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翔眯着綠豆眼，笑意盈然的看着方小武，就好像他是多麼欣賞這個少年一般。
方小武心裡瞬間轉過許多念頭，最終定格在陌紫妍的那句七字格言上——多聽多看少開口。
淡然點點頭：“好的，陳部長。”
上前接管那摞文件。
陳翔拍拍他肩膀，讚道：“好！新人就應該有這個精神！”
轉頭四下尋摸一圈，隨手一指最後排那張辦公桌：“你就坐那裡吧，等會部裡的助理回來，再讓她去給你置備辦公用品。”
“好的。”
方小武無所謂的抱着文件走過去，見桌面很乾淨，輕輕把“知識結晶”放好，轉頭衝那位海洋伸出手。
“大哥你好，我是方小武，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海洋懶洋洋的擺擺手，掛着一臉欠揍的輕佻笑容，斜睨着他。
“小姓盧，叫我盧少，別叫盧哥，跟你沒那交情。”
最近經歷過不少大事，方小武的養氣功夫算是練得不錯，無端端被人輕視，卻沒動怒，沉穩的笑笑，回身坐下。
如此一來，盧海洋反倒又對他生出一些興趣，橫過身體，饒有興致的看着他收拾東西，突然開口搭茬。
“小兄弟，你走誰的門路進來的？”
“我連實習生都不算，就是來學習的。”方小武避而不答。
盧海洋譏誚的笑笑，瞟一眼桌面上那摞文件，扔下一句“慢慢看”，重新趴回桌面。
方小武也沒拿這混子當回事，估計家裡應該有些背景，但那關他何事？
把裝訂好的文件在桌面上攤開，先掃一遍名字，最後抄起那份《雲商證券資產管理部規章制度20160108修訂版》，悠然讀起來。
陳翔的辦公室裡，傳來一陣鋼琴曲聲，掩蓋着細如蚊鳴的雜音，被全神貫注的方小武盡數過濾。
此刻的陳翔，身體深深的陷在老闆椅裡，兩腿搭在辦公桌上，正在跟人通電話。
“徵子，你猜我今天見着誰了？”
“哈哈，扯淡！給你點提示，昨天咱們聚着的時候，你談到誰來着？”
“這都想不到？就那個捱打的狀元，你恨得咬牙切齒的那小子！”
“嗨！誰說不是……你想不到也正常，我都嚇一跳。昨天不是跟你們說過有個插班的實習生麼？就他。”
“誰知道他來幹嘛……學個屁！這些東西，是一高中生能學的？”
“不是我就納悶了，你怎麼那麼恨他？你追不上陌大小姐，跟一毛頭小子有什麼關係？”
“沒理由？草，你行！我就喜歡你這股不講理不要臉的勁兒。”
“得，別說陳哥不仗義，今天哥可給你報仇了。”
“咋弄的？20萬字的資料，一股腦堆過去，看不吐他算我輸！”
“沒事！放寬心，哥又不傻，還能把自己搭進去？”
“磨他一週，不過分吧？說到哪都過得去吧？就算陌董知道，還能因爲這事兒說什麼？”
“他愛看不看唄！當我是他爹？還得管着他學習？告訴他這玩意以後有大用？”
“恩。一週就差不多，回頭再換個手段。檯面下這些事兒，你沒我熟，不用操我閒心。”
“謝個屁！我看那小子也不順眼。真特麼邪性，一眼看過去，馬上就打心眼裡煩。”
“行，不說了，下回夜語你請，說別的都是故事。”
“拜！”
掛斷電話，陳翔得意的抖着腿，順着音樂哼起小調，綠豆眼裡，濃濃的都是譏誚。
連小白人都不算的高中生而已，到我的地盤，哥有的是辦法逗你玩！
……
方小武正沉浸在閱讀的快感裡無法自拔，辦公室大門突然被推開，結伴進來兩個妹子，還有一個大叔。
妹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黑一白，天賜的姐妹花。
矮個妹子挺漂亮的，就是身上沒肉，第一時間就被方小武剔除可撩範圍。
至於高個妹子，用黑壯來形容挺過分的，但實情如此，沒得洗。
屋裡只要來個人就是前輩，方小武自然不好大大咧咧的，趕緊站起來，主動打招呼。
“前輩們好，我是方小武，新來的臨時工。”
“昨天剛聽說，今天你就到了，挺有效率哈！”高妹意外的爽朗，笑起來牙齒特別白。
矮妹打量他兩眼，好奇問：“你看着真年輕，還沒讀研吧？”
豈止，我連大學都沒上過。
倒是那個中年大叔撓撓下巴，狐疑的琢磨一陣，突然恍然大悟。
“方小武？你該不會是咱們雲州的理科狀元吧？我說怎麼一看你就覺得眼熟……”
此言一出，在場的四個人表情立變。
姐妹花是佩服加好奇，中年大叔很不以爲然的撇撇嘴，目光越發審視。
最後一個是剛爬起來的盧海洋，有點驚訝，有點欣賞，嘖嘖嘆道：“喲？還真沒想到，傻乎乎的居然是個學霸……”
這叫什麼事兒？
說話最難聽的，反而好感度10，看着很沉穩的大叔，居然是敵視對象……
方小武壓下心裡的驚訝，跟幾個人一一問好，重新認識。
漂亮柴火妞叫王以，以爲的以，是部門助理。
爽朗高妹叫徐潔，震旦法學碩士。
方小武頓時誕生吐槽慾望……你倆不做姐妹簡直白瞎，名字都是絕配，起出來就是爲了佔人便宜的。
中年人只說“叫我老王就行”，名字都沒報，敷衍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老王有個半獨立的小辦公室，胡亂點點頭，自顧自的離去。
王以和徐潔對方小武很好奇，拉着他一陣閒聊，盧海洋也舔着臉過來搭話——主要跟王妹子搭話。
聊沒兩句，徐潔一驚一乍的叫起來：“他怎麼讓你看這個？金融本科畢業生看着都吃力，再說，實際應用時沒必要啊……”
方小武回頭一看，她拿着的是那本《新三板法律法規彙編》，這東西在那一摞裡，既不是最厚的，也不是看起來最複雜的。
王以的眼神裡透着快要溢出來的憐憫，小聲嘀咕道：“正常人兩個月哪看得完啊……還哪有時間學實務？”
盧海洋哼哼冷笑，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咱們是國企……”
王以生怕打擊到高中生，柔聲安慰道：“沒事，慢慢看，有不懂的，隨時問你徐姐。”
徐潔嚇得直襬手：“可別，這些東西，有好多我都沒看過。”
盧海洋拍拍方小武肩膀，擠眉弄眼的奸笑：“加油啊狀元郎，好好用功，我看好你！”
方小武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心裡暗暗冷笑。
好巧，我也挺看好我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