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冰玉一愣,魏汐月就不經意地伸手在那幅小像的落款處摸了摸,蕭冰玉隨即也笑了。兩個人之間就好像有了某種默契一般,心照不宣地看着魏南音舉着那幅小像對覃家小妹各種誇耀。
小像畫得的確不錯。賢王是賢妃娘娘所出,在衆皇子中行三,性子溫文爾雅,對人親近和善,當得起“賢王”二字,尤其是一手畫功出神入化,聽說一幅畫就可值千金。當今之世,能夠與賢王殿下的畫作齊名的,就只用星城的西門二少西門錦白了。
世間素有“南三賢,北二白”之說,說的就是當今畫壇的兩位高手賢王殿下和西門二少。也巧了,這兩位主兒性子都十分溫和。
西門二少在星城中頗得百姓擁戴,要不是身有殘疾,西門大少再怎麼折騰也排不上未來星城當家主人的號兒。而賢王殿下也素有賢名兒,當初在京城中就深得人心,聽說去了封地,將封地治理得井井有條,封地的官民都十分擁護賢王殿下。
這也許是作畫的人都有一顆淡泊的心吧。
通過這幅小像就能夠看得出來,賢王殿下應當十分疼愛家中的小妹妹。而溫陽公主似乎也十分珍惜和賢王之間的感情,要不然的話,不會把賢王殿下畫就的小像隨身攜帶。
畫像上的溫陽公主站在鞦韆架上,雙手緊緊地握着兩旁的繩子,高高蕩起。輕紗裙襬也隨着風揚了起來,露出那一雙小小的牡丹色繡綠翅蝴蝶的繡花鞋。
溫陽公主一身尋常小女兒打扮,薄紅梅色繡纏枝老梅的裙子,胳膊上籠着水綠色的輕紗,她的衣袖挽到了手肘的地方,皓腕上一對綠汪汪的碧玉鐲子在陽光照耀下似乎還閃着光澤。三千烏壓壓的青絲被鬆鬆地綰成一個髮髻,堆在一側,只用了一支墨綠玉簪子別住。
而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蠻腰用了一條墨綠色的絲綢束帶鬆垮垮地繫了。那支翠綠色的玉笛仍舊別在那裡,底下的綠松石掛在墨綠色的絲線打成的絛子上,似乎也在隨風擺動。
溫陽公主的眉眼舒展,燦若繁星的眸子此時笑得眯成了月牙兒,饒是如此,小丫頭的眼睛裡依舊神采熠熠,亮亮的,讓人挪不開眼睛去。
鞦韆架設在一片桃花海中,這畫像裡的情景當是春日午後,小丫頭開心地蕩起鞦韆,間或有花瓣飄起,小丫頭的肩頭髮梢上還躺了幾瓣桃花,襯着溫陽公主的笑容更加燦爛。
溫陽公主的臉龐粉粉嫩嫩,燦若桃花,雖然相貌沒有魏南音絕色,但身上的光芒卻將魏南音給比了下去。畫像上的溫陽公主對着看着畫像的幾個人笑得張揚肆意,感染得衆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來。就連有些暈船的夏彌也跟着感慨:“溫陽……小姐的笑容真好看。”
魏汐月從來沒有在溫陽公主臉上看到這種燦爛到耀眼的笑容,彼時,小狐狸一定開心極了。沒有什麼煩心事,春日裡的日頭那樣暖,桃花開得那樣燦爛,鞦韆架對面坐着溫潤的三哥哥,正提筆看着她胡鬧,溫溫潤潤地笑。
光是想一想這樣的畫面,就
足夠讓旁人豔羨了。
覃家小妹已經看得癡了,魏南音推了她一把,她纔不好意思地笑:“這真的是小姐家的小妹妹嗎?我瞧着倒不像。”
紅杏笑着揶揄:“怎麼不像了?這就是甲板上那兩位爺的親妹子,你去瞧瞧,可像不像?”
覃家小妹當真一陣風似地旋到了甲板上,對着大皇子和楚遇認真地看了半天,又一陣風似地旋了回來,臉頰上的酡紅更加深了。
衆人都愛着她這種嬌憨的性子,船艙裡一片笑聲,倒弄得大皇子和楚遇莫名其妙起來。
大皇子回過頭,一眼就看到了眉眼舒展的魏南音,她手中舉了一幅小像,那小像上的溫陽公主笑得像是頭頂上的豔陽,刺得大皇子眼睛都生疼起來。他好像很久都沒有看到小溫陽這樣笑過了。
楚遇也回過頭去看,正好看到魏汐月衝着他笑得見牙不見眼,心情瞬間變好,甚至還衝着魏汐月挑了挑眉眼,做了一個不太成功的鬼臉,逗得魏汐月笑得更加歡了。
“這船家的小妹還挺有意思的。”大皇子尷尬地摸了摸頭。
楚遇和他對視一眼,兩個人都無奈地笑了。
紅杏笑着問覃小妹:“你可瞧仔細了,這畫像上的小姐和外頭的兩位爺可像不像?”
覃家小妹認真地點了點頭:“像。”
大皇子長得像他的生母劉妃,而溫陽公主像極了當年的宸妃娘娘,不過兩個人是兄妹,總也有相似的地方。至於楚遇,和溫陽公主大概是有些神似。覃家小妹只當這些人都是貴人,也不敢細看,這會兒就胡亂地點頭說是。
可說完了,小妹又猶猶豫豫地說道:“但我瞧着,外頭那兩位爺是貴人,這畫像上的小姐卻是仙人了。”
衆人又都笑了起來。
一向最爲矜持的蕭冰玉也笑得花枝亂顫,用美人扇遮了櫻桃小嘴,笑道:“喲,小妹這張嘴真是甜啊,溫陽要是在這裡,肯定愛極了你這性子了。”
提起溫陽公主,衆人又沉默下來,尤其是玲瓏,好不容易有了笑模樣兒,這會兒眼圈兒又紅了。
蕭冰玉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忙拿眼瞅着魏汐月,像是在向魏汐月求助。
魏汐月微微一笑,摸了摸那畫像上的小人兒,笑道:“難得三爺的畫功了,竟然如此了得,看着這上面的溫陽,就好像溫陽就在眼前一樣。”
提起賢王殿下,玲瓏終於從悲傷的情緒中稍微好了一些。
她是從賢妃娘娘那裡出來的,賢妃娘娘溫柔婉約,對人極好,賢王殿下繼承了他母妃的優良傳統,也是個溫潤的性子。玲瓏心裡自然會念着舊主。
玲瓏也知道魏汐月是好意,怕她又想起溫陽公主心裡傷心,便朝着魏汐月投去感激的一瞥,從善如流地說起賢王殿下來:“我們三爺是自幼就喜歡畫畫的,三小姐沒和我們三爺接觸過,不知道我們三爺除了會畫畫之外,一手字也是寫的極好的。”
“我怎麼不知道?”魏南音指了指那落款,笑
道,“光是這幾個字,就能夠看出來三爺筆下的功夫了。”
那落款處寫的是“三哥”二字,並沒有用賢王殿下的名諱或字號,由此也可看出賢王殿下和溫陽公主的感情是真的好,這纔不拘小節。
魏南音顯然對賢王殿下起了濃厚的興趣,玲瓏收了小像,她還在拉着玲瓏絮絮叨叨。
魏汐月和蕭冰玉坐在一起,二人很有默契,都壓低了聲音說悄悄話。
“南音性子活潑,若是你能夠助我斷了她對大皇子殿下的念想,我倒是可以幫你一個忙。”
蕭冰玉手中的美人扇一頓,道:“你是想讓她和賢王殿下做一處?賢王妃去歲新喪,如今賢王殿下膝下無子,身邊也沒有個人伺候,倒是南音成事的好機會。”
魏汐月嘴角含笑:“不管南音最後嫁了誰,總之,那個人絕對不能夠是大皇子殿下。”
“我明白了。”蕭冰玉輕搖美人扇,笑道,“事成之後,王妃殿下可要幫我辦一件事,不能夠反悔。”
“什麼事?你說。”要是蕭冰玉提出什麼過分的事情,比如說讓她放過蕭家,那她可不能夠答應。
“我要王妃幫我試探司徒鎮珂的真心,若他待我好,我便此生敬他服侍他,若他待我不好……”
“如果司徒鎮珂對你不好,那也不是我能夠左右的了。”真是異想天開,難道司徒鎮珂對蕭冰玉不好,她就要幫着蕭冰玉逃婚嗎?絕無可能!
蕭冰玉淒涼一笑:“王妃殿下只要幫我試探一二即可,剩下的事情,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魏汐月狐疑地看了一眼蕭冰玉,見她十分認真,就知道她是在說真的了。想不到蕭冰玉果真是個大氣的女子,雖然前途不明,卻也懂得木已成舟的道理,總要爲自己今後的生活而着想,胡鬧折騰可都是徒勞的了,不如先把眼前的人抓住。難得能夠讓她幫忙,也絕口不提要爲蕭家考慮的事情,看來蕭冰玉應該是想通了。
既然蕭冰玉有事相求,那麼今後爲她辦起事來必定全力以赴。魏汐月欣然應允:“你放心就是了。”
魏南音轉頭看她們兩個人嘰嘰喳喳,就笑道:“你們兩個說什麼呢,瞧着好熱鬧。”
魏汐月就停住了話頭,看着玲瓏將畫像收起來放好了,才道:“正在說着中午吃什麼呢。”
一句話倒是勾起了衆人的興趣,大家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這個說要清淡的,那個說要地道的,總也說不到一起去。
還是從小在這裡長大的覃家小妹最有發言權:“貴客遠道而來,一定得嚐嚐我們這裡的特色。”
衆人就都停下來,聽覃小妹說話:“這條河叫做扁頭河,就是因爲這河裡有一種魚,叫做扁頭魚的,最是鮮美不過的了。這個季節正好是扁頭魚的旺季。我們船上還有本地特產的野菜,中午讓我幾個嫂嫂做了野菜來,讓貴客們嚐嚐。”
一指暈船的夏彌,笑道:“吃了野菜,這位姐姐可就不會暈船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