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師,您沒事吧?”盧北川關切的問,他是所有人中,最關心老太太身體健康情況的,根據上一世推算,距離老太太病重的時間已經很近了。
老太太也覺得自己有些緊張過度了,笑道:“沒事,就是有些小緊張,嚇到你們了吧?坐坐,都坐下。”
衆人重新坐了下來,給老太太換了新杯子倒上半杯熱酒,老太太眼巴巴瞅着遊嘯龍,“小遊子,你不虧我的好學生,知道替老師着想,說吧,具體什麼個情況。”
遊嘯龍道:“我之前一直在邊境工作,前段時間才調回來,回來之後,我就發動在寧坡的一些同事或者是同學,讓他們幫忙尋找這個人,我其實也沒報啥希望,沒想到真給找出了一些線索……”
老太太笑了,好像花一樣,端着酒抿了一口,“我就知道,他不會那麼容易死的,他從來不會讓我失望……”望着盧北川等人好奇又滿是疑惑,想問又不好意思問的表情。
老太太主動道:“這個事要從幾十年前說起,那是我去寧坡的第三個年頭。因爲我是大學學歷,有文化,還懂法律,上級調動,把我調到了寧坡市局當偵查員。
我很高興啊,至少重新走入機關單位,不用整天和屎尿爲伍了,而且還有編制,每個月有工資,每年有一個月的回家探親假,多好的事啊。
不過到了單位之後,我就後悔了,我其實以前很嚮往當偵查員,覺得多麼神聖啊。去的第一天,我們隊長就帶着我去了一個案發現場,哎呀,都噁心死我了,是個女的,被強間了,屍體扔在臭水溝裡面,那可是夏天,一條死狗還能薰三里路呢,何況是人。
屍體被打撈上來,膨脹,腐爛,惡臭,我當時就吐了,吐的不行不行的,三天沒吃飯。我後悔了,當什麼偵查員,一個女的,還不如去老鄉家白吃白喝呢。
我們隊長是個大老粗,他是部隊轉業的,對誰都罵罵咧咧,對我更是不客氣,整天刺激我。
越是噁心的案子,他越帶着我,那年頭社會很亂,各種治安問題突顯,殺人案層出不窮,什麼分屍的,割頭的,埋地下的,我都見過,後來還去過槍決現場,我這一輩子不吃豆腐,爲啥?就是因爲看見槍決了,人腦漿子迸出來……哎呀,噁心死。
那時候我天天恨隊長,覺得丫就是個變態,我們隊裡就我一個女偵查員,其他都是男的,你帶他們下基層多好,還能幫忙,我在隊裡負責法律文書,筆錄之類的。
那不行,他天天跟我作對,除了兇殺案,就是審訊各種變態案子,說道這裡,有個案子我記憶猶新,跟你們嘮一嘮吧。
兇手是個醫生,那年頭醫生是寶貴資源。跟現在不一樣了,婦科多是女的,男的很少,幾乎沒有。
那年頭婦科也都是男的,這個醫生啊婦科大夫,還是個主任哩,婦女有病去看病,他給人檢查身體,藉機啊,注射麻藥,把人麻痹後強姦,案發過程,婦女不知道,等事後感覺到異樣了,還以爲是注入了藥物,也沒多想。
直到後來有一次,有個年輕的女的,還是個處女,去檢查身體,他非說人家有婦科病,然後注射麻藥,這一次出事了,麻藥量不夠,女的醒了,就這樣案發了。
那醫生被抓的時候,起初是以流氓罪定論的,那時候流氓罪的定義很廣,藐視國家法紀和社會公德、聚衆鬥毆、尋釁滋事、侮辱婦女都是流氓罪,說個名人,遲志強,還有劉曉慶,陳沖,當年遲志強爲啥吃勞改,就是和這幾個女的聚衆淫亂,犯下流氓罪……”
盧北川等幾個人發出一陣哦的聲音,一副神秘且又恍然大悟的樣子。
老太太繼續道:“說遠了,再說這個醫生,如果他咬死就說只侮辱了這一個女同志,那也就算了,最多一兩年,甚至判個緩刑,那年頭醫生資源寶貴。
我跟着我們隊長,還有其他兩名偵查員,穿着警服審訊他,這人嚇的哆哆嗦嗦,隊長鬍子拉碴,一臉的兇相,說已經掌握了他犯罪證據,讓他竹筒子倒豆子,乾淨利索的全部交代。
這下好了,這醫生被嚇住了,連續交代了五十多起強姦案子,都是通過工作便利,侮辱的婦女。
當時這個案子都轟動了,全國人民都知道,在那種情況之下,他倒黴了,槍決!我親自押送去的現場,武警拿着手槍,那年頭執行槍決也沒個標準,有的地方是衝鋒槍,有的是手槍,注射死還沒出現。
一槍打在頭上,結果沒打死,又補槍……哎呀,那畫面我這輩子忘不了。
後來我們隊長又讓我學習開槍,還讓我執行死刑,我纔不幹呢。不過對於去那些兇殺現場,我倒是適應了,也就在這個過程中啊,我和我們隊長……相愛了。”
林薇薇和薩日娜兩個女人聽的入迷,羨慕的道:“哇哦,刑警隊長和女隊員,一個是部隊軍人一個女大學生,我的天啊,高老師,你要不要這麼浪漫?”
“嘿,還浪漫呢,那年頭只覺得噁心了。”老太太道:“我身邊也沒男的,要不就是慫炮,要不就是娘娘腔,要不就是年紀太大。
我們隊長看着五大三粗,凶神惡煞的,實際上也就比我大三四歲,他十四歲就當兵了,說起來也有十幾年的軍齡。
他這個人就是沒文化,說話粗,除了針對犯罪分子,對其他人也是一根筋,所以得罪不少人。
那年頭我也看不到回京城的希望,年紀也大了,二十幾歲不結婚就是大姑娘了。加上隊長追求我,我這個人對他開始是討厭的,後來還有些崇拜,畢竟破過不少案子,還獲得過二等功,大小算是個英雄人物,那年頭不像現在,一說結婚就要房子要車子,還要好工作。
京城的房子多貴啊,好的地方,一平米都破萬了,一套小房子還得一百萬呢!放那個年代,他根本要不起。
說起來都是眼淚,我結婚的時候還在我們單位集體宿舍呢,那時候也沒多想,就想着兩人過日子,在哪不一樣啊,後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