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開始逐漸的降臨,四周漆黑的一片,除了偶爾聽到一兩聲烏鴉的叫聲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燕赤霞此時手中正提着一隻破舊的燈籠,走一條荒山野嶺的小道上面,打算按照檔主的指點,去蘭若寺借宿一宿。
“向東走三裡,應該是這個方向沒錯了……”燕赤霞擡頭看了一下天色,發現之前還是電閃雷鳴的,想不到現在已經恢復平靜了,真是奇怪?他用手大致比劃了一下方向後,繼續往前行走。
“奇怪了?我的法力爲什麼會突然間就沒了呢?看來找個時間要回去問一下師傅他老人家才行了。”燕赤霞一邊走着,一邊自個嘀嘀咕咕道。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天玄地黃,六甲九章……”燕赤霞一隻手提着燈籠,一隻手在掐着法印一次次的試驗着,可惜的是,沒有一次能夠成功。
“道法存於這天地之間,唯有心正之人方可使用。”燕赤霞突然想起了師傅說過話,從他口中每次所提及的咒法中便可得知,“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實乃他的法力是從天地中汲取而來,唯有心存正義,方能得到天地的支持,人類不同於妖魔鬼怪,而反觀妖魔鬼怪,卻要吸取人們的生命才能生存和壯大,貌似很囂張,卻是天地不容。
原本天色已經變好,但是當燕赤霞靠近蘭若寺時,天空中又再次出現了電閃雷鳴,並且距離他還很近,突然“嘩啦啦……”的一聲,豆粒大小的雨點就落下來,打在了他的身上。
燕赤霞哇叫了一聲這賊老天,然後舉着燈籠趕快跑了起來,但他的速度再快,也沒有雨點落下來的時間快,一眨眼的功夫,他手中的破燈籠就被淋溼熄滅了,這時,他再也顧不得什麼方向不方向的了,看見前面有一條很平整的小路,他趕緊加快了自己的速度,一路順着這條小路跑了過去。
他跑着跑着,天空中突然落下來一道閃電來,正巧劈在了他旁邊的一顆樹木上,樹木立即冒出來一陣陣的青煙,隨即“咔嚓”的一聲,倒了下來,差一點點就壓在了他的身上,嚇的燕赤霞馬上抱頭鼠竄起來,絆了一跤,還來了個賴驢打滾。
此時,一陣陰風吹過來,捲起了地上大量的樹葉,伴隨着雨點,發出噼裡啪啦雨打蕉葉的聲音,燕赤霞用雙手遮住自己腦袋,眯着眼睛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了一塊破爛的石碑,石碑的上半截已經沒有了,只剩下下半截埋在土裡,石碑上面的字已經看不見了,只能依稀的看到最下面的一個“寺”字。
“應該就是這裡了。”燕赤霞高興的道,他順着梯級走了上去,來到上面才發現,這間寺廟早已不知道被人荒廢了多少年了,到處都是殘瓦斷壁,破破爛爛的,不知道是否還能夠住人,但此間的風越來越大,天空中的雷聲也越來越響,這裡全被一種青霧給籠罩着,讓人看不清楚,燕赤霞找到了一棟看起尚且還完好的房子走了進去。
房子裡面全部都是木質的結構,四周佈滿了大量的蛛網與灰塵,人走在裡面的時,腳底下會不停的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燕赤霞摸索着來到了二樓,找到一個看起來還完好的房間,一推開門時,一股灰塵馬上就撲面而來,嗆得他直打咳嗽,他在房間裡面摸索一下,很快找到了一盞油燈點燃了起來。
他舉着油燈的光亮纔看到,這間房間裡面除了一張桌子,和一些雜物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燕赤霞放下油燈和行囊,將外衣脫了下來,身子扭動了一下,用手抓了抓後後背,幾天沒有洗澡了,讓他全身有點癢癢的。
現在拍攝的戲份雖然是夜晚,但現場還是有燈光的,不然場景一片黑咕隆咚的,你讓觀衆們看什麼,所以這個時候,就顯得得燈光師的重要性來了,有些場景需要多光,有些則需要弱一點,這都很考驗燈光師們的功力,比如剛纔蘭若寺外頭的場景,就需要使用一種很暗淡的青光,能夠讓大家看得見,但卻不能讓你一窺全景。
攝影師正在對着李浩拍攝着,只見他將背囊裡面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突然翻到了背囊裡面的那一副畫卷時,他拿了出來,攤到了桌子上面,就着燈光,看着這畫卷中撫琴的這位美麗的女子,一時忍不住讚歎起來道:“真是好美,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呢?”
就在他看的入神時,突然間,一陣風吹開了房間的窗戶,讓油燈的火苗變得歪歪扭扭起來,燕赤霞趕緊去將窗戶關了回來,卻發現,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雨了,燕赤霞將窗戶關好,突然後背又開始癢了起來,他撓了幾下,發現不止後背,全身上下都在癢。
“不行了,幾天沒洗澡,周身癢,看來我要找個地方洗個澡才行了。”燕赤霞扭了幾下肩膀,走出了房間。
現在的季節還是春季,夜晚還是比較冷的,更別說是下水了,上次雙盼藍在拍攝完魅姬的鏡頭後,就感冒了幾天,直到現在還沒有好利索呢,每天還在打點滴,想不到,今次換他要下水了。
這時候,場景已經全部轉移到了蘭若寺外面的一個湖泊上面,幾條小船正在湖泊上面待命,當中有兩條船是攝影師專用的,另外一條則是救援人員使用的,是爲了防止在拍攝的過程中,發生一些意外的事故,並不是沒有演員在演水上的戲份時出現過意外,其實不僅是演員,攝影師也是一樣。
就在燕赤霞還在湖中洗澡的時候,燕赤霞房間的窗戶突然自動打了開來,在窗戶的外面出現了一位女子,只見她一襲白衣,纖塵不染,一瀑秀髮,若水銀般瀉地;秀眉緊蹙着,朱脣微啓,藏着些許不願提起的憂傷和往事來,雙眸似水,不僅是柔情,更有幾多期盼和渴望不被人所熟悉的樣子。
她輕飄飄的穿過了窗戶,落到了房間裡面,她正是被姥姥逼迫去尋找男子來給她吸取陽精的聶小倩,出現在鏡頭面前的聶小倩,竟然和王祖嫺在雙十年華時,飾演的聶小倩並沒有什麼兩樣,就像歲月的時光在倒退似的,不僅讓場上的工作人員看呆了,忘記了自己手頭上的工作,連對她已經十分熟悉的老李,也都怦然心動,怪不得人們常說,隨着王祖嫺的隱退,從此這個世上再無聶小倩,因爲沒人能夠飾演得出來她的那種清冷,絕塵的味道來。
沒想到,王祖嫺在穿上了白衣飄飄的古裝之後,竟然會如此的悽美,如此的讓人怦然心動,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一個聶小倩的話,那該有多好,她雖是女鬼,但卻如仙子般美得讓人心碎,讓人不由得對其產生無限的愛憐與遐想。
“言未已,有十七八女子來,彷彿豔絕。”這是蒲松齡對蘭若寺裡的女鬼聶小倩貌美的描寫。“彷彿豔絕”四個字真是美到讓人心裡癢癢,這四個字,妙就妙在“彷彿”二字,中國古典美學中,總是傾向於一種朦朧的美,看不清楚的總是比一清二楚的更美,更引人遐想。
直到老李咳嗽了一聲,大家才從她的美貌當中反應了過來,紛紛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工,說句老實話,他們都是長年在娛樂圈中混的人,什麼樣的美女沒見過,但總感覺她們的身上好像缺少一些東西,或許正是缺少了王祖嫺身上的那一種,東方柔美女子柔弱的氣質。
聶小倩在房間裡面走了幾步,看到了燕赤霞的包裹時,她隨手翻了一下,發現裡面除了一些換洗的衣服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了,看來這應該是一位落魄的男子,無錢住宿,只能借宿於蘭若寺當中。
今晚是聶小倩第一次獨立出來爲姥姥她誘惑男人,此刻她的心裡很忐忑不安,良心上,讓她不願意去做,但是她又不能夠違背姥姥的命令,她只好幽幽的嘆了一聲口氣,輕輕的道:“對不起,我也不想傷害你的,既然你來到了蘭若寺這裡,只能算是你運氣不好。”
聶小倩雖然是一個冤屈之魂,但是她的身上卻沒有那種怨氣煞氣,而是顯得清純而靈動,具有一種少女情愫萌動的女性美,絲毫沒有那些齷齪的下流狐媚模樣,而王祖嫺在這個表演上拿捏這個尺度的恰到好處。
就在她正要離開的時候,目光卻被桌面上的一副畫卷給吸引住了,她走過去看了一眼,但是就這一眼,卻讓她整個人顫抖了起來,淚流滿面,這幅畫不正是她爹在她生前時送給她的嗎?而且在這幅畫卷上面還有自己親手提的一首詩詞,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聶小倩神出手去輕輕撫摸了一下畫中的自己,忍不住一滴清淚滴落到了這畫卷當中,她想不到只不過是轉眼之間,自己就與家人已是天人兩隔了,現在更是落到了姥姥的手中,成爲了她手中的一隻任憑她操縱的女鬼,每天都要爲她做着這種苟且害人性命的事情。
就在她想的出神的時候,突然樓下傳來了響動,讓聶小倩驚醒過來,她衣袖一揮,窗戶自動打開,然後“嗖”的一下飛了出去,只見一道白影飄飄,在黑幽幽的山林間穿行着,幾下閃爍之後不見了蹤影。
“想不到,去洗了個澡,整個人都舒服多了。”燕赤霞從樓梯間走了上來,伸了懶腰,自言自語道。
就在這時候,有一股冷風從窗戶吹了進來,讓他打了哆嗦,他才發現,自己房間的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風給吹開了,讓桌面上油燈的火苗忽隱忽現的,他趕緊走過去想要關起來時,突然他好像聽到了外面有隱隱約約的琴聲傳來過來,並且還伴有女子唱歌的聲音。
燕赤霞側耳傾聽了一會,肯定了自己並沒有聽錯,而是真的有女子在撫琴輕彈,莫非這裡還有別的人家居住?燕赤霞奇怪跟隨着琴聲傳出來的方向尋了過去。
他走出了蘭若寺,在經過一片竹林之後,順着歌聲的方向走過去,不知不覺的來到一個湖邊,看到湖面上是一座座的蓮花燈,只見在湖中間有一座小亭子,而小亭的四周掛着兩個大燈籠,亭子上的白紗隨風舞動着,隱隱約約的看到,有一位白衣女子正在湖亭的中央彈奏着,可惜的是,這當中隔着一大片白紗,讓他看不真切女子的面容來。
燕赤霞被這女子的歌聲吸引了過去,他一步步的走到了亭子上,但他看見彈琴女子那絕世的容顏來時,剎那間整個人都呆住了,長夜清冷,月色撩人,水中亭,一襲白衣的女子在撫琴輕彈,這一幕何其的熟悉,這位女子不正是他所得到那副畫卷裡面的那位姑娘嗎?莫非……她就居住在此地。
他走過來的身影,引起了彈琴女子的注意,她擡起頭來,驟然間看到了一位陌生的男子出現在她的面前時,頓時嚇了一跳,身子向後縮了一下,害怕的看着他。
燕赤霞回過神來,看到這位姑娘被他給驚嚇到了,他趕緊開口對她解釋道:“姑娘,莫慌,我不是壞人來着,我只是借宿在這上面蘭若寺的住客,方纔聽見姑娘彈琴動人的聲音,一時好奇,便尋了過來,卻不想,打擾到了姑娘,實在不好意思。”燕赤霞低着頭,忙閃到一邊。
“你就是蘭若寺的那位住客?”聶小倩吃驚地看着燕赤霞,語氣裡流露出一種複雜的色彩。
“姑娘,你怎麼知道我住在蘭若寺?剛纔聽你的語氣,好像你一早就知道了似的。”燕赤霞奇怪的問道。
聶小倩心裡一慌,差一點就露出了馬腳來,趕緊改口道:“不是,剛纔你不是說過你借宿在蘭若寺的嗎?”
“呵呵,也對啊。”燕赤霞不虞有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不好意思的道。
“對了,姑娘,我看你的樣子有點熟悉,你是不是曾經請人幫你畫過一副畫啊?”燕赤霞想起那副畫卷來。
“畫?什麼畫呀?”聶小倩故意裝作不知道。
“就是一位在湖亭中彈琴撫絲的女子,對了,那畫上面還有一句詩,不知道姑娘你是否有印象。”燕赤霞將畫裡面的給詩唸了出來。
“十里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對月形單望相護,只羨鴛鴦不羨仙。”聶小倩跟着一句一句的唸了出來。
她一下子擡起頭來,流着清淚道:“我想起來了,這首詩是我作的,之前我爹曾經找人幫我畫過一幅畫,但後來這幅畫丟失了,我一直想找回來,卻怎麼也找不着,請問你是不是曾經見過這幅畫啊?可不可以告訴我,這幅畫它在什麼地方嗎?”
“姑娘,你不要急,這幅畫被我撿到了,它就在我這裡。”燕赤霞回答道。
“真的。”聶小倩激動的一下子站了起來道:“那你可不可以把那副畫還回來給我?”
“當然可以,不過這幅畫被我放在了蘭若寺裡面,姑娘,要不你在這裡等一會,我現在回去取這副畫過來給你。”燕赤霞心裡面雖然有點不捨得,但這是人家的東西,他也不好霸佔着不還。
“我跟你一起去。”聶小倩緊張的道。
“那……那好吧。”燕赤霞雖然口頭上答應了人家,但心裡面卻在嘀嘀咕咕着道:“用不用這麼緊張呀,我又不會吃了你這幅畫。”
燕赤霞和聶小倩一前一後的走在了湖中心的小橋上面,燕赤霞邊走邊道:“對了,姑娘,差點忘記了介紹我自己了,我叫燕赤霞,燕子的燕,赤子之心的赤,霞光的霞,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聶小倩一笑道:“我叫聶小倩。”
“聶小倩……姑娘,你的名字真好聽,就好像你的人一樣那麼美。”燕赤霞口中唸了一下她的名字道。
聶小倩臉上羞澀了一下,她當然不是真的想跟燕赤霞去拿畫,而是想着要怎麼去誘惑他,好讓姥姥吸取他的精氣,她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來,她故意崴了一下自己腳,“哎喲”的一聲,掉進了湖裡面去,立刻大聲的叫救命。
“小倩姑娘,你不要怕,我馬上來救你。”燕赤霞走在前面,突然間聽到後面的聶小倩叫救命的聲音,他趕緊回過頭去,剛好看到了她掉下水的這一幕。
“撲通”的一聲,燕赤霞連想都沒想就往水下一撲,直到跳下去了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會游泳,但他還是一把抓住了聶小倩的手,拼命的想要將她往湖邊去推,只是他還沒有機會去救起人家,自己反倒是沉了下去,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口水來,他一邊抱着聶小倩,一邊大聲的叫救命:“救命啊!有沒有人啊……死了死了,今次死定了,我不會游泳的。”
聶小倩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死命的摟住了他的身體,不肯放手,但是等了半天,燕赤霞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死去,因爲湖水的深度只不過是到他胸口的位置而已。
他一下子高興了起來,抱住聶小倩走到了湖邊,兩人全身都溼淋淋的爬上了來,燕赤霞看着懷裡的聶小倩道:“我們真是好運,幸好這湖水不深,要不然我們就沒命了。”
聶小倩看着他剛纔不顧一起的跳下來救她,忍不住感動的道:“傻瓜,明知道不會游泳你還敢跳下來救我,難道你就不怕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