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是不知道你這消息是從哪兒得來的,但我說的這些,可都是這幾夜皇上正憂心的。若真是已經定了,皇上又何必煩惱呢?”
鏡芸很樂於見着楚馥動容的樣子,似乎只有這樣,她纔會覺得,楚馥和自己的差別,並沒有那麼的大。
“你……爲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楚馥聽着鏡芸的話,那一字字,都分明的在告訴楚馥,夙夜的拒絕。
可也就在楚馥的心頭真的有那麼一點兒亂的時候,她驀然的驚覺,擡眸再望着鏡芸,目光卻變得極爲的複雜。
“因爲……只有你能讓我的日子好過一些。”
鏡芸苦笑了出來,但指尖卻還是輕輕的拈了一顆葡萄,放入了口中。
“而且……我可不想,時時刻刻,都聽着皇上在念叨着夙夜和你的事情,那對我來說,可是太過的……諷刺。”
在這一刻,聽着鏡芸毫不掩飾的話,楚馥動了動眉,再看向鏡芸的目光裡,也有了一些以往沒有的憐惜。
其實,鏡芸之於北辰澈,大抵就像前世的楚馥之於北辰毅,不過只是一枚好用的棋子而已。
只不過,楚馥已跳脫了出來,而鏡芸卻依舊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你……這些日子,過的還好麼?”
楚馥久久的沉默之後,望着鏡芸,似是完全不相關的話,卻是真真切切的一句關心。
“託你的福,本宮……可說是萬千恩愛於一身,縱是當年的華妃,也比不過本宮今天的風采。”
鏡芸對上了楚馥的目光,脣角的笑越來的嫵媚動人了一分。
但,就是這樣的話,聽在了楚馥的耳中,卻也還是聽出了那一分一毫的苦澀。
只是,就在下一秒,楚馥卻還是微微的點着頭,清淺的笑着,細細的出聲。
“嗯,深宮要生存下去,自是不易,但我也相信,你可以很好的保護自己。”
“不管如何,本宮總是要謝謝你的,若沒有你,本宮只怕連今時今日的榮華富貴也沒有。”
鏡芸面對着楚馥,再沒有說什麼,但卻已然恢復了宸貴妃該有的氣度與風範,再不是那簡簡單單的一個鏡芸。
“何必言謝,你我之間的關係,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脣齒相依。若真是有一天,脣亡了,齒也不會不寒。”
楚馥輕輕的笑着,望着這樣的鏡芸,這樣的宸貴妃,楚馥卻是驀然覺得,通透如她,必也是不會再折騰出什麼幺蛾子來給自己添麻煩的。
“本宮自然懂得,所以……阮景嶼如今的處境,未必真就那麼的風光,而你若還有什麼事,本宮幫得上忙的,自會相助,只願……將心比心。”
鏡芸一字字的優雅的說着話,可在那字裡行間,關於她曾在老皇帝面前的‘美言’,也還是透露給了楚馥的。
“放心,楚馥不是殺雞取卵的蠢鈍之人,不過……如今確實還有一事,是要煩請宸貴妃娘娘幫忙。”
楚馥原本以爲阮景嶼的事情,只有自己的算計,還有楚以巖的計算,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鏡芸也在其中,起了不小的
作用。
“是麼?難得巫女大人,看得上本宮,不如……就直說吧,本宮定是傾力相助。”
鏡芸本還是客套話,可一聽楚馥真有事要自己幫忙,不由的來了興致,連着身子,也微微的起了幾分。
畢竟,在鏡芸的心中,楚馥這樣的女子,若真能有求於己,還是一件很值得開心的事情的。
“我需要請宸貴妃娘娘暗查一下,當初在望月樓當差的一個灑掃宮女的背景,就是我那個時候要回去帶在身邊的那個。”
楚馥完全是臨時起意,所以直接的開口,讓鏡芸去查一下執念的底細。
畢竟在當初,楚馥還是剛剛的重生過來,又遇上皇后的‘幫忙’,所以楚馥根本顧不上細究執念所說的一切,是真是假。
“哦?難不成,你懷疑她是什麼人的眼線?”
鏡芸好似徹底的興奮了一般,瞪大了杏眼望着楚馥,興致勃勃。
“具體的,她究竟如何,究竟是誰?這個答案,我還是等着宸貴妃娘娘查清楚了,再告訴我。”
楚馥深晦莫測的一笑,望向了窗外的湖面,那一層層的漣漪,不斷的盪開,仿若永不停歇一般。
“好!本宮這就命人去查!”
鏡芸乾脆利落的應下,仿若楚馥這小小的要求,卻一下成爲了她今天最有興致的事情一般。
而楚馥望着這樣的鏡芸,只是微微的點頭,繼而起身,一邊走着,一邊揚了笑。
“那就麻煩你了。我還需要去掖庭局去看看我那親愛的三妹,呵,呵呵……”
只是,鏡芸聽着楚馥的話,望着楚馥就這樣離去的身影,許久許久,那一雙剛剛明亮起來的雙眸,再一次的暗了下去,仿若再看不出了什麼情緒一般。
……
一處繁華,一處落寞。
只是,在那繁華的背後,又是怎樣的凋零與落寞呢?
也許之前的楚馥,對於這份落寞,只是隱約的知道。
但在這一刻,當楚馥真實的站在了掖庭局的院子裡,卻是徹底的身臨其境。
那雜草叢生的角落,殘次斑駁的牆壁,一羣羣粗衣麻布的女子匆匆的忙碌着,或是浣洗衣衫,或是漂染紗布,或是晾曬,或是縫補,竟沒有一個是閒着的。
更沒有一個女子的臉上還掛着笑容。
那一幅幅愁雲慘淡的模樣,沒有唉聲嘆氣,但那一雙雙眼眸裡卻也早已沒了生機。
“喲,這不是巫女大人麼?難怪咱家大早就聽着喜鵲在不停的叫,原是今兒有貴人臨門呢!”
楚馥還在觀望着這掖庭局裡衆人勞作的情景,任着掖庭令的內侍太監,已是捏着嗓子,笑盈盈的走到了楚馥的面前。
“大人太客氣了。楚馥今天前來……是聽聞我那三妹病了,不知……是否容楚馥探望一番。”
楚馥淺淺的笑着,望着那內侍太監,卻根本沒有打算給他任何的好處。
“嗯?巫女大人是說楚茉麼?她病已經好了,這會兒正洗衣服呢!”
那內侍太監原本也等着楚馥的打點,但看着楚馥根本沒有動靜,不由的
一頓,繼而擡了蘭花指,點了極爲角落裡,面對着一大盆太監衣物的楚茉。
“原是好了呀,那家父也就放心了,生怕她使了性子,又在折騰。”
楚馥這時,纔是掏出了一錠銀子,塞進了那內侍太監的手中,又續下了後話。
“大人可否通融一下,讓我與我這庶妹言語上幾句,至於耽誤的時辰,大人可稍後再讓她補,可以麼?”
“好!好!這有什麼不可以的。哎,要咱家說啊,咱們楚丞相是多麼好的清官,卻不想養出了這麼個不孝女,連累的大人也要屈尊降貴的來這裡看她。”
這內侍太監,又任着掖庭令,自然是看多了宅裡宮裡的那些個嫡庶之爭,一個個又人精似的,對於楚馥剛剛話裡透出的信息,自然也是完全的融會貫通。
“如此,那就麻煩大人了。”
楚馥滿意的一笑,再望着那內侍太監,卻是更多了幾分的深意。
“這太陽毒的很,不如就請巫女大人移步到這邊的廂房,咱家這就是請楚茉過來見您。”
那內侍太監陪着笑,引了楚馥到一間還算是乾淨的房間,便匆匆的去叫了楚茉。
而楚馥就這麼望着這一間乾淨卻又極爲空曠,甚至是帶着一些刑具的房間,脣角的笑越來越濃。
不多時,那一扇門再次的打開,但這一次進來的,卻只有楚茉一人。
而楚茉一見着端坐着的人,是楚馥,不由的變了臉色,冷哼了一聲。
“哼,你來幹什麼,落井下石麼?!”
“呵呵,你覺得……現在的你,還值得我動手去落井下石?楚茉,你爲免也太高看了你自己吧。”
楚馥滿臉諷刺的笑着,微微的搖了頭,嘆息着,望着楚茉,上上下下的打量。
那一身狼狽的衣着,一雙通紅泡水的玉手,還有那一臉的蒼白憔悴!
真是讓人……好不興奮!
“你……你……那你想怎麼樣?”
楚茉一下被楚馥的話激得半響才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我?我自然是想你長命百歲啊,不然外面那一大盆子太監的衣服,誰來洗呢?”
楚馥徹底笑濃了,望着楚茉微微顫抖的身子,緩緩的起身,走了過去,站定在了楚茉的面前,又輕了聲音。
“三妹啊,你可一定要乖巧一些,洗得乾淨一些,不然的話,只怕就連吃飯睡覺,也會成爲奢望的!”
“楚馥,你……真是好惡毒!都是你在冤枉我!”
楚茉雙眸噴血一般的等着楚馥,卻始終隱忍着,因爲此時的楚茉,手上和腳上,都是有鐐銬的,根本動作不開。
“怎麼能說是我冤枉你呢,茉兒。你可別忘了,那夜,你確確實實是去了美人妝,而且……你究竟是去那兒幹什麼的,你不會真的忘記了吧!”
楚馥始終是悠悠的笑着,望着楚茉的憤恨,她的心底閃過了一絲的快意。
而楚茉的雙手緊緊的抓着自己手上的手鐐,怒目的瞪着楚馥,幾乎是怒喊了出來。
“楚馥!你……絕對是你再害我,因爲你恨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