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林宣衆人被捲入血界之後有人會擔心的話,那麼排在前三人裡面,其中有一個就是眼前這個人。
一身紅色戰甲,滿臉大鬍子,身披紫黑大氅,手中一杆丈二爛銀長槍,此人正是陳柏清。他剛一現身,便將乖乖抱在懷裡,發現他安好無事,這才急切地道:“林宣,我打開兩界的通道只能維持很短的時間,你快點。”
林宣心頭大喜,正愁回去無望,這邊就有人雪中送炭了,當下將衆多渡靈全部收起,跟隨陳柏清一同飛入了那個幽黑的通道中。
時空亂流,小山似的隕石從頭頂飛過,帶着高速飛行產生的火光,滾燙炙熱,林宣連忙祭出烈火金身壁障護住自身,同時兩盞真武神火燈在手中緩緩現出,朝着飛行而來的隕石猛烈轟了過去。
一瞬間,巨石被炸開,碎塊飛濺,強大的衝擊力形成的氣浪阻止着林宣的前行,眼看就要被打落雲頭,墜入無邊的黑暗虛空之中。就在這時,林宣心念一動,一個門板大小的龜殼突然擋在了二人面前,所有的隕石打在這龜殼之上都化爲碎屑,而龜殼居然絲毫未損。這本是那黑鱉死後留下的殼,林宣將之煉化,做爲防身之物,今天終於派上用場。
陳柏清原本已經準備了一手法術,時刻準備搭救林宣,見到他如此舉動,便不再多說什麼,專心駕雲。
二人一路疾行,躲避各種川流不息的隕石亂流,林宣左支右絀,很是辛苦。陳柏清在一旁有心考驗他,所以並不出手,看着林宣使出渾身解數應對時空亂流,不置可否。
終於,通道出口近在眼前,放眼望去,林宣看到連綿的羣山在雲霧中若隱若現,甚至還能聞到一股松木的清香,那是雲霧仙山的特產,霧鬆。這種樹一年四季不見陽光,每日吞雲吐霧,生長在雲海之中,樹身堅硬挺拔,極其耐寒。
林宣心頭大喜,闊別數日,終於又回到了人界。
陳柏清將乖乖緊緊抱在懷裡,用自己滿臉的胡茬扎着乖乖那柔嫩的臉頰。乖乖被扎得哇哇亂叫,卻又樂此不疲,一口一個爹爹的叫着。林宣在一旁默默看着父子二人玩鬧,沒有說話。
“小子,說吧,怎麼回事?”半晌,陳柏清終於擡起頭來。
林宣見對方臉色不好,不敢怠慢,將來龍去脈細細講了一遍。陳柏清聽罷,看了眼幾個一臉戒備的渡靈,輕聲說道:“想來,這是妖族的靈蛇九轉乾坤之術,如果真是如你所說,那麼那條大蛇應該是活不成了。能讓妖族花這麼大的血本把你這這個渾小子給流放到血界來,你小子也值了。”
林宣撓頭一笑,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爹爹,你是不是不要乖乖了”乖乖睜着無辜的大眼睛,小嘴微扁,倒是幫了林宣一個大忙。
“沒有啊!”陳柏清捏了捏乖乖那肉嘟嘟的臉蛋,“爹爹很想乖乖呢。”
“那爹爹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看乖乖?”乖乖小嘴一扁,眼淚便奪眶而出。
陳柏清行事公正一生光明磊落,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一見寶貝兒子哭鼻子立馬慌了手腳,又是哄,又是勸,卻怎麼也止不住。陳大掌教滿頭大汗,連忙朝林宣使眼色。林宣會意,招出紅果上前將乖乖抱起,說來也奇怪,紅果三言兩語就逗得乖乖眉開眼笑,看得陳柏清目瞪口呆。
“陳掌教,多謝此次相救。”林宣一揖到底。
陳柏清八風不動,受了他這一禮:“我只是不放心乖乖,救你們順手而爲罷了。”
林宣額上現出一條黑線,心說大掌教這話也夠直接的,當下笑道:“晚輩有一事不明,不知掌教能否替我解惑。”
“但說無妨。”陳柏清說。
“您看我這渡靈,紅果,她已經存活了近百年,她化形的時候大概相當於人類小孩十歲的模樣。後來我苦修十年,可是她的樣子好像沒有那麼大的變化,身體比以前只長了一寸多高”林宣說道:“我可以理解爲草木精怪之類的生命比人類更長,所以長得慢些,不知道對不對”
陳柏清點頭,面色有些凝重。
林宣淡淡一笑:“那麼問題來了,乖乖這孩子,跟了我前後也有十年,可是他的身體卻一直都是這般大小,好像一點也沒有長……”
陳柏清皺眉,沉默不語。
“還有,乖乖一出生就從來沒有見過母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的母親應該不是凡俗之人。”林宣本來想說不是人類,可是看到陳柏清那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連忙改口。
陳大掌教一聲輕嘆:“你說得沒錯,他的孃親,是一隻白鶴,而且是極爲罕見的雪域紅頂。這種鶴,壽元可達十萬年,其中最長壽的可達二十萬年之久,所以區區十年,對乖乖來講不算什麼。”
林宣瞭然:“我說這個胖娃娃怎麼永遠長不大呢,而且還那麼能吃,說你呢,還笑,呵呵,還敢踢我……”他龐溺地捏了捏乖乖那略顯癡肥的臉蛋,逗得乖乖格格直笑,拿小腳丫去蹬林宣的臉。
陳柏清從懷裡取出一個玉簡,遞給林宣。
“這是?”林宣遲疑道,沒有伸手去接。
“乖乖的孃親留下的一點心得。”陳柏清眼中全是憂傷:“你身邊妖修不少,可以拿去觀摩,對修行多少有些益處,也算是這十年來你照看乖乖的補償吧。”
林宣連忙推辭:“這是乖乖母親的遺物,我怎麼能拿?萬萬使不得。”
陳柏清不由分說將它塞到林宣的手裡,神情肅穆:“我有預感,我大限將至。乖乖就拜託你了。關於這玉簡的故事,等孩子長大之後,慢慢講給他聽。”
林宣大驚,隨即想到身死白雲仙宗的雷修書以及全派十數萬修士,他的心裡彷彿有千斤的巨石墜着,沉重得令他無法呼吸。
陳柏清狠狠地在乖乖的臉蛋上親了幾口,然後一咬牙,轉身離去。
乖乖在這一刻也彷彿明白了什麼,臉上再也沒有一絲笑意,只是望着陳柏清遠去的身影,癡癡地叫着:“爹爹,爹爹……”
祈劍不知何時出現在身邊,淚眼朦朧,輕輕握住了林宣的手。
林宣回身,將她摟在懷裡,聲音沙啞:“我們會打贏妖族的,一定會的!”
祈劍重重地點點頭,淚水打溼了林宣的衣襟。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