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三天的“隔離調查”,楊銘應付完了調查組,悄然離開了l市,官場上的變動,隨着l市新一屆常委會的召開,d省已經做出了緊急調整,在春節之後,楊銘就跟這個官場沒有任何關係了。
他簡單收拾了一下,把租來的房子退掉,只帶着一個皮箱離開了l市,當天晚上就到了姑蘇城。
再回姑蘇,有一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但楊銘卻連“家”都沒回,直接來到寒山書院拜見李少陽。
李少陽見到這位曾經的l市一把手的時候,他正站在荷花池邊俯視水面。
李少陽走到他身邊站着,寒冬時分,姑蘇城的溫度保持在0度左右,池水未結冰,卻有一層薄薄的寒氣不停浮動,刺激着皮膚。
兩人都是深沉的性格,此時無語而站,一直過了許久李少陽才問道:“你在看什麼?”
“看水,上善若水啊。”楊銘低沉道:“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其性雖至善至柔,但綿綿密密,微則無聲,巨則洶涌。可滴穿巨石而又容納萬物。多麼了不起啊。”
楊銘的指尖現出了一枚小巧的玻璃球,即便站在他身後,李少陽也能看到玻璃球裡被封死的那隻機械蟲,那隻自己親手放出監視他的機械蟲,此時隨着楊銘的指尖微微轉動,一時讓他全身一冷。
直到這時,李少陽才發覺,面前的這個男人,比想象中的更可怕。
“我不怪你監視我,你身處這個位置,現在四面都是敵人,小心一點也是應該的。”楊銘平淡道:“這次我回來,就是要向你說明,在對付蘇家這件事上,我們是一條戰壕的。”
李少陽眼神一閃,本來他是要開誠佈公的問一下真主之僕的事,確認楊銘是不是伊蘭斯極端組織的成員,但現在卻不想問了。因爲他已經明白,楊銘不會說實話的。
“你是怎麼發現這隻機械蟲的!”李少陽現在才明白,爲什麼監視楊銘會失敗了。
對於他這個問題,楊銘只是一笑:“機械蟲再巧妙,也是有形之物,只要是有形之物,就不可能不被察覺,而人心,卻是無形的,所以人心很難察覺,造成的傷害也更大。”
這一番回答似是而非,又扯到了哲學話題,李少陽微微一笑,也是換了話題:“這次你被紀委調查,舉報你的人……就是你自己吧,你能用這個法子從官場全身而退,計算的很精妙啊。”
楊銘卻是悵然道:“如果不是子興死了,我或者會好好做個父母官,現在卻給了我回蘇家的機會,我當然不會放過。”
李少陽沉默了一下:“蘇子興不是我殺的。”
楊銘嘴角帶着一絲嘲笑:“有區別麼……對蘇家來說,不管你如何解釋,就是你殺的。”
李少陽心中一震,在雪山地堡裡,拉巴哈曾親口承認,那位“真主之劍”點名要幹掉蘇子興,如果真主之劍就是楊銘的話,那他的目的就很明顯了。就是要自己與蘇家沒有任何退路,成爲你死我活的對頭。
李少陽頓時有一種被設計的感覺,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這個坑是楊銘挖的,但也是自己跳進來的。
他只能問道:“你想要怎麼做?”
楊銘把玩着手裡的玻璃球:“我來之前,老爺子給了我一份絕密的資料,蘇家在lif那裡獲得了一項專利技術,那是針對埃博拉病毒的抗體,當然,還沒完成,不過我們華國在前段時間已經研究出了埃博拉病毒的可行疫苗,如果將這兩項技術合二爲一,可以有效的針對西非肆虐的病毒。”
他帶着幾分深意笑道:“這可是蘇家翻身的唯一機會,也是最好的機會。西非的埃博拉病毒現在還是困擾全世界的難題,發達國家並不擔心非洲死人,他們擔心的是病毒向其他大陸擴散,所以這是個全球都需要的東西。”
楊銘的語氣帶着幾分慎重:“蘇氏如果研究出了可用的疫苗,這將是價值數百億美元的產業,如果蘇氏在這個時候謀求上市,成功的話,在未來十年之內,股價會上漲無數倍,到時候就會成爲世界級的生物製藥巨頭,那纔是老爺子的計劃。”
李少陽打斷他的話:“這是件好事,放開私人恩怨不說,這種疫苗真生產出來,對全世界都是有益的。”
楊銘哼了一聲:“那也不能讓蘇氏研究出來。”
李少陽不置可否。
楊銘語速加快了:“我回到蘇家掌權之後,就會想辦法把這項lif的病毒抗體技術偷出來,但疫苗,卻是咱們華國軍科院生物工程所嚴密保管的,我得到情報,這個疫苗標本,一共有三份,一份在軍科院,一份在衛計委,還有一份保存在香江的中廣大廈裡,你可以去香江偷出來,這樣兩種技術都在你手裡,你的北方集團可以提前研製成功。”
他的計劃十分完美:“到時候,蘇家的全盤計劃都會被打亂,前期巨大的投入都打了水漂,再無翻身的可能。”
沉默……李少陽沉默了。
良久,他乾脆道:“我不會做的。”
楊銘睜大了眼,詫異的看着李少陽,彷彿不認識了一樣,他想不出李少陽拒絕的理由,技術交給北方集團,收益最大的是他李少陽,還能將蘇家徹底打垮,爲什麼會拒絕。
楊銘也沉默了,但他很快冷笑:“你不做,我也會做,我隨便找家藥企,他們巴不得這樣搞呢,這可是數百億美金的產業!”他再次重複道。
“不感興趣!”李少陽這次回答的更直接:“你可以找別人合作,我祝你成功,你放心,我不會到處告密的。”
楊銘倒抽了一口氣,心中隱隱後悔起來,不該在李少陽面前表現的這樣強勢,更不該把自己的底牌拿出來,他已經感覺到了,李少陽現在對自己的警惕之心,遠遠超過了對蘇家的重視。
兩人繼續沉默了一陣,楊銘忽然笑了:“先過個年再說吧,今晚蘇家會在廣福樓設宴慶祝我這個大少爺迴歸,你有空麼?去幫我捧個場?”
李少陽也是笑了:“我要去的話,蘇家讓我進麼。”
楊銘傲然:“我說你能進,蘇家誰敢攔!”
……
姑蘇城的酒店飯店裡,廣福樓並不是最貴的,但一定是最難訂到座的,因爲這是一家有着三百年曆史的老店,而且這數百年來,還保持着最初的建築風格。
這裡是只有老姑蘇人才知道的地方,如今卻被一排排的豪車堵滿了街。
狹窄的巷子口裡,幾個人舉着牌子,安排來賓停車。
李少陽帶着九兒來的時候,已經是舉步難行。
好容易到了巷子裡面,一個迎賓的蘇家人便客氣的問起姓名,李少陽報出名字後,那人立刻對後面喊了一聲,頓時整個路被清了出來,一條紅毯鋪下。
李少陽擡頭看去,廣福樓二樓之上,楊銘卓然而立,遙遙對着他點頭。
李少陽停步不前,九兒在旁奇怪道:“頭兒,你怎麼了?”
李少陽嘆了口氣:“楊銘纔回來不到四個小時,蘇家上下已經視他爲救世主和主人……以前我太小看他了,此人靜若幽狼,動若豺狗,實在是梟雄本色!”
他點評完畢,便輕輕踏入了廣福樓,此時樓上,五十多個蘇氏集團的經理正排着隊站在下方,等着他們的大少爺訓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