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一路只有那颯颯的風吹動竹葉的聲音,帶着些許的蕭殺。
曲道上,夙夜就那麼牽着楚馥的手,一步步緩緩的走着。
他並沒有開口,說要去哪裡,目的地在何方。
而她也沒有開口,沒有問腳下的路,最終的目的,會是怎樣的地方。
只好像就是有一種不言而喻的默契,無關任何,只是單純的屬於夙夜與楚馥的默契。
“到了。你看這裡如何?”
終是在多久之後,夙夜漸漸的停下了步子,遠目望着眼前的那一座竹舍,淡淡的勾起了脣角的笑。
“你帶來我來,是想將我藏在這裡?”
楚馥隨着夙夜的目光望去,那簡單卻又精緻的竹舍,淡淡的青草香,沒有過分的華麗,卻給人溫潤如玉的舒適感覺。
“若是我想,你肯麼?”夙夜不由的笑濃了一分,側頭,望着楚馥,話問的似是而非。
“不肯,我絕對不肯!”楚馥認真卻又笑了出聲來,率先一步,朝着那竹舍走了過去。
其實,她不曾告訴過任何人,在經歷了那麼多年的漂泊之後,她曾經的夢想,就是有一間這樣的竹舍,有簡單平淡的生活,有心愛的人。
“我想也是,你若要住,必定得是亭臺高閣,臨水而居,滿處花香,金光滿地!”夙夜接着楚馥的笑,想着楚馥在相府的住所,打趣着跟上了楚馥的步子。
“嗯!你還真是瞭解我!雖然我長的清新脫俗,但這完全無法改變我愛錢的本質。”楚馥擡手輕撫着那一根根柵欄,話卻說的煞有介事。
“其實……我很想不瞭解!哈哈……”
夙夜一下被楚馥的話逗笑了,滿意的望着楚馥欣賞着整個竹舍的樣子,徹底的開懷,笑了出聲。
“笨,你可以裝作不瞭解嘛。”楚馥回眸,朝着夙夜瞪了一眼,雙手推開了那一扇虛掩着門,再望着裡面,卻是瞬間僵在了原地!
溫玉鋪地,翡翠雕櫃,梨木的案几,紫檀的牀榻。
白玉的薰爐,瑪瑙的盆栽,甚至是連原本照面的燭臺上,也擺放着一顆顆碩大的夜明珠,照的整間房子都透着溫柔華貴的光芒。
“夙夜……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恥!”楚馥上下反覆的打量之後,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有麼?”楚馥的反應成功的取悅了夙夜,他大步上前,一把攬住楚馥的腰際,踏進了房內。
“沒有麼?你知道麼?當真是什麼樣的人,住什麼樣的房子,這裡跟你一樣,腹黑到了至極,簡直是敗家的可惡!”楚馥略是無奈的瞪了夙夜,有些哭笑不得。
“嗯……可是我原本當真是想將這裡送給你!”夙夜似是而非的沉吟,笑着拉了楚馥在一旁坐了下來。
“夙夜,你就是故意的!無恥!”楚馥望着夙夜有些討打的笑,又望着這房內的擺設,手緊了緊,眼裡全是對他的鄙視。
“對!終於有人和我一樣,看透了夙某人的本質!哈哈……”
驀
然的,在夙夜還未開口之時,外間已有一位身着粉色錦綢長袍的男子,邪魅的笑着走了進來。
“懷瑾,你確定不會爲自己的話而感到後悔?”夙夜擡眸瞥了一眼面前將華麗穿在身上的男子,稍稍的靠在了一側,大掌卻似有似無的放在了楚馥的腰間,仿若是在宣示主權一般。
“這個美人,你……”
懷瑾搖着手中的摺扇,走近了楚馥與夙夜,望着楚馥,正是要打趣時,他臉上的笑卻是一瞬消失了。人更是瞬移一般,到了楚馥的面前,直直的用指微微的挑了楚馥的下巴,難以置信的望着楚馥。
“懷瑾,你的手是不是想送給本公子下酒?”夙夜對於懷瑾過於孟浪的動作,微微皺眉,周身漸漸的也散出了一些寒意。
而楚馥無聲的望着眼前這叫懷瑾的男人,由着他的動作,也望着他的容顏、衣着,上下打量之後,只輕輕的勾了脣。
“風騷雖然是你的本質,但不是所有人都會喜歡。”
“哈,哈哈……絕配,你們兩個還真是絕配!”懷瑾似乎完全不爲夙夜的氣勢與楚馥的話所動,就那麼一直凝望着楚馥,直到許久之後,才退後了一步,恢復了之前的從容,瀟灑的笑着。
“此事,本公子早已知曉,你若說不出什麼新意來的話……倒是會讓我小瞧了你!”夙夜始終是懶散的靠在那裡,一雙目望着懷瑾,神色有些複雜。
“哎,這美人就是懌修信中所提的女子--楚馥吧。”懷瑾似乎根本不曾在意夙夜的態度,一雙桃花眼始終只望着楚馥,並在楚馥的一側坐下。
“我就是楚馥。”楚馥微微的點頭,話裡平淡的沒有任何情緒。
“那懌修帶回來增進內力的藥,你也服下了?”懷瑾一瞬扶額,哭笑不得的望向了夙夜。
“有什麼不妥?”夙夜似乎直到這一刻才察覺了懷瑾的異常,動了動眉角,身子微微的起了幾分。
“是不是有不妥,這就要問楚姑娘了。在服下那藥之後,可有異常?”懷瑾好似望着怪物一般,卻又期待着楚馥的回答。
“倒沒什麼,只不過我明明沒了內力,但感覺好似內力又增進了一般,眼角的血淚,也變得更紅了一些。”楚馥的指尖微動,雖然懷瑾一直沒有自我介紹,可從他一身淡淡的藥香,以及開口閉口懌修的姿態來看,楚馥對懷瑾的身份,也隱約的有了些猜測,繼而認真的如實作答。
“嗯,不過聽姑娘的說法……似乎是知道這血淚的來歷?”懷瑾的臉色少有的凝重。
“這……”
談及血淚,楚馥還是遲疑了一分,她的目光不由的落在了夙夜的身上,看了半響,終是咬脣,娓娓道來。
“我只知道一些,好像傳說擁有血淚之眼的人,經過歷練,只要做到無情無愛,便可修的世間至高無上的內力,天下無敵!”
夙夜聽着楚馥那一字字,每個字落下,卻又都像是落在了心裡一般。
無情無愛,至高無上的內力,天下無敵!
一時之間
,他甚至開始發覺自己對楚馥的瞭解,也許真的還不足夠。
“還有其他麼?”懷瑾的手在無意識的情況下,緊了再緊,一雙眉目更緊緊的盯着楚馥,不曾移開半分。
“我只是知道這些。”楚馥微微的嘆息,隱約的察覺了夙夜望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同,卻還是垂目避開了。
“嗯,我可以爲你診脈麼?”懷瑾再一次沉默了許久,但再出聲時,一雙目卻是看向了夙夜。
他雖然激動,可是他卻沒有忽略夙夜身上那若隱若現的氣息變化。
而關於夙夜其人,懷瑾就算是死,也不願得罪的。
“可以。”楚馥輕笑了一分,伸出了自己的手腕,安靜如斯。
懷瑾見着楚馥的坦然,也微微的勾了脣角的弧度,當下斂去了心神,專心探脈。
只是夙夜就這麼望着楚馥的安靜,望着懷瑾的謹慎,一時心中百般滋味,終是緩緩的起身,邁步到了窗前,望着窗外的一片密竹,安靜的不去打擾。
“看來,我猜的不錯,楚姑娘這血淚……其實也是中了毒。”
不知是多久之後,在懷瑾反覆的診脈之後,他終究是長長的嘆出了一口氣,惋惜卻又有些複雜心緒的望向了夙夜。
“不可能!若是中毒,我怎麼可能沒察覺到?”楚馥一時的驚訝,反應的出聲置疑。
雖然她的醫術不是來自正統的藥王谷,但也絕不只是泛泛水平。若是中毒,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你會不會看錯了?她臉上的血淚,是在強行提高內力爲我施展雲曇七殊驅毒之後,才顯現出來的。”夙夜原本搭在窗框的手不由的一緊,轉頭望着懷瑾時,眼裡難掩的凌厲。
“要是按照這麼說,那就更沒錯了。”懷瑾長長的嘆出了一口氣,望了望楚馥,又望了望夙夜,最終無奈,也只得一五一十的解釋。
“若是我沒再看錯的話,楚姑娘中的是一種早已失傳了千年的奇毒--梵妙還顏。這毒初時,是發現不了的,只有當中毒者的內力越發深厚,眼角的血淚也纔會鮮豔。當中毒者的內力達到了巔峰時,斷情絕愛,血淚也就當真猶如血一般。但……傳說似乎當內力耗盡,血淚滴落時,中毒者也將五骨潰爛而亡……”
“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的毒?!”夙夜緊緊的皺眉,對懷瑾的話第一次產生了一些質疑。
“是太匪夷所思!如果失傳了千年,你又是怎麼知道的?”楚馥不自覺的摸了摸眼角的血淚,試圖在懷瑾的話中找到一些破綻。
“這……其實,這梵妙還顏,不只是毒,還是一種邪功,我只是在一些關於毒神殿的記載中見到過,曾經有人是這樣。”懷瑾不由的揉了揉鼻子,面對着夙夜與楚馥兩道凌厲且冷的目光,他始終是有些經受不起!
“毒神殿?藥王谷的死敵?”夙夜沉吟了一聲,望向懷瑾,依舊置疑。
“那……以你的說法,就算是毒,你也解不了了?”楚馥顯然和夙夜的思想不在一條線上,問出的問題,也是截然的相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