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梵也在此時反應過來,長嘯一聲,運足鯨息勁,雙掌橫推,霎時間這片天地宛若化爲碧海波濤,無形勁力狂飆,暗潮洶涌,朝方不言席捲了過去。
這是鯨息六勁中的滔天炁,掌力猛烈,去勢滔天,若巨浪來襲,奔騰不休。
方不言此時感覺陡然立身狂風暴浪之中,滔天大浪席捲而至,身不由己,竟似真的只如無根浮萍一樣,隨葉梵掌力隨波逐流。
只不過別人隨波逐流都是不能自己,方不言卻是如穿花蝴蝶,片葉不沾身,任是葉梵狂暴勁氣,也只隨他圓轉如意,分毫也傷他不得。
葉梵濃眉擰起,掌勢微吐,滔天炁猛然爆發,方不言卻毫髮無傷,剛猛勁氣落於空處,反將堅硬山岩擊碎無數。
隨即葉梵勁力內縮,滔天炁變陷空力。陷空力本是真氣內吞,掌肌凹陷,對手如擊虛處,拳掌被吸,掙脫不得,往往配合滔天炁,給予對手致命一擊。
只因葉梵知道自己絕非方不言對手,如今便反其道而行之,漫天真氣爲他內勁反覆吸引,裹動四周散碎岩石,早已聚成五尺見方一團。
葉梵飛身縱起,大喝一聲,掌如雷霆,凌空擊下,推動石球,勢如狂風,撞向方不言。
這石球之中附有葉梵的“陷空力”,滾動之際,不斷吸附裹挾地上山岩碎塊,石子泥土,如滾雪球,越滾越大,滾到方不言身前,直徑已不下兩丈餘。
鯨息功六大奇勁,經300年東島歷代高手改進,早就衍生出許多變化。眼見葉梵使出如此奇招,方不言興致勃勃,並不着急擊碎石球,而是連連後退,欲要一觀全豹。
鯨息功是樑蕭由大海中的巨鯨呼吸導引練成鯨息功這一路內功,加以自己從驚濤駭浪,陰陽海流中感悟出來的變化,得到了種種對這門內功的運用法門,加以系統組織、圓熟之後就成了後來的“六大奇勁”。
東島五大神通之中,西城諸部最痛恨的就是“龜鏡流”,在戰場上遇到往往是殺之而後快。而最爲忌憚的便是“鯨息功”。只因這門武功與“周流六虛功”同源異流,頗有相通之處。當年“西崑崙”樑蕭客居靈鰲島,爲了重振天機宮,將之傳與妻弟花鏡圓。花鏡圓之後,歷代修煉者又屢加改進,時至今日,這門武功變化之奇,威力之大,較之樑蕭之時,猶有勝之。但因爲修煉不易,東島修煉者多,成功者少,然而練成之後,內勁渾成浩瀚,變化隨心所欲,往往能夠剋制西城的“周流八勁”,八勁爲西城神通之本,一但受制,八部的奇技異能便會大打折扣。
葉梵一心逞能,眼見方不言似乎束手無策,忽然妄想着以一己之力擊敗這位穀神通也一時拿不下的高手,故而使得興發,走加上“渦旋勁”,引得那石球忽而橫轉,忽而直滾,忽而立地疾旋,所過之處,聲如悶雷,山石橫飛。幾個來回,那石球脹大一倍,有四丈餘高,形如小山,然而滾動之勢卻越來越快,帶起烈風陣陣,颳得四周觀戰之人面皮生痛,只能躲閃。
狄希藉此機會調息完畢,只見石球中內勁渾涵,收攏堅密,卻也一時插不上手,只能在一旁爲方不言壓陣。
此時鯨息功這三勁方不言已經觀摩的差不多,看見葉梵面帶喜色,似乎勝券在握,想着點一點葉梵,便道:“鯨息功本是以勢壓人,堂皇大氣,而今被你改的不成樣子,花哨有餘,卻違背了初衷,只能欺負欺負比你弱的人,無法對高手構成實質性的威脅。”
四五丈有餘的石球,何止千鈞,就是本身的威勢,血肉之軀也難擋其鋒。方不言的話穩穩傳來,葉梵不以爲然。看着正四處躲閃的方不言,葉梵更是志得意滿,得意道:“姓方的,我看你是大言不慚,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現在看來你最該擔心的該是自己,我勸你趁早認輸,免得折損了性命,豈不可惜。”
方不言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對。”
接着嘆了口氣,才道:“看來谷島王把你們保護的太好了,讓你們渾然忘卻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今日我就讓你等看一看,在絕對的實力下,一切花哨的東西都是無用功。”
說罷,他陡然停住身子,正面迎着向他滾過來的石球,石球未至,帶起的罡風鋪天蓋地而來,吹的方不言衣衫獵獵作響。
眼看着小山一樣的石球如泰山壓頂般過來,方不言卻看也不看,隨手拈起一枚石子,漫不經心一般屈指一彈,石子應聲激發,迎向石球。
“哈哈哈,你這不是螳臂當車……”
葉梵見到方不言動作,只以爲他是自暴自棄,當即笑了起來,哪知笑到一半,便如被掐住脖子,再也笑不出來。
一邊是一枚小小的石子,一邊卻是如山一樣的石球,兩者是天壤之別,根本無法對比。然而在衆人眼中,本應該連水花都濺不出的小小石子竟與石球相抵,再難向前半步。來勢洶洶的石球便如被定格一樣,一動不動,隨即只聽咔咔之聲不絕於耳,石球頃刻間破碎垮塌,只留一地山岩泥土碎片。
而那枚石子駐空剎那,餘力不絕,在破空聲中,仍向既定軌跡飛去,卻要正中葉梵。
葉梵在方不言以強勢擊碎石球時,便以悚然,此時聞得破空聲,忽然撮口長嘯,厲如老猿清啼,雙手同時捏住兩枚山岩碎片,颼颼兩聲,射向那枚石子。
山岩碎片被他施加滴水勁,錚然一擊,滴水之勁,可鏤金石。本擬可阻得石子,哪知砰砰數聲,山岩碎片與石子相撞,陡然爆碎,石子看似強弩之末,隨之在擊碎山岩後,去勢陡疾,朝葉梵射來。
眼睜睜望着石子風馳電掣而來,葉梵雙手忽推忽撥。秉承生滅道颶風雖猛,過海一隅,不過徐徐。海崩雖強,奔徙千里,終爲粼粼,可謂濤生雲滅間之理,以自身內力爲磨,逐漸消減附着於石子上的勁力。
方不言附着於上的真氣之精純難擋,超出葉梵之想象,甫一接觸,葉梵就知道僅憑生滅道勁力難以將之磨滅,只能同運鯨息功最後兩大勁力,右手陰陽流轉,左手生滅不定。將石子之上的真氣依陰陽之法傳入山石土地,逐漸消餌。
僵持片刻,石子上忽然爆發第三重力道,直接破開葉梵防禦,朝他眉心電射。
穀神通援手不及,只來得及喊一聲“且慢”,卻是無力迴天。
這個距離穀神通援手不及,葉梵也難以自救,甚至連閉目等死也來不及。此時葉梵才知道方不言武功之高,深不可測,可是說這些着實已晚。
思緒紛飛間,石子已至眉心三寸之間,忽然停住,在半空急轉不休,而後化爲齏粉,粉末糊了葉梵灰頭土臉,狼狽異常。
說罷,他躬身行禮,向方不言拜道:“見過副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