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今緣--記憶的閃回

那一年的那一天,也是這樣一條路,也是她挽着我走在我身邊……

那一年,我十八歲,順利考上中國建築大學的土木工程系,城市、大學,生活向我開啓了一扇精彩絕倫的大門。

我對於大學生活的適應顯然很快,就在大多數同學還沉浸在對獨立生活的新奇和茫然中時,我已經按部就班的展開了新的學習,我甚至在圖書館有了一個“專屬”座位,每天六點準時到圖書館和大三大四準備考研的學長學姐們一起埋頭苦讀。

剛剛從父母的掌控下逃脫的年輕人們肆無忌憚的揮灑着熱情和青春,忙着社交忙着娛樂,而我竟然出乎意料的成了特立獨行的那一個。

軍訓時因爲個子高被抓去領隊,每天都有女生唧唧喳喳的指着我圍觀,更不知她們從何打聽到我的高考成績,於是大一上學期,我就成了同學們口中的傳說。甚至上大課時,坐在我旁邊的外系學生悄悄問我,到底誰是“少女殺手”路遠,讓我哭笑不得。

顯然,我是一個乏味的人,不愛說話不善交際,雖然指導員指定我加入學生會,但我依舊是個沉默的人。但是在別人眼中卻似乎不是如此,大學畢業散夥飯時,不知誰提議擁抱告別,女生們竟然一窩蜂的把我圍在當中,還有人故作幽怨的說,預謀了四年,總算得手。

菲靈的信準時一週一封,她會向我抱怨功課太難,作業太多,沒有時間玩了也沒有時間寫作,她會問我大學是什麼樣的?我回信告訴她大學青春美麗豐富多彩,鼓勵她努力學習考上理想的大學。誰知,她在下一封信裡就頤指氣使的警告我絕對不能談戀愛!讓我一連幾天想起來都忍不住發笑。

快到期末了,大家都開始準備期末考試,一時間學習的氣氛緊張起來。

“路遠,筆記還你,謝謝了。”下課後,一個女生坐到我的旁邊。

“不用謝。”我收拾着課本,準備離開,她卻坐在座位上沒有動,似乎有話要說。

“還有什麼事嗎?”我看着她,教室後面傳來一陣壓低的起鬨聲,她的臉不由紅了。

“路遠,後天是元旦,你有空嗎?”不等我回答,她就接着說:“我請你看電影,嗯,就當謝謝你的筆記。”

她的話讓我想起口袋裡菲靈的來信,菲靈在信中興奮的告訴我她們打算在元旦晚上辦個晚會,軟磨硬泡老師才同意給他們兩節晚自習。菲靈的寫作功力大大提高了,因爲通過她的描述那簡直就是一場空前盛大的無與倫比的晚宴,最末,她表達了最大的遺憾:“那一晚如果不夠完美,也只是因爲你不在!”

我想的入神,反問道:“你們喜歡看電影?”

女生一愣,然後猛點頭:“當然了,溫馨的節日,溫暖的電影,下一場雪,在雪中漫步,多浪漫啊。”

“嗯,我知道了。”我說道,起身離開。

“那?”女生在身後追問。

我回頭,“你們會有個溫馨的節日的。”

我走出教室,聽到教室裡發出一陣歡呼,忍不住笑了。我徑直來到輔導員的辦公室。

“老師,我有一個想法……”

當我邁下火車,已是夜色闌珊。我看看手錶,應該已經開始了吧,輔導員同意我的提議後我就開始着手準備,召集學生會幹事,聯繫場地,租借器材,繪製海報,佈置會場,大家忙的不亦樂乎,總算羣策羣力完成了最終的設定,我看着花束、綵帶裝點得美好的會場,我想她們晚上一定會有場難忘的節日電影,至於約我的女生我也只好說聲抱歉了。

而我,則坐了將近八個小時的火車,爲了另一份節日的驚喜。

我腳步匆匆的向學校趕去。也許是節日吧,學校的門衛特別好說話,我非常順利的進了校門。

半年沒有回來,這裡的一切還是那樣熟悉,我穿過操場,穿過花園,我的心情越來越迫不及待。

高中部的大樓燈火通明,可和往常不一樣的是不時傳來的興奮的笑聲。

我徑直到高二三班的教室門外,竟然是我以前的教室,我透過窗戶向裡望去,只見裡面人滿爲患,甚至門口都擠滿了人。

窗戶上一層白白的霧氣,讓我看不分明哪一個身影是她。

“李菲靈!李菲靈!”打着節拍的起鬨聲中只聽見菲靈脆脆的聲音:“我在這兒,我出不去了。”

鬨堂大笑,接着就只見層層人海後一個身穿紅色大衣的嬌俏身影跳上桌子,一邊走一邊唱:“遠處的鐘聲迴盪在雨裡,我們在屋檐低下牽着手聽……”

瞬間安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高高站着的美麗女孩兒的身上,我的眼裡也剝去了全部背景只有她。

“你我約定難過的往事不許提,也答應永遠都不讓對方擔心……”就像你寫的信,那樣普通的文字卻讓我讀到單純的快樂。

“你我約定一爭吵很快要喊停,也說好沒有秘密彼此很透明……”是的,你總是發完脾氣又撒嬌,讓我無可奈何。

熱烈的掌聲爆發,她美麗的像個公主,調皮又像精靈。

我在窗外看了很久,聯歡結束後,他們還是捨不得散場,老師無奈只好打開多媒體加放一場電影。燈光暗淡的同時,銀幕亮起,一場公主的假日冒險和邂逅在上演。

我從後門走進教室,悄悄坐到菲靈的旁邊。

我拍拍她的胳膊,遞上剛剛買的熱騰騰的牛奶。菲靈看的聚精會神,她一邊盯着銀幕一邊接過牛奶:“真暖和,謝謝啊。”

我不語,含笑看着她。

半晌,她纔有些疑惑的轉頭看我。

“啊!”她驚叫,又趕忙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圓圓的可愛極了:“路遠,路遠,真的是你!”

我笑着看她:“暖暖手,冷了吧。”

“你怎麼回來了?”

“你不是說我不在今晚就不完美了嗎?”

菲靈興奮的挽着我的胳膊,在擁擠的教室裡和昏暗的光亮下,她依偎着我,沒有人注意我們,只有那一場電影見證我們悄悄的幸福---《羅馬假日》。

菲靈挽着我不肯鬆開,幸好學生們都處於興奮中,倒沒有人發覺。

我們走在回家的路上,這條路我們一起走過無數遍,今晚格外不同。

“路遠,真的是你嗎?你怎麼會回來!”菲靈唸叨個沒完。

“小丫頭,不冷嗎?”

“不冷,一點都不冷!路遠,你太好了。”

很快到家了,我停下腳步,面對着菲靈:“到了,快進去吧。”

“你不回家嗎?”菲靈遲疑的看着我,又好像想起什麼:“你是怕我爸媽會問吧。”

菲靈爲難的皺着眉,思索一會:“你放心,我爸媽肯定不會說你,他們最喜歡你了。”

我一拍她的頭:“小丫頭別操心了,我買了火車票,今晚就回學校。”

“不行!”菲靈固執的拉緊我:“你要是怕我爸媽知道,那就從窗戶跳進去,我常常偷跑出去玩,保證沒人發現。”

我無奈:“明天上午有考試,我得趕回學校。”

“啊?真的?”菲靈眼睛有些發紅,她忙低頭去揉鼻子:“路遠你這個大笨蛋,明天有考試你還跑回來!你…你…”

我聽着菲靈的聲音帶着鼻音,瞭然的拍拍她的頭:“沒問題,你忘了我的成績一向是最好的。”

“那我送你。”菲靈把頭埋進大衣,一手拉着我的衣角。

“你送我我再送你,我肯定會錯過火車的。”

菲靈急的有些想哭,我去握她的手:“你乖乖回家,我沒事。”

終於,菲靈垂着頭答應了:“那你要小心。”

她依依不捨的往家走,短短一段路就回了無數次頭,就在她最後一次回頭的時候,一片涼涼的雪花飄落到我臉上,下雪了,我望着她,路燈昏黃的燈光下雪花盈盈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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