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君了悟真如性,未免拋身還入身;何時更兼修大藥,頓超無漏作真人。”
“道家重養性修命,練成無漏真人,以求超脫。煉陽神者本之於天,道在衝舉,謂之仙,故曰天尊。性命之道已經涉及到道家長生本質奧秘,性命雙修之道直指長生之秘,多少人求都求不來,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陸漸訝然道:“真有這麼神奇嗎?”
他在東瀛時,也曾見過別人練功習武,一招一式下來,無不是聲勢赫赫,威勢凜凜,這才符合他印象中對於武功的想象,而非是枯燥的經文。
在陸漸看來,方不言教給他背的就是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枯燥乏味不說,裡面的內容極爲佶屈聱牙,很多字眼他自己根本就理解不了。與他想象中的武功差距極大。
現在他聽方不言一解釋,才知道自己是何等淺薄。
方不言道:“‘性’‘命’之道,本就無窮無盡,直指上乘。”
方不言知道陸漸現在的眼界有限,說太多太深於他無益。便道:“我教你的都是上乘武學之道,而你見識過的那些無非是粗淺的功夫,就算練上一輩子,也成不了大器。”
“一般的招式武功練到最後就到了練無可練的地步,這是因爲人體到了極限。就像是一個空桶,不管怎麼樣,就只能裝下一桶水,因爲桶的格局就是這麼大。習武也是如此。”
“人體都有極限,但是極限並不意味着就到了盡頭,因爲人力有限,但是精神的力量是無窮的。無窮的精神潛力只是被鎖在了人體中,這時需要做的,就是要提升格局,讓自己能容納更多的力量,還是拿桶來說,一個普通的桶只能盛裝有限的水,而當這個桶和這片大海一樣大,豈不是能將這片大海裝下去?”
“這就涉及到了更爲高深的本質,武道就是以武入道。什麼是道?大就是道,強就是道,這片大海也是道,你們眼中看到的山山水水,在我眼中也是道。像我教你的性命之道,也是道。”
“你所見的道越大,格局也就越大。正如我方纔所說,如果你的格局夠大,你就能包容這片大海,讓大海的力量爲你所用。如果你見到的是天地,天地成爲你的道,那麼整個天地得力量就能爲你所用。到那時你就是人們口中說的神,仙,佛,聖之流。”
“這些涉及到的,已經不是單純的拳腳兵器,而是對於生命、天地自然的探索。”
看到陸漸迷迷糊糊的模樣,方不言含笑道:“我說的這些你暫時可以不用去理解,但是我希望你能記下來。現在的你還用不到,但是我相信未來你會有用到的那一天。”
懵懂的陸漸不知道方不言這番話的含義,但是他能感覺到深藏裡面的期許。當下陸漸重重點了點頭,向方不言示意自己記得了。
而後幾天,方不言便拉着陸漸躲在小小船艙之內,從武學的根基說起,從頭到尾的梳理了一遍天下武學體系。除此之外,方不言講的最多的就是他在最初世界的各種知識,從天地的源頭,生命的起源,再到天文地理,數學哲學,但凡他知道的,涉獵過得,通通給陸漸講解了一遍。
這些本是幾年甚至是十幾年纔可接受的知識,方不言匆匆幾天內就對灌輸給了陸漸。好在陸漸涉世不深,又是好奇心勝過一切的年紀,這纔沒被這些陌生且在此界看來超出常理的知識造成太大的衝擊。
方不言也不求陸漸甚解,只是爲他簡單的梳理了一下知識體系。方不言本意在於開闊陸漸的眼界,爲陸漸指明道路,至於陸漸能走多遠,還是要看他自己。
方不言的表現陸漸看在眼裡,雖然他什麼也沒說,但是陸漸看的出來,也隱隱從方不言所做的一切安排中感覺到一種迫切感。
這種感覺隱晦而強烈,他感覺到這次分開,方不言可能就不會再回來,方不言現在所做的一切就像是準備後事。陸漸看在眼中,卻將此事藏在心底,比以往更沉默,平時如海綿一般,瘋狂的汲取這些知識。
直到船隻來到陸漸自小所在的漁村,陸漸與方不言分別的那一刻,才問出藏在他心底的問題。
“方大哥,你還會回來嗎?”
陸漸的異常方不言也看了出來,此時已經明白陸漸所想,心裡一沉,但是還是微笑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我這次走,是爲了完成自己的願望,當我實現這個願望,自然會來找你。”
他撒謊了,因爲方不言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回來嗎,這源於他突然產生的一種感覺。
他隱隱感覺到這次與陸漸分開,可能不會有再見的時候了。
他的感覺想來靈敏,甚至在上個世界,他就曾憑此躲過了數次殺身之禍。
陸漸沒有擡頭,方不言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陸漸有沒有識破他的謊言。
“你該回家了,估計你的爺爺還在等着你,去吧,離開這麼久了,不要讓老人繼續爲你擔心了。”
方不言站在船頭甲板上,目送陸漸上岸。陸漸欲言又止,方不言便向他揮手示意。陸漸想起方不言曾說過得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旅途,間或交錯間,便是旅途中的偶遇,或許能同行一場,終究還會踏上屬於各自的旅途。”
“相識就是緣分,分別卻在所難免。”
陸漸雖然不捨,也知道方不言是走上了屬於他的旅途。他只想說:“分別在所難免,但是相逢也會成爲必然。”
良久之後,鵜左衛門走到他身邊,恭敬的問道:“大人,咱們是不是要啓程了?”
方不言收回目光,眺望遠方無垠大海與天地勾連,道:“走吧,該去東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