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家幾個兄弟駕船的手藝不錯,這樣的風浪中,兩條船竟然也沒有被風浪衝得往下游行去。雖然離着星城還有一陣子的路途要趕,但衆人都不急,都紛紛稱讚起覃家兄弟的手藝。
覃家幾位嫂嫂面上有光,看着眼前這批客人個個衣着光鮮,言談不俗,知道恐怕不是一般的客人,也就由得小妹跟客人們廝混在一起。
幾位大嫂甚至還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覃家二老去得早,小妹也是由哥哥嫂嫂們看着長大的,因爲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兒,哥哥嫂嫂們都對小妹疼愛有加,一心想要讓小妹找個好人家。
可星羅鎮是個小鎮子,鎮子上的人家都是靠着水吃飯的,小妹這樣的性子和人品,要是嫁給船工,幾位嫂嫂私心裡都覺着可惜了。可若是嫁給那來往的客商,嫂嫂們又都不願意了。
只因爲嫂嫂們都是在船上往來慣了的人,見多了那等在外頭賺了錢就瞞着家裡的老婆三妻四妾的,怕就怕小妹要是嫁給了客商,不知道是做正頭娘子,還是被客商不明不白地騙去了做了家中的姨娘。那小妹的這一輩子可就算是毀了。
覃家大嫂瞧着眼前的這批客人不像是那等居心不良的,就和幾個妯娌商議,若是待會兒客人們上了岸,去了星城,他們也就跟着上去。反正家中無事,先託了星城的熟人幫着打聽打聽這幾位客商的人品,如果果真品行不錯,就將小妹託付給他們,讓小妹去見見世面,自己定下終身。
魏汐月等人並不知道覃家幾位嫂嫂們有這樣的念頭,只覺得小妹質樸可愛,也願意和小妹親近。
尤其是魏汐月,先是丟了錦繡,現在又沒了溫陽公主和她拌嘴,無聊得很,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大膽俏皮又爽朗的覃小妹,她滿心歡喜,對小妹更是好得不得了。
兩條船很快就行駛到了星城的碼頭邊,可那碼頭邊上一溜排開了十幾艘船,看樣子都是到星城去做生意的客商,卻不知道因爲什麼緣故,被困在這裡了。
覃家老大就跳上臨近的船隻跟人家打聽,不一會兒功夫就回來了。說是最近星城出了怪事,一連有好幾個星城的侍衛被傷着了,死相極其恐怖,大公子懷疑是有人趁着老城主病重想要故意搗亂,因此這進出星城的人就要格外小心。這些客船們正是在這裡排隊等着檢查呢。
魏汐月他們來得晚,排在後頭,要是輪到他們,恐怕得明天中午了。
大皇子等不及,出了船艙,就想派李副官去前頭傳遞一下消息,亮明他們的身份。
卻被楚遇攔下了:“大爺且慢。”
大皇子頗有些不耐煩:“阿遇,你這個時候攔着我是什麼意思?溫陽現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咱們早些進了城,還可以藉助星城的力量,將溫陽找出來。”
魏汐月冷哼一聲,這會兒知道爲溫陽公主着急了,早先上哪裡去了?恐怕還懷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大爺,我也爲溫陽而着急,但是現在還不是亮明身份的時候。”楚遇朝着大皇子使
了個眼色,又朝着周圍的覃家人看了一眼,大皇子便反應過來,氣哄哄地進了船艙。
好在小妹和魏南音去船頭玩兒去了,船艙裡只有魏汐月等人,魏南風也從後頭那條船上過來了。
紅杏、黃桃、玲瓏和夏彌照樣兩人一組,守在一頭一尾望風。秋吟懷裡仍舊抱着那個木匣子,呆呆地站在蕭冰玉身後,剩下的春韻和冬馨跟着魏南音去了,也是在外頭給衆人把風的意思。
“說吧,爲什麼現在不適合亮出身份?”大皇子沒好氣地白了一眼楚遇,好像楚遇就是那個阻擋他找到自己親妹妹的罪魁禍首。
魏汐月冷笑一聲,親手給大皇子倒了一杯茶,笑吟吟地說道:“我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大皇子現在看到魏汐月就煩心,要不是因爲魏汐月是魏南音的姐姐,他都不想搭理魏汐月。魏汐月這個女子,實在是太過於狡猾了。
“弟妹有什麼話,但講不妨。”討厭歸討厭,大皇子總不能不給魏汐月這個面子。他一向在面子情上做得極好,縱使私底下早就已經和魏汐月等人撕破了臉面,大皇子總歸還是要保持自己的形象的。
“大爺是知道現在星城的局勢的。老城主到底是個什麼情形,現在也只有西門大少清楚。星城的一應所有事物也都由西門大少把持着……”
大皇子滿不在乎地笑道:“那就更好了。若是星城落在了西門三少手中,恐怕咱們也就過不去這一關了。我聽說西門大少很通情理,如果聽說咱們已經來了,必定會大開城門迎接。”
魏汐月垂下眼簾,很好地掩飾住了眼底中的譏諷。大皇子想事情也太簡單了一些,那西門大少不是一個好相與的。若果真通情理,就一定不會獨自把持星城,不讓兩個弟弟去探望老父親了。
“大爺從前和西門大少有過交往嗎?”
大皇子被魏汐月給問住了,頗爲尷尬地笑道:“弟妹也知道,我從前一直住在京城,從來沒有出城過,又怎麼可能會和西門大少有來往呢?”
“既然大爺從前並沒有和西門大少有過任何往來,那又如何篤定西門大少會大開城門迎接我們呢?”魏汐月淺淺地笑道,“大爺做事情可千萬不要這麼想當然了。我們家阿遇和我哥哥自幼就走南闖北,見過的世面可要比大爺多的多了,大爺不如多多聽聽阿遇和我哥哥的意見吧。”
大皇子的面色漲得通紅,魏汐月什麼意思,他不是聾子,自然能夠聽得出來。無非是說楚遇和魏南風走過的地方比他這個所謂的皇子要多,見過的世面也大一些,讓他這隻井底之蛙少說多聽。
真是欺人太甚!
大皇子很想發怒離去,但靜下心來一想,卻悲哀地發現,魏汐月說的是實話,不要說楚遇和魏南風了,這裡面的哪一個人去的地方沒有他多?就連小小的一個船家女,恐怕隨船去過的地方就要比他藍河多。
見大皇子面色不善地閉上了嘴,魏汐月得意地一笑,衝着楚遇點點頭。
楚遇無奈地笑了笑:“之所以這個時候不亮出我們的身份,也是因爲星城現在情況不明的
緣故。如果貿然亮出身份,萬一遇到了那個不講道理的西門錦寒,倒把我們一羣人給坑了。最好還是耐着性子在這裡等一等,如果我們運氣好的話,碰上侍衛檢查,正好可以遇到西門二少的人,那就好了。”
“哼,一個癱子而已,他能夠有什麼人?”大皇子不屑地冷哼道,他從來都沒有將西門二少放在眼裡。不過是個只會吟風弄月的瘸子,能夠弄出什麼大陣仗來!
大皇子眯起眼睛,想起自家三弟和五弟,又微微地勾起了脣角。這兩個人和西門二少一樣,不都是喜歡賞花弄月嗎?世人還將三弟和西門二少放在一起,說什麼“南三賢,北二白”!
都是虛名兒而已!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夠被那個女人說中,得償心願,倒真要弄出一個貨真價實的“南三賢,北二白”出來。總不好讓人家西門二少孤零零地一個人做着瘸子吧?三弟嘛,最好和西門二少一樣,這纔對得起那“南三賢,北二白”的名聲來。
魏汐月盯着大皇子嘴角的笑容瞧,見他忽然笑得陰測測的,知道他心裡一定在盤算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心裡更加鄙夷大皇子了。
“大爺可別瞧不起人家西門二少啊。雖然西門二少身有殘疾,但確實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天文地理,古今中外,無一不通,無一不曉。西門二少當年可是和咱們家三爺一起去了陽城學謀術呢。我記得後來四爺、五爺、六爺去陽城回來的時候,還對這西門二少讚不絕口呢。”
大皇子好不容易翹起來的嘴角又扁平了下去,這個魏汐月怎麼回事,爲什麼一直要和他過不去?難道,這都是楚遇的意思?
大皇子掃了一眼身邊安安靜靜的楚遇,冷聲道:“弟妹這話真是讓人覺得好笑,當年三弟他們回來的時候,好像弟妹還沒有進我家的家門吧?弟妹又是從哪裡知道的這麼清楚的?”
魏汐月睜大了眼睛,驚訝地說道:“大爺這話說的!好像是在指責我撒謊似的。大爺整日埋頭在府中修書,難道就沒有看到書上有這一段?”
彷彿是爲了驗證魏汐月的話,蕭冰玉不緊不慢地跟了一句:“是有這麼一段,《王子起居錄》第七冊第三本第五頁上的話。咦,大爺,小女子要是沒有記錯的話,這《王子起居錄》可是要每個皇子都熟記的呀,怎麼,大爺竟然沒有看過?”
蕭冰玉是雲汐國有名的才女,她說的話自然是當真的了。何況這《王子起居錄》裡頭記載的可並不是簡簡單單的生活起居,還有當今聖上的金字箴言,的確是要求每個皇子熟記在心的。可大皇子並沒有好好讀過,皇上也從來沒有抽查過他的學問,他讀來有什麼用?
大皇子狠狠地剜了蕭冰玉一眼,真是一個多嘴多舌的小女人!
要是在以往,蕭冰玉肯定會嚇得瑟瑟縮縮,可是她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在浩清國好好地經營自己未來的人生,又得到了魏汐月的保障,便沒有那麼害怕大皇子了,反而還用美人扇捂着自己的嘴巴,故作驚惶地說道:“哎呀,大爺怎麼這樣看着我?好像要把我吃掉一樣。難道我剛纔說錯了什麼話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