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這萬姨娘就這樣一個人出去了?”魏汐月詫異道。雖說這城主府中守衛森嚴,但一個女人家大晚上出去不帶一個丫頭,也實在是說不過去。
“王妃殿下別管她,萬姐姐可經常晚上出去呢,誰知道她都出去做些什麼。”
劉姨娘眼珠子轉了幾轉,忽然又笑道:“不過呢,說來也奇怪得很,我雖然進府不過才一個多月的時間,卻見到過好幾次萬姐姐大晚上的出去。而且這第二天哪,保準榮喜堂那裡又傳出鬧鬼的事情來。有一次我問過萬姐姐,這晚上一個人出去不害怕呀。萬姐姐說她不信鬼神之說。我瞧着她對我愛答不理的樣子,想是人家嫌棄我的出身,也就不敢多問了。”
魏汐月眯着眼笑了起來,有點兒意思。這劉姨娘每句話可都不是廢話,這轉來轉去終於把這個萬金枝供出來了。這不就等於告訴她,這個萬金枝很有問題,你趕緊去看看吧。
“天色已經不早了,我來叨擾姨娘多時了,這就要回去了。”
劉姨娘跟着魏汐月站了起來,要將魏汐月送出去。魏汐月卻擺擺手,笑道:“你好生生地坐在屋子裡就成,今晚沒有人知道我來了你這裡。”
劉姨娘會意,魏汐月卻忽然道:“琴娘子,你還記不記得覃家五哥?”
劉姨娘怔了一怔,嘴角忽然就綻開了一朵笑容:“怎麼不記得?白日裡見到小妹,我心裡歡喜得很。小妹的眼睛,長得很像五哥。”
“覃家五哥不見了,你知道嗎?”
劉姨娘咬了咬嘴脣:“我知道。王妃殿下不用再說了,我和五哥的事情,別人幫不了忙。”
魏汐月好奇地問道:“你真的打算一輩子跟在西門三少身邊了?”
“人各有命,三公子對我很好。我在宜蘭園那幾年,都是三公子去照顧我的生意,這才讓我得以立足,也不會受媽媽平白無故的打罵。別的客人聽說我是三公子的人,也不敢對我怎麼樣。我還得感激三公子呢。如今三公子給我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我就真的沒有他想了。至於五哥……”
劉姨娘咬了咬脣,她眼裡的悲傷騙不了人。這一刻,她不再是星城西門三少的劉姨娘,她是星羅鎮船家小夥覃家五哥的琴娘子。
“五哥他心中有結,得他自己解開,誰都幫不了他。至於我,我還有事沒有做完,也不能夠脫身。況且三公子對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夠一走了之。”
劉姨娘眼中含淚,卻淚中帶笑:“我和五哥,大概終究有緣無分。”
“琴娘子,你信命嗎?”
劉姨娘倔強地一昂頭:“自然不信。若我果真是那種人,大概早就死了。王妃殿下,我說過,我和五哥之間的事情也只能夠我們兩個去解決,旁的人也幫不到我們。現如今小妹跟着王妃殿下,我只求王妃殿下能夠好好對待小妹。”
魏汐月莞爾一笑:“這個你放心就是了。”她心中敬重劉姨娘的爲人,倘若有朝一日,劉姨娘想通了,要和覃家五哥在一起,她能夠幫助的,就一定會盡力相幫。
從雙福院中悄無聲息地溜出來,魏汐月很快就跟上了萬金枝。
萬金枝走的不快,甚至一路
上還跟巡夜的婆子們打招呼。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跟白日裡趾高氣揚的姨娘樣子完全不一樣。
這個人大概跟劉姨娘一樣,也是心中有事的。真不知道西門錦寒身邊的女人們,到底有哪一個是真心愛着西門錦寒的,大概也就只有死去的碧荷了吧。
魏汐月一面胡思亂想着,一面腳下不停,緊緊地跟着前頭的萬金枝。
走了一會兒工夫,萬金枝就在一處宅院前頭停下了腳步。
魏汐月擡頭一瞧,那宅院門上的匾額清清楚楚地題着“榮喜堂”三個大字。看來劉姨娘說的不錯,這萬金枝果然是跟這榮喜堂鬧鬼的事情有關係。
魏汐月也沒有驚動萬金枝,眼瞧着萬金枝又三轉兩轉的,扒拉開一處極爲茂盛的冬青叢,蹲在裡頭,掏出帕子,就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還真別說,萬金枝這把嗓子可比今晚戲臺上那羣戲子要好多了。這哭聲如泣如訴,嗚嗚咽咽,飄飄渺渺,在這寒夜裡聽着可不就跟女鬼似的讓人頭皮發麻嘛。
遠處一羣巡夜的婆子聽到這邊的動靜,馬上掉轉頭,飛也似地逃離了榮喜堂。估計明天榮喜堂鬧鬼的事情又得傳揚開來了。
萬金枝裝模作樣地哭了一小會兒,就從冬青叢中鑽出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瞧瞧左右無人,就又若無其事地往回走了。
回去的路上遇到巡夜的婆子,照舊和人家點頭問好,規規矩矩的,瞧着就像是個大家閨秀的樣子。不枉費先前的城主夫人想要將她培養成大少夫人的心思。只可惜卻最後嫁給不成器的西門錦寒做了一個姨娘。
魏汐月搖搖頭,西門錦寒呀西門錦寒,你說說,你一個人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兒?人家萬金枝不恨得吃了你的皮肉那才叫怪呢!
魏汐月又悄無聲息地跟着萬金枝回到了雙福院。那萬金枝獨居在雙福院中的一處小樓閣中。要說這雙福院也算是大了,裡頭住了這麼多女子,愣是沒有合住的,全是一個姨娘一個屋子。就是住的地方小了點。
這萬金枝算是一個特例了。可能是因爲曾經身份尊貴的緣故,萬金枝住的小樓閣當是雙福院中最好的房子了。可奇怪得很,萬金枝身邊竟然一個丫頭都沒有。這種過慣了大小姐生活的人,忽然不用人伺候,當真是古怪得很。
萬金枝進了屋子,就將房門緊緊地關上了。她脫去了外袍,拿出一套新的褻衣褻褲,就進了裡間沐浴去了。
這時,屋子裡“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魏汐月溜進了屋子中,視線落到了牀上的褻衣褻褲上,眼睛一亮。
窗外,烏雲慢慢地遮住了月亮。
趙成午後從城主府中出來以後,沒急着去山澗小屋。從這裡到山澗小屋中將那個小瞎子帶回來,也不費什麼力氣。反正大公子說了,明天見到那個小瞎子就成了。
趙成是剛把西門錦白從山澗小屋中接出來,又跟着西門錦白去碼頭上接魏汐月等人,早就累透了。他心裡把西門錦白罵了個狗血噴頭,一個死癱子,還真講究起來了。擺這麼大的譜兒給誰看呀。如今可倒好,還又找了一個瞎子!真是王八配綠豆。
趙成心裡罵爽了,就進了宜蘭園,找了昔日相好
的姑娘,顛欒倒鳳一番,直到日落西山,才磨磨蹭蹭地出了宜蘭園,順便又將西門錦白罵了一通。
磨蹭歸磨蹭,趙成還是不敢耽擱西門錦榮交代下來的差事。要是明天不能夠把那個小瞎子帶到城主府,趙成用腳趾頭想,也能夠想出明日西門錦榮的臉色。到時候,他一番苦頭是逃不了的。
可一想到阿珂胸前那一跳一跳的高聳,趙成又咧嘴一笑,什麼都不在乎了。
管他的呢,反正大公子已經答應了,過些日子就將阿珂賞了他。到時候,他想怎麼着,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趙成心裡想着美事兒,就催促着船家走的更快。劃小船的船家不比覃家的那種大船。小船靈活自如,客人要快那就快。大船卻求着一個穩字。因此這小船走起來反倒要比大船快一些。
到了星羅鎮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趙成從船上牽了馬下來,快馬加鞭地衝着山澗小屋趕去。
已是秋日,這夜裡不免就寒涼起來。趙成只覺得身上冷颼颼的,眼前盡是層層疊疊的山峰和密密麻麻的叢林,一個人都沒有,時不時地從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趙成就有些害怕了。
他罵了一聲娘,心裡頭又將西門錦白從頭到腳罵了個透,手上的鞭子便更用力了。早日趕到山澗小屋,先好好地玩玩兒那個小瞎子解解饞再說。
正想着好事兒呢,前方“撲棱棱”飛出一隻老鴉來,“嘎嘎”地在他頭頂上叫了兩聲。
趙成一縮脖子,“呸呸”地朝着地上啐了兩口,低聲罵道:“他孃的,真是晦氣!”
也不敢再去想怎麼折磨那小瞎子的事情了,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朝着山澗小屋趕過去。
緊趕慢趕,等到了山澗小屋的時候,天已經矇矇亮了。
山澗小屋的門是緊緊關着的,趙成翻身下馬,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忽地想起那瞎子看不見,自嘲地笑了笑,就上前敲門。
過了許久,裡頭才傳來軟軟糯糯的聲音:“是二公子回來了嗎?”聽着朦朦朧朧的,還沒睡醒的樣子。
這聲音如此誘惑,一下子就擊中了趙成的心底。鬼使神差地,趙成竟然沒有應聲。
裡頭傳來了腳步聲,趙成呼吸漸漸地粗重起來,聽着那聲音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了門扉。
人在裡頭,隔着門板兒又問了一句:“二公子,是你嗎?”
聽着外面沒有什麼動靜,裡頭的小人兒猶豫了一會兒,終於將兩扇門拉開了。
藉着矇矇亮的天光,趙成將面前的人給看了個清清楚楚。
西門錦白的袍子套在溫陽公主身上,顯得略微寬大了一些,腰間只用着一根墨綠色的束帶束着,更顯得套在袍子裡的人分外嬌小。那肩膀處還往下滑了滑,露出溫陽公主優雅白皙的脖頸,就像一段溫潤的白玉,讓人忍不住想要摸上一摸。
趙成沒忍住,“咕咚”一聲嚥了一口口水下去。
“二公子?”
香甜馥郁的氣息撲面而來,趙成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將面前的人兒給撲倒在地,青色的袍子被扯到胸前,溫陽公主圓潤的肩頭就毫無保留地暴露在趙成的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