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開之後,第二天村子裡就多了很多謠傳。有人說是陰曹地府的鬼怪來了陽間尋血食,所以在天剛擦黑的時候死人,因爲這個時間陽衰陰盛,正該是下面的東西出來。
還有人說李家小子在外面賺了錢,被人看上了眼紅,去他家裡偷搶還殺人滅口。
種種說法離奇怪誕,衆說紛紜。
完全不顧及這些話傳到活人耳朵裡會是什麼感受。
這天是個大晴天,好不容易捱到傍晚,夫妻倆搬了凳子在院子里納涼消暑,聊聊今年的收成,聊聊兒子在外面如何如何。
李父忽然覺得身後有風,還帶着一股血腥氣,他回過頭看見一個渾身是血穿着破破爛爛的男人站在他們家堂屋門口。
他心裡驚慌但是面上不亂,一邊護住妻子往院門口退去,一邊喝問對方是誰。
“我是誰?我且慢慢告訴你我是誰……”
當李木和徐洛洛趕到家裡的時候,父母二人面容安詳的躺在地上,似乎死前沒有受到什麼痛苦,父親還攥着母親的胳膊不撒手。
李星河站在院中低頭不語,腳下踩着拓跋的屍體,屍體傷口處流出的血染紅了院子裡的土地。
“實在抱歉,我來遲一步……”
李木眼前一黑,慘叫一聲口噴鮮血,接着軟軟的倒在女孩懷裡。
等他再醒過來,接到報警前來的衙役已經走了,他們說會封鎖現場,把這間案子當做兇殺案來調查。
結果自然是沒調查出結果,屍體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傷痕,莫名暴斃於家中,據左鄰右舍說他們家院子裡有奇怪的響動,似乎還有呼喝聲。
若是人爲爭鬥,怎麼會連搏鬥的痕跡都沒有,而且兩人面容安詳,似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連續幾天,李木都渾渾噩噩的渡過,父母的喪事是在王務本的幫助下操辦的,平時都不來往的親戚全來了,各自弔唁悲痛不提。
等一切都平靜下來已經過了快一個月,這一個月裡李木哪都沒去,不吃飯不喝水也不說話,連覺都不睡,每天就跪在堂屋中看着牆上的遺照發呆。
這張照片是父母前幾年拍的合照,兩人都很靦腆拘謹,不願在外人面前做出親密的舉動,尤其是照相,所以照片中的一男一女都抿着脣,做出一絲不甚自然的微笑。
期間來過不少人,都是李木的朋友聽說此事前來弔唁,最先來的是秦方二人,他們來了也不規勸李木,只是叮囑徐洛洛看好他,有什麼需要就說,然後二人就走了。
然後便是白驚風和他妻子,他不知怎麼得的消息,也不知道怎麼找到的這裡。總之他一出現,就似打響了某種信號,接下來什麼人都來了。
只要是和李木有點交情的都上了門,自家的門檻十幾二十年都沒被這麼多人踏過。
最後乞旬和吳才良結伴而來,他們接到消息晚,乞旬還是從憐兒嘴裡得到的消息。
他們倆都沒走,而是在這陪了李木幾天,這幾天內都自討沒趣似的與他說說話,卻從來得不到迴應。自打他們倆出現,之後就沒有別人在來了。
徐洛洛見他老是這麼跪着也不是事,在第三次去請王務本的時候終於請動他老人家,這會兒能勸動李木的估計也只有王務本。
“徐家丫頭之前叫我來勸你我不來,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你應該在這跪着,你父母的難是你引來的,你要承擔很大一部分責任!”
徐洛洛焦急的衝着爺爺使眼色,她是叫人來勸的,不是叫人來打擊他的。
王務本眼皮都不擡,就似沒看見女孩的表情,“明天過後你就跪滿一個月了……後天你就滾,滾回石頭市,該幹嘛幹嘛去!”
說完他就走了,徐洛洛請了他三次,好不容易請來居然就說了這麼兩句話。
李木無神的眼中突兀流出了淚水。
後天一早,李木果真從地上起來。他的兩條腿早就麻了,在女孩的攙扶下走到王務本屋前,“爺爺,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好照顧您。”
“我不需要你們照顧,你走你的。”王務本根本就不露面。
李木還在堅持,抻着幹痛的喉嚨請求王務本跟他走,“可是您年紀也大了……”
“別說了,我哪都不想去。你父母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腦子裡除了你想的就是地,你們家那幾塊地我會給看好,一年四季都不會荒廢了。”
王務本敢放話就說明他能做到,老頭子年事已高,身子骨再硬朗也不可能一人打理幾塊地。但是他能找到人幫忙,村子裡的人家多多少少都欠他人情,有幾乎人家欠的還是人命的情。
他早年救回好幾條人命,只要老頭子發話,村子裡的人都願意來幫忙。
徐洛洛也勸李木,反正他們都能飛天,想爺爺了就回來看看。
“哦對了,星河說他找到你的匕首,他帶回山去看能不能再修復好。”
李木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等他飛上天才發現爺爺的話不對。王務本認識李星河?稱呼還那麼親切,他還知道方寸山?
這一個月他渾渾噩噩,心裡根本就不記事,發生過什麼事都沒記住,聽了女孩的闡述纔有了大概的瞭解。
爺爺與李星河真的認識,那天李木吐血昏過去之後,王務本就過來了,看到李星河還很驚訝的問他怎麼在這。而星河對爺爺的態度相當的恭敬,就是晚輩見了長輩的恭敬態度。
李木這纔想起來,年前爺爺去了朝歌,說是找朋友玩,打電話還經常不在服務區。回過頭一想,王務本去的肯定是方寸山,而且從李星河的態度可以看出,他與方寸山的某位長輩相熟。
“看不出來爺爺還跟方寸山有關係,他纔是神通廣大呢,如果他也修行的話肯定是個受人敬重的前輩。”徐洛洛感嘆了一句。
李木聞言心有所感,說他們暫時先不回石頭市,在此之前先去一趟張家界風景區。
王務本就算不修行也是個德高望重受人敬仰的老先生,十里八鄉的人都知道他們村有個神醫,只是近些年不怎麼肯接診了。
他是李木的師傅,靈旬也是。
一個尚且在世安享晚年,一個卻早已化作一捧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