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整個皇宮都靜悄悄的。
數道身影闖入御花園,繞道進入祥雲宮。
守夜的宮女只來得及看到一個人影,連聲音都沒有發出,就被劈倒在地。
自從百里繹關入天牢後,李太妃,也就是百里繹的生母,曾經的皇后,就整日惶恐不得終日,晚上也睡不安穩,經常半夜嚇醒。
以前的祥雲宮,宮女內侍上百,如今的祥雲宮,只有四名宮女伺候着,內侍都沒有一個,那四名宮女並不是先前在祥雲宮當值的。
先前在祥雲宮當差的宮女都被調往其他宮殿,而這四名宮女,是太皇太后派過來的,名則是伺候李太妃,其實也算是眼線。
兩名宮女在外面守夜,兩名宮女在裡面當值。
那些黑衣人擱倒門口的兩名宮女後,便橫衝直撞的走進來,裡面的兩名宮女正坐在椅子上打磕睡,睡得很淺,被腳步聲驚醒。
“有刺客,救命啊……”
其中一名宮女大喊着便想跑進內殿,被黑衣人扔過來的劍鞘打中後背,穴道被點,動彈不得,另一名宮女則是直接嚇暈了過去。
李太妃本就睡得不好,聽到宮女的聲音便醒了,抱起被子縮成一團,蘇清顏就睡在李太妃的寢殿,自百里繹謀反失敗後,她就和李太妃一樣,整天神經兮兮的。
聽到動靜睜眼,再一看李太妃抱被坐在牀頭,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她也嚇了一跳。
剛起身,便見數名黑衣人走了進來。
李太妃原先只是有些怕,當看到黑衣人,便尖叫着跳起來,往蘇清顏的地方跑,躲在蘇清顏的身後,偷偷伸個頭出來,“你們是什麼人,想做什麼?”
蘇清顏也害怕,但還能思考,以她對百里彧的瞭解,他既然放過了她和李太妃,就絕對不會暗地裡派人來殺她們,這些人絕對不是百里彧派來的。
看他們一個個身強力壯,又手持長劍,渾身上下都帶着殺氣,就是皇宮裡的禁衛,都沒有這麼強的殺氣,那就只能是逍遙閣的人。
黑衣人望了蘇清顏一眼,又望向李太妃,問道:“她是何人?”
“她是我的兒媳婦,你們不要殺她。”李太妃怯怯的說,這個樣子的她,與之前那個強勢母儀天下的女人判若兩人。
黑衣人再次看向蘇清顏。百里繹只娶了兩個女人,太子妃的臉紅白交措,良娣則容顏盡毀,以巾遮面。
此刻站在他們面前的女子因剛起來,髮絲綾亂,面上也無面巾,那張臉爬滿了傷痕,是太子良娣無疑。
“她可信嗎?”黑衣人又問道。
百里繹生死未卜,李太妃已經把蘇清顏當成了唯一的依靠,緊緊抓住蘇清顏的胳膊點頭:“可靠可靠。”
黑衣人聽後,都紛紛跪在李太妃面前,李太妃嚇得更不敢出聲,蘇清顏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其中一名黑衣人說:“請太妃娘娘救出太子和葉堂主。”
“我救?”李太妃愣了片刻便哈哈大笑起來,“我現在連自己都快保不住了,又如何去救我兒和葉堂主?”
“太妃,先聽聽他們的想法,興許真有辦法救出太子殿下。”蘇清顏道。她並不喜歡這深宮裡的生活,當初進宮,不過是爲了百里彧。
而今,她已沒有任何理由留在皇宮,也不想留在這個傷心的地方,能夠出去自然是好的。
笑過之後,李太妃也冷靜了下來,逍遙閣殺手衆多,說不定真有一線生機。
“你們想怎麼救?只要是我能夠幫到的,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李太妃道。
黑衣人道:“但凡新皇登基都會大赦天下,依太子和葉堂主所犯的罪行,即便大赦天下,他二人也不會赦免罪行,這就要太妃去疏通天牢的守衛,只要我們能夠進去,就可以救出太子和葉堂主。”
“你們是想趁亂劫天牢?”蘇清顏語氣有些不敢相信,天牢守衛森嚴,絕對不是幾個武藝高強之人就可以劫天牢的,稍有不甚,非但救不出人,還會連累他們更早喪命。
黑衣人搖頭,“不,我們會買通天牢裡的罪犯,與太子和葉堂主互換身份,此法纔是最安全的。”
蘇清顏聽後總算看到了一線希望,這個方法很早之前就有人用過,說是一個員外的兒子犯了殺人罪,其罪刑不能赦免,便用錢財疏通了負責赦免的官員,將他的兒子調包了出來。
“太妃,能不能救出太子和葉堂主,就看他們的了。”
李太妃點頭,“你們放心,天牢那邊,我會想辦法去疏通。”
黑衣人目的達到,便動身離開。
三天後,皇榜出,新皇登基,舉國同慶,大赦天下,果真如黑衣人所料,赦免罪行的犯人當中,沒有百里繹和葉庸的名字。
赦免的罪犯按情節輕重分好幾批,逍遙閣的人決定在第二批罪犯赦免時將人調包。
而李太妃,則要在赦免時間之前將天牢的守衛官員買通,以便逍遙閣的人能夠進去。
這一邊,正在商量着如何救出百里繹,而在另一邊,因剛接手國事,很多事情都需要百里彧親力親爲,根本無暇顧及天牢之事,而是讓百里鋒和百里揚負責。
百里鋒怕百里繹逃跑,讓人用鐵鏈將百里繹鎖住,還命人穿了他的踝骨,若好生呆着,腳不會有事,若強行逃跑,只怕日後只能坐在輪椅上。
葉庸因受了重傷,只鎖住了手腳,並派人牢牢看守。
正因爲有了防備,百里鋒和百里揚並不擔心百里繹會逃跑。
祥雲宮,以前是除了太后永寧宮外,最熱鬧的宮殿,而今,卻是整個皇宮最冷清的。
之前李太妃常常報怨殿里人少,而今,她卻是慶幸殿裡只有四名宮女。
那四名宮女都被她調到殿外,沒有她的允許不得入內。
內殿,李太妃和蘇清顏翻箱倒櫃,殿中央,金銀珠寶堆了一座小山,這些,全是李太妃當皇后時積存下來的。
“這些,你拿去作疏通用,這些,我們帶出宮。”李太妃將一半珠寶推到蘇清顏面前。
蘇清顏點頭,找來東西將珠寶包起來。
這一晚的皇宮異常熱鬧,太皇太后和太后在宮中大擺宴席,一是爲了慶祝新皇登基,二是爲了慶祝天下太平。
李太妃並不在受邀之列,如今的祥雲宮就好比是一座冷宮,冷宮中的妃子又怎麼參加宴會?
熱熱鬧鬧的唱曲聲傳進祥雲宮,李太妃站在殿前,望着那邊方向發愣。
蘇清顏收拾好了包袱走出來,輕聲道:“太妃,我們走吧,讓人發現就走不了了,天牢那邊,我都已經打點好了,我們只要出宮等太子他們就行。”
李太妃愣愣回神,手指着前面,“聽到了嗎?”
蘇清顏道:“那麼熱鬧,怎會聽不到?”
“當年,我入宮時,比這還熱鬧。”說着,李太妃望向空中的彎月,“匆匆數年,恍若隔世,我以爲一輩子都不會出去,沒想到……”
“太妃,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走吧。”蘇清顏挽起李太妃的手,扶着她走出祥雲宮。
今夜的皇宮除了一些當值的護衛和宮女,其他人都被調到了宴會那裡。
再加上蘇清顏早就買通了值班的守衛,出宮之路很是順利。
待到宴會結束,太皇太后讓宮女帶些吃食過來給李太妃,才發現,祥雲宮中,已經人去樓空。
百里彧一得到消息便派護衛去追,一個晚上都沒有把人追上。
當晚,百里彧便下令封鎖城門,次日,派百里鋒在城門守着,出城都要經過檢查。
整整一天,都沒有看到李太妃和蘇清顏出現在城門。
第二天,便是第二批罪犯赦免之日,當所有被赦免的罪犯都離開了天牢,就有護衛來稟報說,百里繹和葉庸不在天牢。
百里鋒一聽,纔想起之前有一位病重被擡頭出去的犯人,還有一位因腿折而坐着輪椅出去的犯人。
葉庸受傷很重,又沒有得到及時醫治,其病情不可能好轉,只會一天比一天差,不有走出天牢被擡頭出去並不奇怪。
而百里繹,如果強行掙脫鐵鏈,必定無法行走,而那坐在輪椅上的人與百里繹的身形極其相似。
“我以爲鎖住了他的腳,他會不會逃走,沒想到,他竟然不顧自己身殘,也要逃出天牢。”百里鋒一拳打在牆上,百里彧讓他負責赦免罪犯之事,如今,他卻將葉庸和百里繹放走,不把人追回來,他沒臉去見百里彧。
“你先冷靜點。”百里揚見他如此激動,勸道,“皇上已經下令封鎖城門,即便他們逃出了天牢,也未必出得了城。”
百里鋒聽後,便馬不停蹄的直奔城門,誓必要將百里繹給追回來。
京城城南一處隱避的院落,這處院落長年無人居住,院內的屋子殘破不堪且爬滿了蜘蛛網,百里繹和葉庸被救出來後,便被帶到了這裡。
前一天逃出皇宮的李太妃和蘇清顏之所以能夠避開皇宮護衛的追捕,也是因爲有逍遙閣的人在皇宮外接應。
此時,李太妃身穿粗布衣裳,在蘇清顏的攙扶下急走出來,當看到坐在輪椅上的百里繹時,眼淚滴嗒嗒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