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在劫能逃的戴雪用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至少自己的死能讓這頭狼人無法續命,所以向她的隊長告別之後就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但,槍膛只是空響了一下!
剛纔狼人撲過來的時候,手機中的子彈全部打光了,她看見狼人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然後那張血盆大開就迎面襲來,一切已經無可逆轉!
“不!”言斬蝶的叫聲迴盪在這淒涼的戰場上。
狼人用巨大的嘴裹住戴雪的腦袋,猛然合攏在一起,如同一個鋼鐵打造的捕獸夾……把戴雪嚇壞了。
她突然發現自己的腦袋還是完整的,而狼人的嘴也確確實實合攏了,但兩者之間就彷彿處在不同的空間中一樣。狼人的嘴正在慢慢變成波動態,而且從腦袋一直向脖頸蔓延,她的心跳得像向暗戀對象表白的女生,嚥了一下唾沫向上看去,一個身着白色大褂,裡面穿着緊身皮甲的男人宛如幽靈一樣騎在狼人的肩上,用雙手緊緊地抓着狼人的嘴。
“木……木隊長!”
“喲,我來得剛剛好嘛!”波動態的木下蟬笑了下。
“你是怎麼來的。”大難不死的戴雪幾乎忘了此刻正被狼人緊緊地攥在手裡。
“坐飛機!”木下蟬向上方示意一下,建築上方,一架v22“魚鷹”(是那種集固定翼飛機和直升機於一體的傾斜旋翼飛機)正懸停在半空中,三隊的隊員依次從繩索上滑下來,木下蟬顯然是變成波動態直接從上方跳下來救場的。
“你不是在緬甸嗎?”
“你們飛機出事的時候張義就給我打電話了,那邊的工作扔給鍛甲好了,反正我在那裡和旅遊沒區別……言隊長,你的樣子好慘啊。”他轉頭對嵌在牆裡的言斬蝶說。
“多嘴!”言斬蝶不爽地回擊。
說話的時間,這頭狼人已經完全變成了波動態,戴雪從他的爪子裡掉了下來。那兇狠的一握捏斷了幾根肋骨,不過……既然撿回一條命來,幾根肋骨無所謂了。
回想起剛纔的一幕,戴雪不禁後怕得渾身發抖,如果手槍裡還剩下一發子彈,如果木下蟬晚到一秒,只怕自己就會命喪於此……命運真是奇妙的東西,看起來自己也是命不該絕。
變成波動態的狼人就等於被木下蟬拖進了他的戰場,輕飄飄而且無實態的他根本甩不掉身上的木下蟬,被緊緊抓住的嘴也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徒勞地“嗚嗚”叫着,像一頭陷阱中奄奄一息的困獸。
言斬蝶杵着刀艱難地走過來,當看見戴雪完整無缺地站在面前,冷酷的眼睛裡也似乎有一絲溫泉滑過,但說出口的只是一句平常的話:“戴雪,你頭髮亂了。”
“知道啦,隊長……你的樣子比我還難看呢。”
言斬蝶微笑一下,神情又嚴肅起來:“副隊長,聽命!”
“是,隊長!”戴雪站直身體。
“作爲狙擊手,以後不許再衝在前面,你的性命就是團隊的性命,所以你必須活到最後。”
“我明白,隊長!”
木下蟬看着兩人間的微妙神情,淡然一笑,說:“把七隊隊長就這樣剷除掉,實在是有點可惜。”
“他已經不再是同伴了。”言斬蝶說。
“這麼說,漠小狽也死了嗎?”
“七隊已經全軍覆沒,五隊也是,拾骨豺……殉職了。”
“好遺憾!”
“戰爭就是這樣,總有人要犧牲。”
這時木下蟬的手下已經陸陸續續下來,在清理戰場,給重傷的人進行搶救,而那些傷得不太輕的人,也已經被剛纔發生的一切嚇得接近崩潰了,他們披着三隊隊員遞過來的外套,被人拍着後背安慰着。
那隻巨繭還倒在一堆碎石中,這一仗消滅了這隻怪物,不得不說是個重大的勝利。如果放在以前,一百人命換來一個巨繭,在言斬蝶看來是值得的,但現在他卻有些爲那些死去的同伴惋惜,每個死去的人背後都有會一個悲傷的家庭誕生。
大約過了一分鐘,木下蟬還保持着那個姿勢,而狼人也沒有倒下,戴雪問:“他的時間應該到了纔對啊?”
“波動狀態的東西是處在靜止的時空裡的,所以,他靜止在死亡之前的幾秒內……對了,我們要怎麼處理他,總不能讓我一直抱着他吧。”
“確實啊!”
“找一個空曠的地方放開它如何?”
“不行,你太低估這傢伙的戰力了,絕對絕對不能放開他!”
“啊,隊長,有那個消滅他吧。”戴雪指指側面的巨繭。
“好主意!”
絕對不死的狼人和吞噬一切的巨繭,這還真是一個自相矛盾的組合,不知道兩個在一起會發生什麼事,不過這是現在幹掉這頭狼人的唯一辦法了。
言斬蝶和戴雪爬上碎石堆,木下蟬則像個幽靈一樣飄在後面,他單手抓着狼人的下顎,讓他的嘴緊緊閉着,拖着這麼巨大的東西在身後,那場面着實很怪異。
“木隊長,你的毛毛熊從哪裡買的。”戴雪笑着問。
“商店買的,讓你男朋友給你買吧,哈哈!”
當他們接近那乳白色的巨繭,感覺到一股微弱的引力,連言斬蝶的佩刀末端都翹了起來,指向它,這東西的質量顯然比看上去要大,大到產生了引力!
言斬蝶伸手攔住戴雪:“不要再往前了,這東西很危險!”
“木隊長會被吸進去嗎?”戴雪擔心地問。
“不必擔心我,組織爲了測試我的能力,曾經讓我去過地下一萬米,實驗證明地球上的任何能量都毀滅不了波動態的我。”
“無敵的存在!”
“是啊,也是無力的存在!”
“那地下一萬米是什麼樣子?”
“很美麗!不過具體有什麼,高層曾經讓我發誓不要說出去,我打算等老的時候把它寫進科幻小說!”
他說了一聲“對不起了,漠隊長”就把輕飄飄的狼人送了進去,知道自己正在被判極刑,狼人拼命地掙扎着,但他虛無的手腳只是從言斬蝶的臉上穿過去而已。
狼人的腳先進到繭裡,沒有被它吸收掉,而是穿透了過去,然後是腰,然後是胸,最後是脖子和腦袋。木下蟬把整個胳膊都送了進去,才鬆開手,把波動狀的手抽出來,爲了安全起見,他沒有解除自身的波動態。
漠有狼的死無聲無息,他的盛怒和恐懼隨他的身體一起被吸進這亙古的存在,只是巨繭上突然出現一對巨爪的痕跡,它們頂着巨繭的表層向外凸出,但巨繭的張力非常強大,漠有狼最後的掙扎很快化作虛無,最後連巨爪的印跡也變得像陽光下的水漬,緩緩地消散了。
“結束了!”木下蟬說,身後的兩人也長長鬆了口氣,今晚的噩夢就此結束了。
木下蟬盯着巨繭看了半天,突然說:“我想進到裡面看看。”
“木隊長,這是很危險的東西!”
“但是,面對這樣的存在,如果我不能親自一探究竟,我怎麼能甘心呢!更何況,大概全世界就只有我能進到裡面再活着出來了。”
“真的真的很危險啊!”
“不用管他了。”言斬蝶說,“他是個連自動甩水拖把都要拆開研究原理的人,讓他去吧。”
木下蟬溫和地一笑:“請在這裡等我,我不確定會進去多久。”
說罷,他穿透巨繭走了進去,但五分鐘之後,木下蟬依然沒有從那裡出來,戴雪漸漸有些擔心,巨繭突然龐大,但從這頭走到那頭也用不了五分鐘。過了十分鐘,巨繭的表面似乎很平靜,二十分鐘,三十分鐘,連言斬蝶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出事了。
清理戰場的三隊隊員已經忙碌完畢,有人跑來問言斬蝶他們隊長去哪了,當得知他們的隊長跑進巨繭裡去了,這些木下蟬的屬下都擔心得要死。他們圍成一個拱形在那裡喊“木隊長”,有人撿起石頭往裡面扔,有人急得哭了起來,不得不說,木下蟬這個溫文爾雅的隊長在隊員之間是很受尊敬的。
言斬蝶和戴雪在那裡站着等了足足一小時,這一小時真是說不出的漫長,然後木下蟬從巨繭中走了出來,表情很平靜,看見等在那裡的組員們不免小小吃驚一下。
“啊,隊長!”
備受等待煎熬的組員撲上去,言斬蝶攔住他們:“別過去,危險!”然後問木下蟬,“怎麼樣,裡面有什麼?”
“我很難用語言形容,那裡面可以說什麼都沒有,也可以說什麼都有,是虛無,同時又是一切!”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就像是從一個異世界歸來的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