是一種辦法,至少能有個念想。眼下天色快黑,腳下又都是崎嶇的野地。如果現在不走,等天黑走路很容易崴着腳。”有行李少的乘客,扔下菸頭準備徒步朝回走。
“還有另外一個辦法,既當旅行,也能鍛鍊身體。”剛纔給秦海扔煙的中年人笑嘻嘻的提高音量。
“什麼辦法,快點說啊。”中年男人的一句話,如同平靜的湖面丟盡一塊巨石,立刻掀起了波瀾。其他乘客一聽紛紛圍了上來,七嘴八舌追問道。
秦海看着眼前的人圍成一團,把中年男人包圍在裡面。自己只能默不作聲,對周邊的環境不太熟悉,只能靜觀其變。
“大家朝北邊看過去,那裡有一座山,只要翻過高山,就是一個小鎮子。雖然火車不在那裡停靠站,那個小鎮也沒有火車站點,但至少有班車。”中年男人繼續說道。
大夥順着中年男人的手指方向,朝遠處看去,確實看到一座高山矗立在那裡。可望山跑死馬,別說翻越高山,就是走到大山腳下都要花費不少的時間。
中年男人話音剛落,擠在一堆的人羣立刻做鳥獸散。
“大哥,你在說笑吧。從咱們站着的腳下,到那座高山,少說也有幾十公里遠。沒汽車搭乘,道路又崎嶇,等走到大山腳下時,人都累個半死了。”有乘客紛紛搖頭,開始否定中年男人的建議,並且準備朝車站方向走去。
“小兄弟,你有什麼想法?”中年男人也不搭理其他人的反對,只是衝着秦海笑嘻嘻的問道。
秦海手裡還捏着對方給的香菸,也不知道如何回覆對方。
理論上翻越高山完全可行,從腳下開始計算,到大山那邊大概徒步要行走三個多小時。在加上翻越高山需要兩個多小時,這個過程完全可以當作一次
野外探險。
可實際上,中途有很多未知的危險。首先沒有足夠的食物和水源,眼下天色快黑。雖然還有些光亮,估計走不到大山腳下就會陷入被動。
其次是在缺少食物和水的補足下,來到大山腳下時人肯定很疲乏。想要冒黑翻越高山,不僅體能無法承受,還有很大的危險。最明智的做法,是在大山腳下留宿一晚。
大山到處是石塊,估計大山腳下也沒啥平坦之地。在野外露營,至少還能搭建帳篷,睡在相對平坦的野地裡。到了大山腳下,估計只能躺在一堆石堆裡面睡覺。
秦海以前幻想過,有機會可以接受此類的野外生存訓練。可真的機會突然降臨,還是有些怯生害怕發生意外。
“你倆別說翻過高山了,就是走到大山腳下,估計腳脖子都累斷了。在大山腳下睡一晚,這個天氣難保晚上沒有蚊子。在野地倒是可以找些樹枝燃燒,用煙霧薰跑蚊子。到大山腳下遇到蚊子,你倆躲進石頭堆裡嗎?”有乘客冷笑反問道。
“去去,沒你什麼事情。”中年男人原本嬉笑的臉色,開始變得鐵青。
秦海不說話,畢竟插嘴的乘客說的有道理。自己不可能因爲對方給了一根菸,就冒死陪着對方玩命。
“人活着是爲了什麼,是爲了征服,是爲了證明自己沒有斷氣。”中年男人把套在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露出滿身的結實肌肉。
其他乘客一看,還以爲要發生打架,連忙遠遠的躲在一旁。膽子小的乘客,更是原路順着鐵軌朝車站方向走去。
秦海一看中年男人動了怒氣,也趕緊閃一旁,免得遭受意外傷害。
脫了衣服的中年男人,和剛纔完全判若兩人。除了一身的疙瘩肉外,目光中更透露一絲兇悍和猙獰。
“啪。”中年男人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強壯的六塊腹肌上,厚實的手掌和腹部肌肉猛烈的碰撞,發出一陣沉悶駭人的聲響。
緊接着中年男人彎下腰,開始把褲腿挽起,好像在做些準備動作,似乎真有跑步向往大山腳下的打算。
剛纔秦海也是驚嚇一跳,還以爲中年男人真的動了怒氣,現在看來似乎沒那麼嚴重。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中年男人居然把右腿給卸了下來,然後乾脆坐在地上,開始擺弄自己的假肢。
“大叔,你還是別去了,咱們在這裡過一夜,在看看情況吧。”秦海不好意思說出對方是殘疾人,好言相勸道。
“小兄弟,你也別勸我。我把假肢稍微調整一下,馬上就出發。”中年男人臉色鐵青,面部肌肉繃緊,目光望向大山方向,有一種執着的堅定。
秦海轉過頭撇撇嘴不在多言,反正自己不會冒險做這種傻事。在低頭又查看手機,確認還是沒信號後,秦海心裡開始抱怨這該死的意外事件。
“大哥,你這腿什麼狀況,出了車禍嗎?”一個年輕的女人走了
過來,放低音量客氣的問道。
說話的年輕女人個子不高,身材還算勻稱,五官算不上精緻,但白皙的皮膚掩蓋下,倒是有幾分姿色。尤其是年輕女人胸部鼓鼓,腰肢纖細,說話聲音帶着一絲女性特有的韻味,立刻吸引了秦海的目光。
“不是,三年前爲了救一個小女孩,不幸被石頭砸中。當時石頭太重,一直壓迫神經。等有人趕到後,把我和那個小女孩送到醫院,小女孩沒事,可我的腿也沒保住。”中年男人淡定的說道。
中年男人坐在地上,把假肢處理乾淨,順着膝蓋又接了上去。
“大哥,你沒水沒食物配給,走到大山腳下不累嗎?”年輕的女人繼續問道。
“我還有兩瓶水,一包方便麪。既當作野外鍛鍊,就別奢望有太充足的後援供給。”中年男人從地上站起,站在原地活動起來,就準備立刻出發。
因爲剛纔中年男人突然脫掉上衣,周圍的乘客已經嚇跑不少。年輕女人和中年男人在對話時,秦海也是站在一旁聽到一兩句話。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翻越大山行嗎?”年輕女人突然莫名說了一句,別說中年男人感到吃驚,連一旁吸菸的秦海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位,你還是別去了。”秦海也分不清年輕女人的年齡,不好稱呼對方,只能乾巴巴的勸道。
“我叫秦嵐,今年二十四歲。本來在D市一家工廠當小職員,可臨近春節,家裡人催着我回家相親。我在那家工廠幹了四年,荒廢了四年的青春。雖然也曾夢想有一天,可以面對挑戰然後戰勝,現實的壓力讓我只能去逃避。我決定了跟着這位大哥一起去冒險,就當一次人生轉折的歷練。”年輕女人挺起了胸膛,擲地有聲的說道。
“我叫李山,今年三十八歲,當過部隊偵查兵。我的人生信條是,男人可以窮,但一定要挺起胸膛做人。”中年男人不在規勸秦海,開始詢問秦嵐隨身攜帶的行李。
“沒多少,就一個行李箱子。裡面還有三瓶大包裝的可樂,畢竟窮人要多準備,列車上的食物和水都很貴。”秦嵐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是秦海,D市今年剛畢業的大學生。本來想過今天買票回家,可今天不知怎麼了,居然直接買了車票,結果碰到這事。”秦海堅決不去的念頭開始動搖起來,看看瘦弱的秦嵐和裝有假肢的李山,秦海不知覺的朝前邁動一步,準備加入對方的陣營。
“我幫你扛着行李,你不會把我當作壞人吧?”李山走到秦嵐身邊,輕輕擡起對方的行李箱,直接扛在肩膀上。
“不會,就算是,那也是我心甘情願的。”秦嵐低頭嬉笑一聲,朝秦海這邊張望一眼,便拔腳跟在李山身後。
秦海還有些猶豫時,李山和秦嵐已經走出十幾米遠。
“等等我。”秦海覺得這個關鍵時刻,自己怎麼連一個女人都不如,連列車裡的行李都顧不上,急忙追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