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馨月一邊用手支撐着下巴,一邊皺着眉頭道:“從我來了到現在,你一句話都不說,就知道自己一個人喝悶酒,你倒是給我說說你怎麼了嘛?”
君一航手邊的酒罈子已經空了三個,見他還要再打開一罈,馨月連忙奪了過來,不滿道::“七哥,你再不理我,我可真給你把這些酒罐子都摔了!”
趙珊珊今日陪着趙夫人去廟裡上香去了,臨走之前派人給馨月傳了話,讓她抽空來瑞王府照看君一航一下。
因爲自從君臨墨生辰過後,君一航便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任是誰都不見。
趙珊珊每日都特意從趙府過來,可勸了多次都無果,而趙夫人又要拉着她一起去廟裡,所以她放心不下君一航,也只能將馨月請來了。
但是,馨月來了瑞王府後,竟然發現君一航的房門是從裡面鎖着的,因此她機智的從窗戶爬了進來。
君一航臉頰紅紅的,雖然喝了那麼多酒,可卻依舊沒有一絲醉意。
煩躁的抓了抓頭髮,瞪着馨月,聲音略有些兇:“馨月,我心裡煩的很,你別管我,快將酒給我!”
君一航在馨月眼裡就是個紙老虎,她可不吃這一套。
撇了撇嘴角,語氣不屑道:“七哥,你整日裡無所事事,大閒人一個,你有什麼好煩的!要說煩,你有我煩嗎?”
將酒罈子重重的往旁邊一放,馨月撩起袖子,指着又多了幾條紅痕的胳膊,對君一航道:“看看,這個是因爲母妃嫌棄我女紅拿不出手,昨個讓嬤嬤打的!這個是前日沒有背出《女誡》,母妃她親自動手的!”
“七哥,你說說,我從小野了這麼些年,母妃她硬是要把我培養成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這不是在要了我的命嗎?”
見君一航擡手又伸向酒罈子,馨月“啪”的一下子重重打掉他的手,像炸了毛的貓一樣,怒聲道:“七哥,剛纔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別煩我!”君一航心裡亂糟糟的一片,哪裡有心思聽馨月抱怨,酒也不喝了,轉身揪着馨月的衣領便將她直接往門外推:“滾出去!”
“七哥,你……你鬆手!”馨月沒料到君一航竟敢如此粗魯的對自己,所以一邊用力撲騰着,一邊紅着臉大叫道:“七哥,你是不是瘋了!”
“砰!”的一聲,門被君一航重重的合上。
以往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馨月還從未被人如此不客氣的對待過,見院子裡的奴才們都偷偷的看着自己,心裡不禁覺得失了面子,於是握起小拳頭奮力的砸着門:“七哥,你給我出來!”
“君一航,你要是再不出來,信不信我把你的破門給拆了!”
“君一航!”馨月砸的手都疼了,可是君一航房間的門依舊是緊閉不開,“出來,給我出來!”
砸不動了,馨月乾脆直接用手來回拽着門,門一下下的被她生拉硬扯的晃盪着,讓人感覺似乎下一秒就要廢了一樣。
立在長廊下的下人們只能遠遠看着,卻不敢上前阻止。
因爲大家都知道馨月就是個小霸王,尤其是現在她處在生氣的時候,誰要是敢上前多說一句,這下場一定就跟着搖搖欲墜的門一樣……
馨月的喊叫聲,還有這“砰砰砰”的踹門聲讓君一航更加煩躁起來,所以不耐煩的大叫道:“聽音!”
“聽音在。”忽然,一個身影快速的從暗處閃了出來,恭敬道:“主子,有何吩咐?”
君一航打開酒罈子,往嘴裡猛灌了幾口酒,含糊不清道:“馨月吵得我頭疼,你將她丟出瑞王府!”
聽音抽了抽嘴角,半晌才道:“主子,那可是馨月公主啊!”
平常極少喝酒的人竟跟上了癮一樣,整日整夜的抱着個酒罐子不撒手,而且還不聽人勸,主子最近情緒真的是反常的厲害。
先不說對趙小姐閉門不見,就說剛纔那般對馨月公主,依着馨月公主那小脾氣,還指不定怎麼記恨他呢!
要是真將馨月給丟出去,恐怕以後連帶着自己都要遭殃了!
君一航瞪了聽音一眼,悶聲悶氣道:“扔的就是她!”
差一點就伸出了大拇指讚歎一聲“主子威武”,聽音倒吸一口氣,小聲道:“是。”說罷,便往門外走去。
“君……”見房門突然打開,馨月在見到聽音那張清秀的臉後,愣了一下,然後一把將她推開:“讓開!”
馨月現在就跟吃了火藥一樣,聽音怎麼可能將她放進去,所以立即將她攔在了門外,手疾眼快的重新關上了門,“公主,您不能進去!”
“聽音,你讓開,我保證不打你!”馨月擼起袖子,一副大幹一場的樣子,絲毫沒有金枝玉葉的高貴氣質。
攤着兩隻手擋在馨月身前,聽音無奈道:“公主,主子他……”
“砰”的一聲巨響,門內又傳來了君一航將酒罈子狠狠摔向地上的聲音。
“公主,對不住了。”聽音縮了縮脖子,足尖輕點,擡手拎起馨月的衣領飛出了院子。
馨月還沒緩過神來,身子已經離開了地面,緊接着尖叫一聲,人便被聽音給扔出了瑞王府。
“聽音,本公主饒不了你!”
聽着馨月那雖然憤怒卻依舊中氣十足的洪亮喊聲,聽音聳了聳肩。
公主隨時隨地都有暗衛護着,肯定不會有丁點閃失的。至於以後公主是否會把這筆帳算到自己頭上,她倒是並不擔心,畢竟是受了主子的命令,先遭殃的人肯定不是她。
這樣想着,聽音便重新隱去了暗處。
房間內,君一航順着桌腳坐在地上,望着那一地狼藉,表情有些迷茫,有些痛苦。
沒有人知道他爲何會突然將自己給封閉起來,也沒有人知道他這幾日爲何會抱着酒罈子不放。
他也很想找人來傾訴一下心中的苦悶,可是卻不能。
因爲這件事情連他自己都難以啓齒,都感到無地自容,又怎麼可能告訴別人?
那晚,他中了媚.藥,雖然及時給壓制住了,可是事後他回到瑞王府,竟發現洛雪嫣的影子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任憑他將自己的腦袋都快敲壞了,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舉一動,始終一遍遍的重現在他的眼前。
他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她的身份是瀟湘院的“玲瓏”姑娘,他因她的氣質和舞藝所吸引,所以一見傾心。後來救下她,以爲她是寧王府的丫鬟後便欣喜若狂,想着找機會跟四哥將她討了回來。
第二次見面,沒想到她竟然是寧王妃,是四哥的王妃,是他的四嫂,那一刻他的心裡是不知所措的,還有些難過。
他是第一次喜歡一個女子啊,可是這人竟會是他的四嫂……
於是,他將對她的心思藏了起來,只不過卻依舊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她,哪怕是一遍遍的嬉皮笑臉的喚着她“四嫂”,只要能夠接近她,他也是滿足的。
直到趙珊珊的出現,他才終於轉移了注意力。
珊珊是個好姑娘,善良單純,不似其他大家閨秀一樣矯揉造作,與他很是投緣。
隨着日子久了,當他以爲“四嫂”終於在他心裡成爲了“四嫂”的時候,卻沒想到樂妍的媚.藥竟勾出了他心底對她的邪念。
平日裡他一直告訴自己,那個人是四嫂,是四哥的妻子,所以在相處的時候,他也都是恪守本分,從未做出任何越軌的舉動,可是那晚當着四哥的面,他竟然想對她……
若不是心裡對她抱有幻想,他又怎麼可能藥性發作那般失態?
不怪他受了媚.藥“的蠱惑”,而是他本身就有如此齷齪的心思!
四哥年少時便一直在外征戰沙場,用那一身傷換來了如今的地位和權勢,只爲了保護年幼的他。
他在四哥的羽翼下庇護了這麼多年,終日裡無所事事,碌碌無爲,又怎麼對得起四哥?
君一航扯了扯嘴角,忽然“咚咚咚”將頭撞向一旁的桌腳。
酒精無法麻木自己,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將她從自己的頭腦中驅除了。
“主子!”聽音見狀,瞬間又從暗處飛了出來,立刻阻止了君一航的動作。
“主子,您這是做什麼?”見他額頭紅腫,聽音臉色一變:“要是讓趙小姐知道您這樣不愛惜自己,還不得又擔心的睡不覺?”
君一航聽到聽音提到趙珊珊,喃喃道:“珊珊?”
終於一點點的記起來趙珊珊的臉,君一航脣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現在明白了當初爲何會選擇了趙珊珊,怕自己對洛雪嫣越陷愈深是一個原因,另一個方面則是因爲趙珊珊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小酒窩。
即便是五官氣質與洛雪嫣相差太遠,可是那兩個小酒窩卻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再加上與她在一起的時候不由自主的舒心……
“你說的對,珊珊會擔心的。”君一航緩緩閉上眼睛,躺在地上,自言自語道:“好姑娘,是該好好珍惜。”
“主子……”聽音瞧着君一航眼角忽然流出了一滴清淚,心裡驀然的狠狠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