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他說的,就是這幢寫字樓有問題,近來一直有怪事發生,按陳至立的認識,是原來的保安經理五行和命格和他有衝突,所以纔會這樣。因此陳至立近來一直在找一個合適的人選來當保安經理。
所以他在張狂來應聘清潔工時,見到聲如奔雷的張狂,生得燕頷虎鬚,豹頭環眼時,而陳至立偏偏在找一位保安經理,此時他已起了用張狂的心思;再者張狂在公司大會議室等面試清潔工時剛好坐在火位,梅雨季節裡的那天又恰好是炎陽如火,巧合的是陳至立的命格五行屬土,而當他拿起比我大近十歲的張狂的簡歷表時,便發現張狂是乙巳年巳月巳日巳時生人,而陳至立又推出自己未來將有一劫,又說《南鬥長生真經》裡說此劫“乙巳將軍解消除”云云。所以他絕對的、毫不動搖地、理由十足、論證充分地認爲張狂能勝任這份工作、這份工作非張狂不可。
儘管在聞言之下啼笑皆非的我看來一點理由或根據也沒有。
當我們提到張狂的右手有些問題時,陳至立點頭拍掌道:“對!兩位也同道中人麼?我這個一早也看出來了!那是一個高人下的禁制。”說到興起,陳至立眉飛色舞地道:“不過,無妨!張狂只是一個媒介,那高人要對付的並不是他。”
媒介?天,我以爲回到古代了。
胡仁不解地道:“停!什麼媒介?什麼禁制?”
我忍住笑道:“胡仁你把它理解成化學實驗的試管和酒精燈好了,酒精燈就是陳總說的高人,酒精燈的火焰燒試管,就等於陳先生說的下禁制,而試管就是那個媒介。”
那陳至立突然搶過來,兩手握住我的手道,使勁的搖晃着道:“想不到荊先生諸子百家,無所不通!”
我一時間哭笑不得,嘆了口氣,有些嘲弄地問道:“那你不怕這禁制是用來對付你的麼?”
陳至立拼命地搖頭,道:“荊先生說笑了!這是對於至親之人才有用的,我和張狂非親非故,何從怕起?”
我頓時失去了與陳至立談話的興趣,我不諱言這有些因事廢人,但人總因爲有自己的取捨,才能成爲一個獨立的人。讓我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和陳至立這個當代神棍再呆上一分鐘我也受不了,雖然他到現在說了不下十次“相見如故”。
我笑着站起身道:“告辭。”
那陳至立卻也不惱,只是認真的用一種很嚴肅的表情道:“慢!荊先生,我知道張狂是個孤兒,你今天來找我,可見張狂應該你和關係非同一般,按我看來,這禁制八成是對你下的,並且恕我直言,雖然目前你身上還見不到什麼明顯的徵兆,但按我的推斷,這禁制已在你身上發作,你最好早作準備。”
他見我不以爲然要反駁,便笑道:“我知道你不信,但先生你可以回去自己起一卦算算便知,在下的的推斷,少有落空的,我可給你一個預言:今日有兩人求你辦事,一個來自遠方,一個來自身邊,年少者的請求,你一定會答應;年長者的請求,你不會答允。如果這個預言應驗了,你就明白我不是空口說白話了。”
我笑着拉了胡仁走了。
胡仁在車裡問道:“那人是好意,你爲何不以爲然?”
我笑了,解放前有名的江相派,就是靠算命騙錢的,而這個門派,我曾過一定接觸,相對來說,比較瞭解的。說透過了,不外是通過敏銳的觀察力和分析能力,再用一些模糊的、似是而非的語言來糊弄人罷了。
比如這位陳總,他說的,我可以估計99%是應驗的,因爲他知道胡仁是從外國來的,言談中又知道我是有小孩的人,對於小孩的不合理要求,總是很難拒絕的;而胡仁不遠萬里來看我,雖然他說公幹已了,但我想任誰都知道,一個普通的、處於創業階段的小律師,不太可能隨隨便便辦完公事不回事務所,留在國內陪我吹牛的。
從剛纔的情況,我相信陳至立一定已發現,胡仁是一個熱衷於尋找靈異事件的人,而我是一個無神論者,如果找我參與一些怪力亂神的事,我自然能推就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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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仁見我不以爲然,便道:“剛纔在洗手間的事呢?”
我笑道:“一根鐵絲就能做出這種效果。你省省吧,你對這些東西那麼有興趣,剛又怕成那德性?整一個葉公好龍。”
胡仁喃喃道:“不對,不對,沒人會拿自己的公司聲譽開玩笑,哪會有物業公司老總造謠自己管理的寫字樓鬧鬼的?”
我笑了笑,沒去管他。
回家的路已走了一半,計程車裡我和胡仁都在沉思,一時無話,行到要下高架路時,卻埋了車,突然胡仁一拍我肩頭,問道:“不對,我剛用PDA查了,乙巳年是65年,也就是說,你說的張狂往事中,張狂十六歲時,那位十二歲的小同學並不是你!”
我有些不解的點了點頭道:“有什麼問題?我從來也沒有說是我。那時我纔讀小學三四年級。說來好笑,那年頭,我蒙張狂叫我一聲‘老弟’,直到中學,可都是沒人敢欺負我的,呵呵……”
胡仁急忙打斷準備憶當年的我,道:“停,停,別扯,我是說,如此說來,你對於張狂,並不見得是很貼心的兄弟吧?我是說雖然認爲你和張狂是好兄弟,但當年在他的角度,你只是一個小屁孩,對麼?”
也是,當時我上中學,只有我去麻煩張狂,張狂他們一班二十幾歲的小夥子,出去玩時捎上我,我自然認爲和他是好兄弟,但在當年他的角度,的確我不過是個小屁孩。想到這裡,我默然點了點頭。
胡仁聞言一拍大腿,嚇得那計程車司機一哆嗦,我忙對那司機道:“沒事,沒事。”
胡仁道:“這樣說來就對了!他找你,是不得已。張狂一定有些事沒有和我們說!你有沒有想過,張狂這樣的人,用得着混到去做大排檔的小廝、扛煤氣麼?這事,沒這麼簡單!”
我不耐煩地道:“你懂個屁,都說了他是孤兒,懂麼?你這種世家子弟,根本就不能體會草根階層,在改革開發大潮裡的無奈!再說張狂不是這樣人,他要麼不說,要麼就無所不言,落泊的英雄,仍是英雄,這點我相信無論如何他是不會變的。”
胡仁被我訓了一通,那胖臉上有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頭繼續玩他的PDA。我聽他喃喃道:“英雄?英雄就混成這樣?市場經濟裡,是沒有懷才不遇的說法,……”
我不大想搭理他,讀理科的大多都這德性,古人常道:商人重利。誠不欺我。
很快就到家了,我付了車費在防盜門裡按房門號碼,卻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不是保姆小蘭接的門鈴對講機,我忙道:“不好意思,按錯了。”只聽對講機那頭“哈哈”大笑道:“沒錯!小荊,你猜我是誰?”
我向胡仁笑道:“是那老雜毛,就是你想見的趙重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