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媽被抓走了!”病友故作驚慌的嚇唬青皮,見他滿臉淚水也有點不好意思,生硬的折回語氣,“沒多大事,說不定晚上就放出來。”
他說的也有可能,只要沒人追究責任,的確是晚上就放出來,但小鮑要是死咬着不放就難說了,正好醫院裡都是認識的人,一套檢查做下來也能讓夫妻倆吐出三升血!
“兄弟,哥哥說句話你可能不待見,你爸媽確實過分了。”病友似乎是在火上澆油,看着青皮哭得傷心,還說這種刺激人的話,“你記着這個醫生,他纔是真心爲你好,你父母那是愚愛……我沒跟你說歌詞,就是字面意思,他們認爲自己給你的好,實際上是在害你,但是自身卻沒有認知……”
“骨折初期不能吃重油刺激食品是對的,哥哥我也是這兩天才喝的骨頭湯,傷口沒好之前要活血散瘀,就是你現在的狀態!”病友說話確實不招人待見,青皮眼淚落得更多。
他哭的一方面是自己父母吃了虧,讓他們吃虧的卻不是李木,也不是這家醫院,究根結底還是他們自己種下的因,這苦果也只能是他們自己吃。
另一方面是因爲他終於睜開了眼睛,他拋棄了原先那套價值觀世界觀,開始學着站在別人的角度來看這個世界。
隔壁牀老人剛來的時候,婦人咋咋呼呼打擾人家休息,若是放在以前,他是絕對不會發現這一點,但是今天卻想提醒母親不要再說了,旁邊有人在休息啊。
他四處碰壁遭人白眼,不是因爲這個世界不再溫柔的對待他,而是因爲他從來就沒有溫柔的對待過這個世界。
青皮哽咽的扭過頭對守在老人病牀前的女子說道,“對不起……之前吵到你們了。”
時髦女子聞言一愣,連忙擺手說沒關係,順手抽出紙遞給青皮讓他擦擦眼淚,還勸他不用擔心,只要他父母肯低頭認個錯,不會真的拘留的。
但是青皮卻不敢肯定父母會不會認錯,現在很怕他們倆進了衙門還玩那套我弱我有理,你強就讓我的無賴戰術。
“真不好意思,有些人十二三歲可能就長大了,有些人三四十歲可能都沒有長大,你父母需要教訓。”
李木插着口袋走進來,說的話不痛不癢,有點事情過了還說風涼話的意思。
青皮見到他連忙擦乾淨淚水,他不想讓‘仇人’看見自己‘懦弱’的一面,忽的他想起了什麼,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他還不能從之前的青皮少年完全改變,少年人幼稚卻可貴的尊嚴讓他還得繃着。
可是在李木面前卻有些繃不住,“被我媽推倒的護士姐姐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礙,但是要休養很久才能痊癒,可能幾個月可能一兩年……”說到這李木想起來忘了給小鮑配一副接骨散,爺爺教給他的配方與其他的接骨散有些不同,說是效果更好,但是因人而異。
青皮默默的點頭,他要等護士來的時候跟她也道個歉,倒不是說是爲了父母求情,而是他覺得需要道歉。
那對夫妻倆進了衙門就老實得小雞兒一樣,小二哥對他們進行了批評教育,好一頓嚇唬把他們治得服服帖帖,最後說受害人沒有追究其責任,而且孩子還在醫院躺着,所以暫時放他們回去。
以後若有再犯,立馬抓進來絕不姑息!
婦人出了衙門腿還是軟的,虎背熊腰的女人靠在精瘦男子身上走不動路,路人看了都替男人捏一把汗,萬一他沒站住,女人坐到他身上豈不是能把腸子坐吐出來?
“咱們快走,離開石頭市這家衙門就管不了我們了,回去把帥帥接走,說什麼也不在這住院了,倒貼錢我都不住了!”婦人打定主意要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尤其是那家陰損的醫院,李木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他是青皮的主刀醫生,但也沒說過不是,只不過露面的次數比較多,所以兩夫妻想當然的認爲他就是給兒子開刀的醫生。
萬萬沒想到,他們在最有力的證據上被李木擺了一道。
“怪不得我賴上他的時候他那麼不在乎,原來這事兒就跟他沒關係,還假惺惺的做好人說給帥帥墊住院費,呸!”婦人罵了一通罵出了底氣,一把推開丈夫大踏步往醫院走。
李木對兩人被放出來也是心知肚明,本來是商量着以擾亂公共治安和出手傷人爲由拘留他們幾天,但是看青皮哭得悽慘樣又心軟了。
夫妻倆的確是不敢再在醫院鬧事,但是李木卻沒想到,這次他們執意要把孩子接走,說什麼都不在這住。這次沒有對阻攔的醫生護士百般叫罵,也不敢叫罵,只是一根筋的倔,說什麼都不好使,就是要出院。
像這麼能作的人,在醫院裡也出過不少,不少醫生護士都習慣了。習慣歸習慣,該攔着還是要攔着。
手足無措的青皮眼看着父母就要連牀帶人一起擡走,求助似的看向隔壁牀的病友,病友卻是事不關己的態度,只當沒看見他灼熱的目光。
因爲李木不在這,青皮又看向了另一邊的小老闆,對方衝他點點頭,眼神十分凝重。
“爸!媽!你們別鬧了,我想在這住到傷口長好,醫生覺得沒問題了再走……我不想以後走路一瘸一拐的。”青皮的聲音止住了夫妻倆的吵鬧。
他們詫異的看了兒子一眼,自家的兒子雖然淘氣(無法無天),性子也有點野(街頭搶劫還黑吃黑),但是他從來不會質疑夫妻倆的決定,今天突然唱反調讓他們倆感覺天都塌了。
自己家的兒子都不聽話了,這日子還有什麼過頭?以後還怎麼給他安排生活,還怎麼左右他的思想?萬一以後他生了一胎就不想生了怎麼辦,勸他多生兩個的時候又唱反調怎麼辦?
娶了媳婦不讓她可勁生娃還娶她做什麼,畢竟娶媳婦最大的意義就是傳宗接代。
“你不聽我的話?媽都是爲了你好,在這住和在長州住都是一樣的,你是不是被那個大夫灌了迷湯?”婦人下意識的就要開罵,但是進衙門留下的陰影還沒有那麼快磨滅,她那句問候別人母親生殖器官的髒話被堵在喉嚨裡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