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想出拇指的。”
這是方不言的想法。
然而想法只是想法,在它沒有被說出來前,永遠只有它自己的主人知道。
除非有人能透過方不言的腦子,讀取到他的思想。
這個世界有這樣的人嘛?
可能有,但那或許出現在以前。
畢竟這個不缺乏這種洞徹人心,亂人神智的武學。
這也是方不言的一個想法。
他現在想法很多,思維很活躍,就像是在平時,看起來沉默寡言的他,不知多少次獨自在心中演繹了很多場戲。
“這或許是悶騷?”
方不言已經發現自己控制不住活躍的思緒了。
人的大腦擁有1000億個神經細胞,從人類出生開始,彼此之間進行無休止的信息傳遞和處理,直到那個人的生命消亡。
通常人在思考時,神經元也越發活躍,這常常使人不可避免的產生許多額外的想法。
這是正常現象,然而在方不言所處的環境,這種現象卻是反常。
衆所周知,氧氣是一切生命活動的前提,大腦活躍,不可避免的也要消耗氧氣。然而在這種高海拔地帶,往往空氣稀薄,氧氣缺乏。
缺乏氧氣,身體就會自發調節,減少所有能避免的活動,節省氧氣的消耗。這也是爲什麼在海拔高的地帶,人們往往感覺到思維遲鈍的原因。
“好吧。我知道,我明白。”
方不言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腦海中剛剛產生一個思維活躍的概念,大腦中就會迅速的傳來與之相關的一些解釋。
這是以前他無意中看到過得,隨着時間本以爲忘記了,此時卻被一種莫名的力量從大腦深處翻了出來,然後再經過系統的整和,重新傳輸給他。
儘管有些驚奇感,但是這並不妨礙方不言強行按捺住越發活躍的思維,並且在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我現在已經沒有了那種憋悶的感覺了嗎?”
這個結論很有用。
因爲他們看起來就像在平原一樣,沒有受到高原氣候的影響,但那是全憑個人功體強行適應而已。他們只要沒有脫離肉體凡胎,依舊存在缺氧的情況。
然而方不言卻詭異的擺脫了這種狀態,而他大腦中難以抑制的各種思維,就是最好的證明。
種種亂七八糟的思緒在方不言腦海中糾纏,然而對於外界,卻僅是過去了一瞬。
在方不言手指觸向萬歸藏的一瞬,萬歸藏已然轉醒。
醒這個字,用在這裡最爲合適。
因爲萬歸藏真的像是睡着了一樣,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卻被衆人牢牢把握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他明明在戒備,但是卻根本看不到方不言是如何攻擊的,但是在他的感官中,仍是牢牢鎖定了方不言的氣機,他仍是一動未動,但是現實卻是方不言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這種矛盾的感覺讓萬歸藏想要吐血。
“我……”
方不言已經收回那根手指,萬歸藏也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但是他在靜寂一刻後,還是道:“我敗了。”
聲音很乾澀,裡面有一種掩飾不住的疲憊倦意。
儘管他沒有受到什麼傷害,萬歸藏再是不甘,也只能承認一個事實。
那就是方不言能在他茫然不知的時候接近他,並且將一根手指放在他的額頭上,這裡面所廢的功夫,比直接殺了他,要難太多。
“我想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
“我也想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
前者是萬歸藏誠懇的發問。
後者卻是方不言心中茫然不知的想法。
因爲他也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因爲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人半夢半醒間,忽然有了一種明悟。這種明悟帶給自己醍醐灌頂的感覺,先前種種煩惱不解,全都得到解答,從此不再是困擾。
那是一種自己已經得道了,大道就在自己的眼前,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但是等醒了過來,眼前空無一物,就像是一場夢,只是虛幻。然而結合他自己身體上的情況變化,卻又無比真實,看不到摸不着間,只有那種悵然若失的遺憾與不甘,仍是瀰漫心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方不言腦海中忽然閃過道德經種這一句千古名言。
“或許那種感覺就是‘道’吧。”
他嘆了口氣,對萬歸藏苦笑道:“我也很想知道,但是終究不知道。”
萬歸藏卻沒有任何失望和沮喪,反而帶着驚喜道:“你看到了?”
他太激動了,以至於說話聲中還帶着一絲顫音。這對平常的萬歸藏來說,太是不可能。
“或許吧。”
方不言清楚萬歸藏再問什麼。
在遇到無法解釋的事情,可以將之推給另外一種更高層次的存在。
比如道,比如仙,比如神秘,比如詭譎。
這種方法不論是對於古代人,還是現代人,都是適用的。
未知,代表的不僅只有恐懼,同時也代表了無盡的可能。
前提是那種存在真的存在。
方不言自己也不清楚,但是他還是給了萬歸藏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因爲他也不確定,或許是他現在站的還不夠高,看的也不是那麼遠。
但是他相信終究會有這麼一天。
萬歸藏瞬間從狂熱又恢復了平靜,此時的他,仍舊是那個無親無私無情的萬歸藏。
“我輸了,你贏了,你若相信我,我下山之後,便放棄那個計劃,重新開始。”
方不言笑道:“這樣最好,”
他不想放棄萬歸藏,因爲有一些事,方不言沒有時間去做,即便真的去做了,也沒有精力去打理和呵護。
唯有找一個能力,見識,眼界,尤其是觀念與方不言相近者,由他促成。
前面三種還好找,最是知音難尋,不然也不會千里裡只有一個伯牙和虞子期了。
萬歸藏並不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方不言認識的人中,陸漸和谷縝曾是主角,本來可以替他完成一個意願,方不言也曾選擇過他們,但是他們的心性卻註定他們走不上這條道路。
這樣來說,萬歸藏無疑又是一個極爲合適的人選。
至於理念,方不言也管不了太多,終究是一個旅人,連自己的行程也無法操縱的“旅人”。
他只能選擇做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讓萬歸藏心有約束,這已經是方不言所能做的最大努力。
“我會盯着你。”
方不言道。
萬歸藏點了點頭,看不出喜怒。
這標誌着他們的決戰已經結束。
此時,穀神通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