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死決》!
這是一首曲調極其激烈的曲子,非要形容的話,那就是“玉石俱碎、寧折不彎”,因此在原劇中,被用作“正道敗亡曲”,一出來,基本就是正道高手死一個,跟《十面埋伏》若隱若現的殺機,有着很大不同。
這不是一首純粹的古箏曲,混合其他樂器,更能表現出曲調轉變間的情緒變化,不過只用古箏也有一個好處,就是音色純清,只要彈得好,足夠讓人如品茶般,自覺其味香。
白純彈得怎麼樣?
半年時光不長,卻足夠一個人從無到有,跨學科學完研究生前的生物基礎,這世上只要熱愛,半年時光足以讓他成爲這一領域的高手!
花指、顫音、上滑音、下滑音、大撮、小撮……
這些古箏彈奏的手法,白純已經忘記其書面上的掌握要決,但每每用到時,卻像是五筆打字一樣,還沒想起字根所在,手指已經滑到相應位置,輕重恰到好處,不帶半分錯誤。
星原的話,讓場中寂靜無比,正合《最終死決》前的死寂寧靜。
這是一首明知敗多勝少,卻因爲信念,慨然赴死的曲子。
一如兩千年前,那個明明知道希望渺茫,明明知道準備不足,卻依舊慷慨渡過易水,披髮長歌覽大荒的男人,短暫的蟄伏中進殿面見君主,低沉伏首至於最微弱處,奮然一擊,石破天驚!
哪怕轉眼功虧一簣,哪怕身遭重創,依舊慘笑中擲出手中匕首,在悲鬱中,獲得身亡前的一時快意狂笑,留下千年不滅的傳說。
這是白純理解的《最終死決》,一個真正喜歡音樂的人,從沒想過炫耀箏技,只是爲曲調所賦予的故事而動心,在恍惚中回味千載前的風采。
又或者,品味眼下的心情。
星原說他不喜歡特權,卻不得不保留兩分對方顏面,以妥協中求得一絲念頭通達,白純又何嘗不是如此?
自始至終,他只不過想着賺到足夠的錢,給家人以安定的生活,自己獲得一個自在隨心的未來,一個悠閒度日的學者生涯,這樣錯了嗎?
偏偏就是這樣簡單的希望,都達不到,只能向現實妥協,來到這個地方,接受面試,接受以後聲色犬馬的複雜環境。
這還不算。
不過是一場意外,獲得了熱量關注,就遭受無數冷刀霜劍。
書評區的無端辱罵,白純已經厭煩得不想看了!
書友羣的信口胡說,更是讓他厭惡得退羣!
龍空那羣整天就只知道BB這個,BB那個的人,更是讓他聞之慾嘔!
新聞、媒體上一篇篇肆意抹黑,更讓白純恨不得拔劍殺人!
數天與家人的陪伴,只是將那段煩躁的戾氣壓抑,卻從來沒有消失!
唯有在這片刻間的忘我之中,才真正獲得一絲情緒的肆意狂放,才真正得到一時的心靈清靜!
十指撥絃,早已經忘了琴譜曲調,偏偏心裡激憤的情緒盡數化爲指端音符,盡數譜成一曲……
《最終死決》!
忘記了曲譜,卻順利完成這一《最終死決》,只到曲調終末,白純依舊情緒散離,沒有恢復過來,心裡輕鬆了許多。
這就是白純學音樂的初衷,只是沒有想到,原本以爲一個過場的面試,竟然就讓自己這段時間的壓抑,徹底輕鬆,心中煩躁消散大半,念頭浮浮沉沉之間,連自己都忘了。
“……好!”
星原壓下有些粗重的呼吸,讚歎了一聲道:“能彈出這樣的曲子,連我都沒法子評價你了!只希望你不忘自己學音樂的初心,以後依舊能彈出這一首曲子來!”
他的聲音,讓整個演奏室的氣氛,活絡了下來,也讓白純清醒過來。
擡頭望去,只見星原面色透紅,強自壓抑;一旁石小萌、龔天雪雙目如電,直勾勾瞧着自己眨也不眨眼;而在一旁的張遠舟,卻是能保持微笑,只是神情間,多了些迷惘罷了。
身後的衆人,不用去看,單只是聽聲音,便也能聽出對方心情。
有和小說圈那羣人一樣酸着說悄悄話的,也有呼吸粗重一言不發的,更有沒什麼反應,聽不出曲子裡的情緒表達的。
而在一旁的那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很是好奇地看向自己,又有些怕生地不敢過來,十分地有趣。
“你也通過了!”星原對白純首次有了各緩友善的神色,“有這麼一首曲子,再看其他‘精心’的節目,就顯得沒趣了,你腰裡的那柄劍就不用拔了。下一個!”
白純點了點頭,抱回古箏,坐回座位裝入箏盒。
“呵!玩古風!裝什麼陌上公子人如玉!”一旁的蔡坤不屑道。
“嗯,確實沒你舞獅舞得好!”
白純笑着回了句,先前道歉,是因爲對方表演,自己擾了對方狀態,自覺不對。
真要按自己性子,這個蔡坤根本就跟路人一樣,懶得搭理對方一句話,彈完《最終死決》放鬆心情後,連着對方的挑釁,都毫不在意了。
一個譁衆取寵的小奶狗,扔給劉少衝一塊摔跤就好了,沒必要搭理。
……
白純的一首古箏,激盪的情緒波動太大,接下來幾個學生的舞蹈、唱歌、表演,就顯得有些不夠看,全都被刷了下來。
這纔是常態,幾十比一,甚至是一百比一的錄取率。
整個屋子,也就只有蔡坤、白純兩人過關,其餘沒有當場得到肯定的考生,沒有意外的話,基本上都算是失敗了。
一個個上去下來,星原都能給出幾句點評。
直到張櫻晚走過去,放好揹着的石琴,說了自己要表演的曲子後,就聽見星原道:“換一首曲子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