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留須賀一直心神不寧,右眼眉不停地跳,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他得高人指點,趕緊裁了一片半個指甲大小的紅紙片貼在眼瞼上,說也奇怪,貼上紅紙片後,他的眼眉真的不跳了。
他頓時對這種源於華夏的避凶趨吉術歎爲觀止,可惜他沒有預料到這遠古之術居然會水土不服,導致法力大打折扣,它雖然能制止久留須賀眼眉跳動,卻阻止不了災難的發生。
第二天一早,他就收到哀村裡子和赤阪砂任務失敗,連同他帶去的十幾個人無一生還的壞消息。
乍聞惡耗,久留須賀眼前一黑,差點就閉過氣去。哀村裡子和赤阪砂是他的左膀右臂,那十幾個打手也是黑龍會在泰國的精華,他們全軍覆沒,讓他一夜之間幾乎成了光桿司令,總部一旦追究下來,他不死也得脫層皮。
“八哥呀擼!”久留須賀揮舞着粗短的手臂,將辦公桌上的物什扒拉地上,撕下眼瞼上的紅紙片,怒不可遏。
“阿娜達,阿姨西洗太露!”
門外很不合時宜地閃進一個妖豔的女人,她的相貌比較奇特,有着東亞的面孔南亞的膚色,身材高挑,豐乳肥臀,媚眼橫生,乍一看,活生生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孽。
可惜她遮P短裙下若隱若現的隆起和她略顯粗啞的嗓門卻大煞風景,瞭解泰國風土人情的人都知道有這種生理特徵的泰國“美女”很多,她們還有一個統一的稱謂:人妖。
布恩婭莎柯,二十歲,有着華夏裔血統的泰國人妖,紅紙貼眼瞼的驅災術就是她引以爲傲的祖傳秘術,雖然它與風行南亞的巫術、蠱術不可同日語,但是它是她曾曾祖父從華夏帶來的。
華夏泱泱大國,歷經五千年風雨洗禮,歷史文化博大精深,是一個充滿神奇力量的神秘國度。所以她堅信小小貼紅紙術也能法力無邊,這不,一大清早,她就急不可耐地邀功請賞來了。
一進門,布恩婭莎柯就迫不急待地騷首弄姿。原來久留須賀愛好走旱路,布恩婭莎柯是他的新寵,如果是往日,他早就如餓狗撲食般撲上來上下其手了。
可是布恩婭莎柯欺騙了他,她的驅邪術一點都不靈驗,害他手下精英損失殆盡,自己必將受到黑龍會家法處置,前途堪憂,甚至性命不保,他心裡正五味雜陳,充滿憤怒、不甘、恐懼……。
布恩婭莎柯不合時宜地賣弄風騷,簡直就是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的泰國現實版,因此她更加激怒了久留須賀,他突然暴起,拽住布恩婭莎柯的頭髮,“呯”摁住她的腦袋撞向紅木辦公桌的桌面。
“八哥呀擼!”久留須賀目眥盡裂,臉部扭曲,因爲衝動,血流過快導致體內供氧不足,正大口大口地喘氣。
布恩婭莎柯猝不及防,還不等她弄不明白怎麼回事,她的腦門和臉就與堅硬如鐵的紅木辦公桌發生親密接觸,腦門與面部頓時被撞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久留須賀還似不解氣,又下死力氣往下磕,一下,兩下,三下……辦公桌發出一連串“呯呯碰碰”響,可憐布恩婭莎柯雙手徒勞地揮舞着,試圖掙扎,可惜很快就喪失了活力,耷拉下垂,身體也變得塌軟無力。
久留須賀鬆開手,布恩婭莎柯隨即就象一灘爛泥癱在地上,瞪着一雙驚恐無辜的眼睛,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他眼裡沒有半絲憐憫,揮手示意聞迅進來的手下將她拖走。
他的手下都是黑龍會分子,見慣了血,也見識過久留須賀的殘暴、變態和寡恩,他們對布恩婭莎柯的下場見怪不怪,甚至從知道她與久留須賀廝混開始,他們已經預見了她今日的下場。
辦公室裡恢復平靜。
久留須賀靠在大班椅上,雙目無神的注視着天花板。
黑龍會泰國支部已經有近百年曆史,憑着山高皇帝遠,經過他十幾的苦心經營,支部裡所有的骨幹成了他的心腹,這裡儼然已經成爲他的獨立王國,讓他都有些樂不思蜀了。
可恨今年流年不利,總部要的人讓她跑了,還搭上十幾條黑龍會精英分子的命。這次失敗,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總部也不可能允許他推卸責任。
黑龍會的家法他是知道的,殘酷無情,沒有幾個人能挺過家法的處罰。他想逃,但是黑龍會耳目衆多,幫衆遍天下,他是逃不脫的,一旦被抓到,他會死得更慘,自從任務失敗,他已經註定在劫難逃。
“叮……”桌面上的固定電話驟然響起,顯示屏上清晰地顯示着來電的號碼,那是國內黑龍會總部的號碼。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久留須賀瞳孔收縮,心跳也急劇加速,儘管他已經作好被總部家法的心理準備,但是他沒想到會來得那麼快。
久留須賀手握話筒,話筒彷彿重逾千斤。
“久留君,哭你一起哇。”電話那端沒有意料中暴跳如雷的斥罵,更沒有冷酷無情讓他剖腹謝罪的命令,反而聲音平和,彬彬有禮。事情完全超出意料,雖然這未必不是好事,但是久留須賀還是有些懵,愣愣地不知道回答。
“請問久留君在嗎?”對方猶豫着詢問。
“在,我就是,哭你一起哇,請問閣下是……”久留須賀終於反應過來。
“我是會長助理武藤雄三。”對方答道。
“哭你一起哇!武藤君。”久留須賀肅然起敬。
“久留君,客套就免了吧。泰國發生的事會長已經瞭解……”
武藤雄三話音未落,久留須賀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會長果然手眼通天,自己纔剛剛收到的消息,身在幾千公里外的會長已經知曉,他很後悔自己沒有在第一時間上報,造成現在局面非常被動。
“武……武……藤君,請聽我解……釋……”久留須賀結結巴巴地打斷武藤雄三的話,努力組織語言解釋,沒想到他也立即被武藤雄三打斷:
“久留君,彆着急,請聽我說完。會長的意思是因爲我們低估了敵人,造成了任務失敗,但是我們不能因爲失敗而放棄任務,所以會長決定派中忍龜郎君率三名初忍趕赴泰國支援你,希望你不要辜負會長期望,一舉將我們的敵人消滅,搶回我們的東西。”
“會長……武藤君……”久留須賀頓時淚流滿面。他原以爲會長會給予他最嚴厲的懲罰,他沒想到也不敢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他作爲黑龍會鎮守一方的小“諸侯”,其實他也鮮有機會面見高高在上的黑龍會會長。傳說中的會長是一個冷酷、鐵腕、強勢的領袖,不容手下犯錯。可是他現在彷彿就是一位慈父,他正以海一樣的胸懷寬容自己孩子所犯的錯誤,以山一樣厚實的力量給予自己孩子堅強的支持。
剎時,會長英明神武的形象在他心目中噌噌往上串,猶如高大上的日照大神懸掛在自己的三尺頭頂光芒萬丈,對會長的敬仰之情,也如濤濤江水綿綿不絕,如果說以前他對會長只有敬畏,那麼現在對他則是充滿發自內心的真誠的愛戴。
“久留君,龜郎君一行四人即將上路,八小時後請你到機場迎接。會長希望你們精誠合作,光榮完成任務。”電話那端並不知道這一頭的人已經心潮澎湃,仍然公事公辦的傳達領導的指示。
“害!”久留須賀衝電話裡喊道。儘管對方看不到自己,他還是畢恭畢敬地雙腳併攏,朝着島國方向鞠躬。
“請會長和武藤君放心,久留須賀必將全力以赴,爲了黑龍會,爲了會長,我願上刀山下火海,萬死不辭!……”
久留須賀中氣十足,電滋波挾裹着太平洋上的風浪,震得武藤雄三耳膜嗡嗡響,他趕緊拿開話筒,皺起眉,小聲切道:切,當自己是英雄呢?撐死也不過是一個混混而已。
“怎麼樣?”
一個臉色陰鬱的中年男人,掐滅手中的菸頭,不緊不慢地問道。他身材矮小,坐在寬大鬆軟的真皮沙發上,碩大的腦袋,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油光發亮。他就是久留須賀心中那個英明神武高大上的黑龍會現任當家人三井奮。
“一切安排妥當。”武藤雄三小心翼翼地回答。
“武騰君,代我授權給龜郎孝,在追回內閣需要的東西后,請代爲整頓一下泰國支部。”
三井奮仍然語速緩慢,臉上波瀾不驚,似乎說着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但是武藤雄三心底寒意陡生,因爲他不經意間看到會長左手食指和中指正有節奏、快速的敲擊着沙發上的扶手。他跟隨會長鞍前馬後多年,對他的這個習慣性動作太熟悉了。
會長他老人家動了殺機。
至於誰是那個倒黴鬼,答案也隨即呼之欲出。
當然武藤雄三對那個倒黴鬼不會有任何的同情心,他只是一個執行者,他只需要效忠會長,忠誠地執行他的命令即可。
武藤雄三悄然退出,三井奮翹起二郎腿,嘴角微微上翹,陰鬱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冷酷的微笑。
這些年,久留須賀仗着泰國離本土距離遙遠,在支部不遺餘力地排除異自,提撥親信,將黑龍會泰國支部經營成自家的堂口,對總部陽奉陰違。他早就有除之而後快的念想,只是一直以來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這次久留須賀不僅任務失敗,還讓黑龍會損兵折將,致使泰國支部元氣大傷。他之所以寧肯錯失良機,不立即趁機將他拿下,只是因爲他現在還有一點利用價值。
怎麼說他在泰國也混了幾年,雖然稱不上是地道的地頭蛇,畢竟地頭熟,辦事方便,所以才暫時不動他,讓他多蹦達幾天而已,一旦那個華夏女人和她偷走的圖紙落入黑龍會的手中,久留須賀的死期也就到了。
可笑這個傻×渾然不知,還信誓旦旦表忠心,如果憑他幾句沒有任何營養的話就能打動他的心,他堂堂黑龍會會長就白混了。
黑龍會能在弱肉強食的地下世界屹立上百年,不僅是島國地下世界的泰山北斗,在全世界影響力也不小,靠的不是空口白牙吐唾沫,而是刀槍劍影你死我活拼來的。
他需要的人,不僅需要有能力,還必須死忠,象武藤雄三這種人,你讓他往東,他絕不往西,你讓他殺狗,他絕不攆雞,而且他心眼靈活,在任何時候任何地場合都能及時領悟領導的意圖,從不需要領導分心就能將事情都能辦得漂漂亮亮。
比如,他想動久留須賀了,他只需要輕描淡寫向武藤雄三提示泰國支部需要整頓,武藤雄三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接下來武藤雄三會安排好一切,他只需要等一個結果就OK。
他相信武藤雄三會給他一個讓他滿意的結果。武藤雄三不僅是人才,也是他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