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曲《十面埋伏》出色地運用音樂手法,表現了這場古代戰爭的激烈戰況,是一幅生動感人的古戰場音畫,然而……現在外面流傳的這首曲子,早已經經過後人太多太多的改編,失去了原味,而史實留下來有關於這首曲子的資料記載也已不全,後人是憑藉自己的想象來填補了這首曲子的缺失部分,所以並不是真正的名曲《十面埋伏》
要不是李浩偶然在王昭君之墓得到了她手抄版的十大古曲,他也不知道原來真正的《十面埋伏》是這個樣子的,這首曲子並不是描述楚軍,也不是……描述霸王項羽!
李浩開始彈奏起來,沒有在意別人的目光,他的手速度十分的快,快到大家的目光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他的手就好像是一道一道殘影一樣,這首曲子的難度十分的大,李浩不知道哪些古代大家們是如何彈奏的,要不是他自己有些特殊,估計也不可能彈奏的出來,難度古代彈奏這首曲子的那些人,真的是一位武林高手?李浩暗自猜測道。
但真實的事情是如何,都已經淹沒在歷史的塵埃當中了,再也沒有人能夠知道,《十面埋伏》這首曲子是一首帶着蕭殺味道的曲風,如果音節的節奏不夠快的話,就體現不出來當時的那種緊張的氛圍,然而李浩的這首《十面埋伏》樂感更甚,它不是在描述楚軍在包圍霸王時候的曲風,而是霸王面對自己被楚軍圍攻,走投無路時,不肯過江東的那種不屈與悲壯。
琴聲如劍光,嘯厲無比,李浩已經完全沉醉在了這首曲子裡面了,尤其是他更加體會到了那晚殺戮時的感受,更讓他的琴聲多了幾分蕭殺之氣,如同將琴聲聚集在一起,圍攻一個龐然大物似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劍如同出鞘,不見血不歸。
李浩沉醉的在彈奏着手中的琵琶,不僅吸引了諸多的遊客,就連那些在本地居住的居民也圍觀了過來,還有那些原本在附近駐唱的流浪歌手,也逐漸停止了自己的音樂,在李浩的干擾下,他們再也無法專心表演,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過來傾聽。
還有很多遊客紛紛拿出自己的相機和手機來,將這個難得的畫面給拍攝了下來,音樂的元素雖然有所不同,但音樂絕對是與世界溝通的一種特殊語言,隨着圍觀的人羣越來越多,整條馬路都擠滿了過來傾聽李浩彈奏的觀衆,一位氣質四溢的東方年輕人,一把造型獨特的琵琶,就造了今晚這場特別的音樂盛宴,讓這些從未感受過東方音樂的西方人癡迷不已,恨不得時間停留下來,好讓自己多聽一會。
但再美好的時光始終會過去,李浩緩緩的睜開了自己的眼睛,他手中的動作也停止了下來,剛纔一曲《十面埋伏》讓他獲益良多,原來這首《十面埋伏》說的既不是楚軍,也不是霸王,而是命運,這首曲子在講述人的一生命運,很難理解的一句話,但你就是知道。
隨着他音樂的嘎然停止,周圍的掌聲開始逐漸響了起來,越來越熱烈,李浩聽得出來,這不是一種鼓勵性的掌聲,而是他們發自內心的掌聲,李浩雖然臉上沒有笑,但是他內心在笑,這就是他希望看到的效果,而不是由自己的名氣帶來的浮誇和虛榮。
“謝謝……謝謝大家!”李浩點頭致意道,他收好自己的琵琶正在離開,突然背後的衣服被人給人扯住了,一個小女孩在他身後對他道。
“先生……先生,你的錢忘記拿了。”
“錢?什麼錢?”李浩停下來,奇怪的道。
“這裡,就是這些,剛纔那些人打賞給你的。”小姑娘手中拿着一個小鐵盒子遞給他。
“打賞給我的?”李浩就覺得奇怪了,他發現這個鐵盒子根本不是他的,他剛纔並沒有在前面放任何的東西,只是想效仿那些流浪歌手彈奏一曲而已。
“是的,我剛纔看到很多人想要打賞錢給你,可是他們找不到裝錢的東西,所以我就把我的盒子拿來了,喏,錢就在裡面,不過,你要把盒子還給我哦。”這位小姑娘認真的道。
李浩看到這個小姑娘手中的錢盒子時愣了一下,他對於錢盒子裡面的那點零錢並沒有在意,而是看到這位小姑娘的情況,這位小姑娘可能生活得不太好,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打着補丁的,在這大冷的天時裡只穿了一雙拖鞋,連襪子都沒有,一張小臉被凍的紅撲撲的,就像是一隻放久了失去了水分的紅蘋果,但她卻有一雙晶瑩剔透的明亮的眼睛,好像能一眼看透別人的內心一樣。
“小姑娘,能告訴你是誰嗎?你叫什麼名字?”李浩蹲下來,並沒有接過她手中的錢盒子,而是問起她道。
“我叫海蒂,我就住在這附近。”這位小姑娘哆嗦着身子道。
李浩急忙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裹着她的小身體,心疼的道:“沒關係……沒關係,OK,海蒂,這麼冷的天,你怎麼不穿衣服就出來了?”
“我……我不怕冷,我有衣服。”這位小姑娘明顯在撒謊,她已經冷得渾身都在發抖,鼻涕不停的往外流,但她依然固執的想要把盒子裡面的錢遞給李浩,讓老李既感動又難過。
“海蒂,你能告訴我你的家人在哪裡嗎?”李浩拿起她的乾裂的小手不搓了搓,希望能給她帶去一點溫暖,然後放到自己的嘴巴上呵了幾口熱氣。
“我……我……我沒有家人。”這位小姑娘臉色很平靜的說着,好像在說着一件與她無干的事情似的,沒有任何的難過或者是悲傷。
“你的父母呢?”李浩心底沉了一下,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這種場景,但他無法改變什麼,在和平國家這裡還算是好,聽說中東那邊更是有無數的兒童流離失所,每一天都有人在失去生命。
“他們都去了天堂了。”海蒂對他她父母去天堂無比的羨慕,她還小,無法明白天堂真正的涵義,只是以爲她的爸爸媽媽去了一個很幸福美好的地方,可是他們不帶她去。
李浩心一痛,想不到在這個小鎮上,竟然也會讓他遇到這痛心的一幕,他溫柔的用手擦了一下她臉上的髒污,對她道:“海蒂,你能帶我去你家喝口水嗎?”
“好的,先生,請你稍等一下,我去去就來。”這位小姑娘,把手中的盒子和衣服遞還給他,然後一路小跑,不一會就不見了她的蹤影,李浩等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這位小姑娘就拖着一個大袋子跑了回來道:“好了,先生,我們可以走了。”
“這是什麼?”李浩指着她的大袋子問道。
“這裡是一些我今晚撿到的飲料罐子,它們可以換錢。”海蒂抽吸了一下自己的鼻涕解釋道。
李浩的鼻腔一熱,眼淚差一點又要出來了,在這冰冷的寒夜裡,一位固執卻要還給他錢的小孤兒給他帶去了一種心靈上的震撼,她從沒有想過自己要拿走這些,對她而言已經算是數目不少的錢,這些錢,也許她需要撿很多天的瓶子才能夠擁有。
李浩將自己的外套再一次披在她的身上,對她道:“我來幫你拿吧!”
“謝謝你先生,不用了!這會弄髒你的手的,還有衣服也是。”海蒂把李浩的衣服還回去給他,原因只有一個,就是她害怕弄髒他的衣服,而不是擔心自己的寒冷。
“沒關係的,海蒂,披着它吧!”李浩再一次將自己的衣服披到她的身上,並接過她手中的袋子,這次海蒂沒有拒絕他的好意,今晚實在是太冷了,但她還是細心的把衣服給捲了一半起來,儘量不讓李浩的衣服拖到地面上去弄髒。
“這是一位多麼善良可愛並且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啊!爲什麼上天要對她這麼殘忍呢?”李浩嘆了一口氣,一路跟着她走了十多分鐘後,來到一個破舊不堪的小房子裡面。
這間小房子只有一間房間和一個廚房,裡面並沒有太多的傢俱,唯一值錢的就是一臺老舊的收音機,窗戶已經爛掉了,她用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舊報紙給粘了起來,房子裡面並沒有暖氣,也沒有生火取暖的壁爐,待在房子裡面的溫度,只比外面好一點點,但冷風還是從房子四周的縫隙吹了進來,讓人感覺遍體的冰冷。
一進到房間裡面,海蒂立刻將外套還給他,然後小跑到角落裡面,拿了一點幹木柴放倒廚房的爐竈裡面,開始生起火來爲李浩煮開水,她輕車熟路的很快便將火給點着了,用鍋裝了一點水進去開始煮了起來,她則整個人捲縮在爐竈邊,靠近着爐火來取暖,紅彤彤的火光映射在她的臉蛋上,散發着光芒,雖然她的臉上被泥土污了一小塊,但李浩卻覺得她像是一位天使。
李浩在小房子裡面轉了一圈,發現在牆上掛着一幅相片,裡面是一家三口,而照片中的那位小女孩子正是那位在爲他煮開水的海蒂,只是照片裡面的她還小,大概只有兩歲左右的樣子,但她的樣子卻沒怎麼變,還是以前那副瘦瘦小小的模樣,估計可能是營養不良吧?
“先生,請喝水。”海蒂用一個小碗裝了一碗熱水,端過來給他,小碗的邊已經被磨破了,邊緣上還有幾個小缺口,但李浩一點兒也不介意,他神情莊嚴的雙手接了過來,好像這不是一碗普通的水,而是一碗聖水一樣,倒是海蒂這位小姑娘很不好意,這已經是她家裡最好的碗了。
李浩虔誠的將碗裡的水一口一口的喝完,一滴也沒有浪費,對於他來說,這不是一碗水,而是寒夜裡一位小姑娘對一位陌生人的愛,李浩忍着自己的眼淚,將水喝完後才道:“海蒂,既然你爸爸媽媽已經不在了,你怎麼沒有去孤兒院呢?去孤兒院就會有人照顧你了,你還可以讀書,還有小朋友跟你一塊玩。”
“孤兒院?”海蒂明顯沒有聽過這個地方,她撓了撓自己的頭表示不知道孤兒院是什麼地方。
李浩楞了一下,突然他纔想起來,這個地方只是一個偏遠的小城鎮,這裡根本不可能會有什麼孤兒院之類的慈善機構老收養她,更何況孤兒院不是說你想進就可以進的,李浩爲自己的愚蠢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他看着她,慢慢的道:“海蒂,我送你去孤兒院好不好?去哪裡會有人照顧你,你不需要再去撿瓶子,你還可以讀書,還有很多很多跟你一樣的小朋友陪你一起玩耍……”
李浩的話讓海蒂聯想起了美好的生活,雖然她還不明白孤兒院是一個什麼地方,但她覺得應該像跟天堂一樣美好的地方,這樣子她就有機會能找到爸爸媽媽了,但她顯然還沒有學會接受一位陌生人的好意,這是多年獨立生活來形成的一種內心封閉,她沒有說話,既沒有說好,也沒有拒絕,只是在玩弄着自己的衣角。
李浩也沒有逼迫她,他也是從小獨立長大,海蒂的心思他一清二楚,內心裡既想接受,但又害怕再一次受到受害,李浩靜靜的坐着,等她思考清楚,等啊等啊等的,沒有等到她說話,卻發現海蒂只是在盯着他的琵琶看,只要李浩目光一觸及到她,她馬上就收了起來。
李浩把琵琶拿過來,對她道:“你喜歡它嗎?”
海蒂點點頭,又搖搖頭,好一會才說話道:“它很漂亮,它的聲音很好聽。”
李浩微笑着道:“我將它送給你,讓它做你的好朋友好嗎?”
海蒂急忙伸她的小手搖着拒絕道:“不不不,先生,我不能要,不能要。”
當李浩將琵琶靠近她一點的時候,她就離開一點,害怕會弄髒它,甚至不敢用手去觸碰它一下,但她那渴望的眼睛卻欺騙不了李浩,他拿過她的小手,把琵琶放到她的手上道:“不用拍,海蒂,你是個好姑娘,它會喜歡你的。”
在李浩慢慢的引導下,海蒂終於慢慢的放下了心防,不再那麼抗拒,這是好的開始,李浩拿着她的小手在這寒冷的房子裡面教她彈奏着琵琶,外面的寒風呼嘯,但這間小房子裡面時而會傳出一兩聲並不動聽的琵琶聲,但李浩卻覺得,這是他今晚聽過最好的聽的琵琶聲音。
“海蒂你有什麼夢想嗎?”房子裡面傳出了一位男人感性的聲音。
“夢想?夢想是什麼?”這是一位小女孩子童真的聲音。
“就是你最希望能得到什麼?或者你自己最想做的事是什麼?”
“我最想見到爸爸媽媽……”
“除了這個呢?還有嗎?”李浩用大衣裹住海蒂,將她抱在懷裡。
“我想像先生一樣,彈奏美麗的音樂,給大家帶來快樂。”海蒂身子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溫暖,她不知道是身體感覺到溫暖,還是心感覺到溫暖,但這種感覺很好很好。
“原來小海蒂希望自己以後長大了成爲一名音樂家呀!”李浩颳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道。
“先生是音樂家嗎?”海蒂有點害羞,她把自己的臉拱在李浩的懷抱裡,除了爸爸媽媽外,這位陌生的先生還是第一位願意抱她的人,小鎮上的居民都嫌棄她髒兮兮的,沒人願意抱她,也沒有小朋友願意跟她一塊玩。
“是的,我是一位音樂家,小海蒂,你以後也要努力成爲一名音樂家好不好?這樣子,你就能給別人帶去美麗動聽的音樂了。”李浩的年齡並不大,但他感覺自己的心已經老了,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小海蒂點點頭,在今晚這個寒冷的夜晚裡,她碰到了一位來自中國陌生的遊客,隨後她的命運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在未來的日子裡,墨西哥這個邊緣的小鎮少了一位可憐的孤兒,日後卻多了一位被世界的人稱之爲“音樂女神”的音樂家,她……始終有着一雙未曾改變過的晶瑩剔透的眼睛,而李浩送給她的這個琵琶,直到她白髮蒼蒼,含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依然栩栩如新的一樣,那是她這輩子最爲寶貴的東西。
第二天,李浩跟戴維斯交代了一下,想不到這位老頭子比李浩還要感性,他甚至一度萌生了想要收養小海蒂的念頭,但都被李浩給制止了,李浩考慮到他已經是一位幾十歲的老頭了,已經沒有這個精力來照顧她的未來,最爲重要的是,他可不放心讓小海蒂跟着這位視力不好的老頭子去環遊世界。
李浩在小鎮子裡面爲小海蒂買了幾套衣服,經過裝扮一番後,那個曾經髒兮兮的小姑娘已經不見了,成爲了一位人見人愛的小精靈,尤其是她那雙能夠直接別人心靈深處,如同水晶一般晶瑩剔透的眼睛,更是觸到別人的心絃,那個琵琶她一直抱在懷裡,從不肯離手。
李浩接通了康納孤兒院的電話,跟康納說了一下小海蒂的情況,康納二話不說,馬上讓吳菁菁過來接她,臨走的時候,小海蒂一直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角不肯放手,她那晶瑩剔透的眼睛第一次流下了淚水,在以前的日子裡,無論多艱難,多麼寒冷,多麼孤獨,她都未曾流過一滴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