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以後,付敏潔和陌紫妍仍舊心氣不順,微微的喘着粗氣。
方小武咔吧咔吧眼睛,乖巧的安慰道:“付阿姨,您別生氣,我沒事,跟那種人生氣不值得。”
付敏潔嘆口氣,點點頭。
哎,真是好孩子啊……人和人真是不能比……
陌紫妍心裡超級愧疚,總感覺是因爲自己才讓方小武受這麼大委屈,轉頭就跟付敏潔抱怨:“媽!你看你!我早就說那個人心術不正,你總是瞎攛掇!”
付敏潔知道理虧,也不敢擺母親架子,委委屈屈道:“哎喲喲,媽又不是故意的……那不是同學家的小孩,本想着以前就見過,知根知……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說又沒真讓你怎麼着,不就是接觸接觸麼……”
一番話說得一點底氣都沒有,怎麼都圓不過去,越說越生氣,簡直要恨死那個混賬王徵。
陌紫妍抓到機會,趕緊逼宮:“以後你不許再給我介紹對象!你看看你的眼光!我又不是不找,我當初就是覺得他不行纔不同意的,你說說你那耳根子軟成什麼樣了?差點就把你女兒推進火坑!”
明知道是城下之盟,但是付敏潔爲平息女兒的怒火,也不得不籤。
無奈的點點頭,嘆道:“行吧,以後你的事你自己做主,媽保證不勉強你……”
方小武有點忍不住笑,付阿姨還是有點小狡猾嘛,不勉強,意思就是該催還得催唄?
陌紫妍大概也聽出來了,但是沒有繼續緊逼,冷哼一聲,就此作罷。
死死拉着方小武,轉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發出節奏分明的脆響,才走兩步,突然又扭過頭,望向付敏潔。
“媽,我可提前跟你說好,小五是我弟弟,我帶出來吃飯,才惹上這麼一條瘋狗,以後王徵要敢找小五的麻煩,別怪我不照顧你們的同學情分!”
一番話,煞氣凜然,配上她明媚的容顏,以及薄薄的、緊緊抿起的紅脣,竟然有種詭異的吸引力。
女王誒!要是抖M看到,估計會直接拜倒吧?
方小武暗暗咋舌,卻不成想付敏潔瞪圓眼睛,柳眉倒豎,來了一段更霸氣的。
“他敢!真當你媽是泥塑的?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再敢張狂,先打折腿,我再親自上門去問王遠志,你是怎麼教育的兒子!”
娘娘威武!
方小武有點驚到了,真的沒想到付敏潔居然也有如此霸道的一面。
若是光看外表,無疑是褚紅霞的穿着打扮更唬人,做事說話非常主動,能張羅,有氣勢,付敏潔則略顯普通,話不多,又沒什麼主見,頗有點隨波逐流的意思。
這一瞬間,終於發現她的不凡之處。
怎麼形容呢?
沉靜內斂,看着柔弱無害,像是露出肚皮、懶洋洋曬着太陽的貓,對什麼都沒防備,很容易親近的樣子。
但是現在睜開眼睛、亮出爪子,立即就現出原形,鬧半天原來是一隻老虎,吃飽飯打個盹而已。
肚皮露給你看,是因爲知道你傷不到她,壓根就沒把你當回事,可你要真敢上去撩撥,翻身一巴掌,隨手就能拍死。
付敏潔似乎是怕嚇到方小武,氣場一放即收,又恢復一臉和藹笑容,柔聲安慰。
“小五別怕,也別想那些,好好學習好好高考,有事就跟妍妍說。阿姨現在帶你吃飯去,想吃什麼別客氣,啊!”
付敏潔現在的模樣,柔和、慈祥、人畜無害、親和力爆表,但方小武永遠都會記得剛纔,她露出鋒芒的那一剎那。
真的震撼。
方小武感覺又上到一課:底氣不必時時刻刻展現出來,關鍵時刻撐得住就好。
世界這麼大,在臉上寫着“我很牛逼”的未必是真牛逼,虛懷若谷的未必不牛逼,張揚容易樹敵,偶露崢嶸卻會讓人敬畏。
付敏潔的處世之道不一定適合所有人,但是方小武覺得,好像正適合自己借鑑。
底牌和底氣自己也有,但平時怎麼和人打交道?
睥睨天下傲視一切?
不,不對,像付阿姨這樣就很好,與人爲善虛懷若谷,該動手時絕不含糊。
意外的受到一次教育,方小武很振奮,但是旁邊還有一個人比他更興奮——陌大小姐。
“誰要你請?跟你吃不到一塊兒!”
陌紫妍對着母親傲嬌的一甩頭,拉着方小武回身就走。
“我帶小五去吃飯,然後送他回校,您該幹嘛幹嘛去吧!”
付敏潔目瞪口呆的看着女兒走遠,心裡清楚她這麼開心的原因,氣得叨咕個不停:
“不就是暫時不用相親了麼?至於這麼開心?死丫頭你給我等着,跑得了你算我輸!”
……
付敏潔心裡不好受,坐在副駕駛的方小武也不好受,緊緊拉着車門上方的防撞把手,嚇得直叫:“姐你穩當點!控制控制情緒!減速減速……我靠,側面側面!”
陌紫妍車速倒是不快,但是架不住油門剎車踩的勤,密集的車流裡,左一下加速又一下剎車,玩得那叫一個心跳。
“別鬼叫!姐姐開心,就是要飛!HOHO!”
方小武欲哭無淚:“姐,你自己飛行麼?”
明顯不行。
等到X6停在一高附近那家星巴克門口時,方小武癱在椅子上,滿臉的生無可戀。
“我不餓了,你自己吃!”
“乖啦!”陌紫妍好笑的捅捅方小武,見他沒反應,下車繞到副駕駛,硬把他拉起來,“乖弟弟,來吃飯!”
方小武被陌紫妍的柔荑握着手,感覺掌心裡傳來的細膩、溫熱,就好像握住最頂級的羊脂白玉,心頭頓時狂跳。
人生中第一次拉着女孩的手……雖然不確定陌紫妍算不算女孩,但是那觸感不會騙人,真的好舒服。
這一瞬間,方小武忘了韓洛音,突然想就這麼拉着陌紫妍的手,一直拉下去。
“滿不情願”的被陌紫妍拉下車,一路拉到座位上,直到坐下,方小武纔回過神來,有點悵然若失,又有點小愧疚。
原本方小武以爲自己是愧疚於韓洛音,但是在認真觀察過陌紫妍以後,他發現,不是。
陌紫妍很漂亮,大波浪長髮用髮夾簡單的紮起;額頭寬廣飽滿;眼睛幽深卻不渾濁,神秘而誘惑;嘴脣很薄,不是網紅那種千篇一律的人工豐脣;化着雅淨的淡妝。
整體看上去非常明媚,像是那種特別乾淨的、大學剛畢業的、介於女孩和女人之間的、無憂無慮的富家姑娘。
但是一旦她將嘴脣抿起來,眼神變得慵懶或認真時,一股方小武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神秘氣息就會將她包圍——
簡而言之,方小武見識太少,生活裡從未出現過這樣的女人,所以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個姐姐,有時候很有威嚴。
這是方小武第一次認真觀察陌紫妍,他發現,自己居然在韓洛音和陌紫妍之間產生一絲搖擺,那一瞬間,他不再確信自己到底更喜歡誰。
這纔是他愧疚的原因,跟韓洛音沒關係,只是突然發現自己的“喜歡”其實很脆弱,這讓他有點惶恐。
難道說,漂浮不定纔是我的本性?
小處男開始思考哲學,有點扯,但這就是成長,用系統的話說,叫做“明心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