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步高相信馬義說的是真話,他確實是人,不是鬼,因爲自古以來,鬼確實都只在晚上出來活動,白天一般都躲在辦公室裡吹着空調,以前嘛無聊時是偷偷菜,現在品味提升了,則一般都在玩鬥地主,他們沒功夫出來體察民情,更不會沒事找事,放着辦公室不坐反而出來裝神弄鬼嚇唬人。
其實這些都無關緊要,真正讓步高感興趣的是,他發現馬義竟然從鈸輪後走出來,正向他走來。他不明白馬義到底想幹什麼,反正如果是他,他絕對會躲在鈸輪背後不出來,因爲對方手裡拿着的是槍,不是燒火棍,也不是電動玩具,他的血肉之軀根本擋不住子彈。
他擅自離開保護,就是屎殼螂打燈籠——找死的節湊!
看着馬義越來越走近自己,離開鈸輪的距離也越來越遠,步高心裡暗暗高興,因爲他和駱蓉,一個離開鈸輪,就意味着他脫離鈸輪的保護越來越遠,一個卻還躲在鈸輪後面不敢出來,步高才不相信鈸輪能夠同一時間內同時保護兩個不在同一個地方上的人,所以馬義離鈸輪越遠,他越不安全。
他越不安全,自己越有機會搞死他!
來吧,來吧,傻B,再靠近一點,哥好將你一槍爆頭!
步高因爲興奮而緊張,他死死盯着馬義,握槍的手手心都冒汗。
馬義離開鈸輪已經有三步之遙,可是他似乎還沒有覺察自己正一步步走入危險之中,彷彿自己對面的人都是善良老實之輩,而不是窮兇惡極,兩度開槍想殺死自己的歹徒。三金幫的精英們莫名其妙地望着馬義一步步向自己走來,都忘記問他到底有何貴幹,竟然不惜冒着生命危險向他們走來,他們可沒有與他交朋友,把酒言歡的計劃。
步高眼看馬義一步步脫離保護,心臟幾乎都跳到嗓門眼上,他覺得全世界都安靜了,全世界只剩下一個聲音,那就是自己心跳的聲音,“卟卟”的聲響。
一步……
兩步……
三步……
步高心裡默數着馬義的腳步,他看到駱蓉一臉焦急地從鈸輪後探出腦袋,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他突然雙目兇光畢露,毫無預兆地擡起手中的槍,對着馬義瞄準、扣動扳機……事情的發生不是不突然,步高的動作不是不快,他這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完全發生在瞬息之間,放在部隊,也只有兵王級別的士兵才能在瞬息之間完全這麼完美的動作。
“去死吧!”他心中吶喊。
可是下一秒,他就愣住了,因爲他的槍沒響。就在一秒鐘前,他的指尖剛觸到扳機,他似乎看到一陣橙黃色的光芒從馬義手中飛出,它快如閃電,在自己眼前一閃而過,然後再閃電般折回馬義手中,這一切發生得非常快,快過他扣扳機的動作千萬倍,然後他就驚恐地發現他的意識象空氣一樣突然消失了,自己彷彿突然掉入一片黑暗的冰窟。
神馬情況?步高頓時驚恐萬狀。最後一絲殘存的意識似在告訴他,神靈法力無邊誠不可欺啊!剛纔肯定是因爲他再次冒犯了神靈,神靈發怒了,擄走了他的意識。
可是他步高也算是一代梟雄,梟雄最牛掰的,莫過於敢衝老天喊:我命由我不由天!天都敢蔑視的人,還怕鬼神嗎?情急之下,步高瞬間完成從普通人到梟雄的角色轉換,他心裡已經沒有對神靈的敬畏,只剩一個目的,就是殺死馬義。
放下了心中的敬畏,步高再次惡從膽邊生,他想指再次扣動扳機,非置馬義於死不可,可是他手中的槍很不給力,“叭”一聲掉地上,他很意外自己竟然連槍都握不住,本能地正想彎腰撿槍,可是他體腔內突然爆發一股熱流,熱流就象脫繮的野馬,狂野地自下而上,由裡往外衝擊,直接將他腦袋衝起三尺之高……
“噗……”
步高體內的熱流衝出體外,化作溫熱、豔紅的血水,高高噴起,宛如一股紅色噴泉,往四周散射,站他旁邊的三金幫精英猝不及防,被噴得滿頭滿臉,他們伸手一摸,摸到一片粘稠物,還伴有讓人嘔吐的血腥味。
“媽呀……”
“嘔……”
三金幫精英看着手裡讓人噁心的豔紅,心裡一陣慌亂。步高被衝上天的腦袋從天而落,恰好砸在一個精英的頭上,疼得他“哎喲!”一聲慘叫,他本能地想看一下砸中自己的重物是神馬東東,低頭一看,映入眼簾的,竟是步高一張毫無血色的臉,最恐布的是他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正一眨爲眨地死盯着自己,他脖子上的豁口血肉模糊……
“媽呀!”精英本來就已經被砸得頭有點犯暈,不料再受驚嚇,於是他果斷暈倒,四肢擴張成“大”字,一臉驚恐,兩眼外翻,舌頭外露,牙齒咬着舌根,暈得非常有特色。
“撲嗵!”步高無頭身軀轟然倒地,意外地鎮住了三金幫精英造成的慌亂場面,他們面面相覷,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甚至都忘了自己到這裡的目的。
幸好他們有急智,眼看老大已經身首異處,已經不可能帶領自己爲三金幫而奮鬥,爲大家一起奔赴小康、創建河蟹社會而共同努力了,亮仔作爲老大的心腹,老大身邊的紅人,在這危急時刻,他必須衆望所歸,成爲三金幫精英們的領頭羊,而他也必須義不容辭站出來。
於是他們高度一致地將目光投向亮仔,似在吶喊:哥們雄起,咱三金幫就靠你啦!
“咕……”亮仔艱難地嚥下一口口水,他膽怯地望着儼然已經神靈附體的馬義,眼珠子骨碌碌亂轉。因爲他心知肚明,如果他們不是身臨險境,三金幫的人不會連商量都沒有就一致推他當主事人。
他們與其說是尊他爲大,不如說他們是推自己出來擋刀。
地下世界就沒有傻子。所以亮仔果斷放棄火線上位的機會,他一邊望着已神靈附體的馬義,一邊悄悄往後退,他要退到安全距離,槍打出鳥,出頭椽子先杇爛,小時候爺爺的諄諄教導猶在耳邊。
“你……過來……”馬義似乎看穿了亮仔內心的小九九,甚至故意不讓他如願以償。亮仔頓時如喪考妣,他哭喪着臉,指着自己鼻子問馬義:“你……叫我?”他心裡同時祈禱一百次,希望馬義的回答是:不是!
但是馬義果斷讓他失望了。
“叫的就是你。”馬義向他勾手指,臉上有一絲詭異的微笑,就象奈何橋上的孟婆子,“你別怕,快過來,說不定有福利領哦!”亮仔頓覺一陣陰風突起,頭頂的太陽瞬間變成一個灰濛濛的灰白球體,沒有熱量,沒有生機,這裡所有的人彷彿全都失真,他們走路腳跟離地,悄無聲息,地上沒有他們的影子……
他艱難地挪着腳步,半天都沒挪出幾釐米,他剛擡手擦一下腦門上的冷汗,忽然眼前出現一個陰影,他睜眼一看,一身邪氣的馬義赫然站在他面前。他們之間,本來最少相距有三十米以上的距離,就算是飛人,也不能眨眼之間,就到達自己眼前,可是馬義就做到了,更懸乎的是,沒有人看清楚他是怎麼做到的,是跑?是跳?是飛?沒有人知道,因爲速度太快了,沒有人能看清楚,他們只看到一道影子象風一樣,一閃就到了亮仔跟前。
反正亮仔感覺自己只是不小心眨一下眼,馬義的身影就如同鬼魅般出現自己眼前。
“你……你是人,是鬼?”亮仔大駭,本能地驚慌後退,不料腳下一絆,他一屁股跌坐地上。其他人則呆呆地望着馬義,臉上沒有絲毫血色,他們完全忘記了眼前的馬義曾經是他們準備狩獵的獵物,忘記了自己手裡握着的是刀槍,忘記了自己是專門幹捅人肉放人血營生的狠人,他們就這麼呆呆地望着馬義,如果他頭上懸掛祥雲,他們肯定會把他神仙顯靈虔誠跪拜。
馬義蹲下身,伸手拍拍亮仔臉頰,一臉遺憾的樣子,“因爲剛纔我發現你的兄弟挺看得起你的,所以就想着讓你接步高的位子,幫我管一管他們,但就你這膽量,唉,我看還是算了。”
亮仔一聽馬義對自己沒有惡意,也就放心不少。當他聽說馬義放棄讓他當玄堂老大的想法,他心裡沒有絲毫的失落和痛惜,反而暗中鬆口氣。雖然他懼怕馬義,但是三金幫的堂主,不是誰想當就當的,而且馬義是誰啊?
有人當他是三金幫的幹部啵?
他只是一個外人,竟然妄想插手三金幫事務,空口白牙就許人家一個堂主之位,當人家是傻子,還是當人家是笨蛋?亮仔可是聰明人,知道馬義的任命不是福音,搞不好還可能是自己的催命符!因爲三金幫不僅不會承認他這個山寨版堂主,東方鑫還會派人清理門戶,將他清除。
馬義放棄讓自己出任堂主的計劃,就等於是救自己一條小命,如果他還感到可惜,他就是二百四十九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