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身影頓了頓,旋即閃身進了劉姨娘的屋子,速度快得就像一陣青色的風,劉姨娘甚至都對自己的眼睛產生了懷疑。
剛纔真的有人救過她嗎?
不僅劉姨娘在懷疑,屋子裡的其餘幾個人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綠調進來之後,不過只用了一招,就將萬金枝給牢牢地制服了。
趙姨娘等人都不認識綠調,只看着一個容貌俏麗的姑娘,輕輕鬆鬆將萬金枝一掌劈暈,心裡都鬆了一口氣,又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
青湄進來的時候,屋子裡就是這樣一副安靜而詭異的畫面。
綠調皺着眉頭看了看青湄,冷然道:“是主子讓你過來的?”
青湄抿着嘴,似笑非笑,不說話,也不點頭,站在昏黃的燈光下,就像一尊塑像。
綠調是很熟悉青湄這個表情的,畢竟朝夕相處了那麼多年。青湄人老實,不大會說謊,在生人面前還能夠一本正勁地糊弄過去。那些人見青湄乖巧,也不大懷疑她說的話。
不過在她們這些熟人面前,青湄可是說不得一點謊話的。只要她一說謊,總能夠被她們幾個發現破綻。所以以往她們隨着魏汐月出了紫雲觀貪玩,回去的時候,施奶奶誰都不問,就問青湄。只要問了青湄,魏汐月想要在施奶奶面前撒謊都不行了。
因此她們幾個倒都經常埋怨青湄。
久而久之,青湄要是有了什麼話不想說出來,又不會撒謊,臉上就是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綠調深知這個時候不是拷問青湄的好時機,打定主意等回去之後告訴主子。她信得過青湄,但是青湄人老實,萬一被人給哄騙了去怎麼辦?還是告訴好主子讓主子處理比較好。
劉姨娘在外頭坐了一會兒,被冷風這麼一吹,總管回過神來了。
雙福院中靜悄悄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顯得安靜,就連蟲鳴都不聞。這種異乎尋常的安靜卻顯得詭異極了。
劉姨娘環顧四周,在幾扇木門之後發現了微弱的燭光,還有幾個按捺不住的腦袋從窗戶裡探出來,衝着這邊看熱鬧。
發現劉姨娘正在看她們,那幾個腦袋迅速地縮了回去,屋子裡的燭光也旋即熄滅了。
劉姨娘冷笑一聲,看吧看吧,以後要是敢和三公子作對,下場就跟萬金枝一樣。
她擡頭看了看天空,東邊已經現出了紫灰色,過不了多久,天色就大亮了。
天一亮,好戲就要登臺了。
劉姨娘整理了一下衣服,信步踏進屋子,衝着綠調和青湄蹲了個萬福,柔柔一笑:“妾身多謝二位出手相救。”
趙姨娘等人也反應過來,紛紛學着劉姨娘的樣子給綠調和青湄道謝。
菲姨娘心裡酸溜溜的,卻又不得不服氣。怪不得三公子如此喜歡劉姨娘呢,人家就是有氣度。剛纔都差點死在萬金枝的手下了,這會兒卻還端莊大方,不忘禮節。她和劉姨娘比起來,還差得遠呢,平日裡咋咋呼呼的,遇到事兒就嚇破了膽子了,也不過是個傻大膽而已。
劉姨娘並不知道自己儼然成爲了菲姨娘崇拜的對象。她衝着綠
調和青湄盈盈下拜,擡起頭來的時候正好對上了青湄的視線。
她愣了愣,隨即就笑得更加歡快了,這次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
“是王妃殿下的人?”
綠調看了看青湄,青湄也發愣,指了指自己,問劉姨娘道:“你認識我?”
她是假扮侍衛混在和親隊伍中的,雖然住在墨淵堂旁邊的南院中,卻和城主府的女眷們不能夠見面的。
劉姨娘點頭笑道:“那天王妃殿下剛進城主府,從雙福院門前過,妾身有幸和王妃殿下攀談,大人就跟在王妃殿下身後。”
青湄這纔想起來,那天她和白淘走在後頭,好像是和眼前略微有些妖冶的女子碰過面。
劉姨娘在宜蘭園待了兩年多,形形色色的人見識得多了。那天在雙福院門口見到青湄和白淘,她第一眼就看出這兩個侍衛根本就不是男子。
如今在趙姨娘等人面前,劉姨娘卻也不戳破,仍舊稱呼青湄爲“大人”。萬一是王妃殿下讓她們女扮男裝另有所圖呢?這種事情還是不要瞎摻合得好。
綠調低着頭,雙眉緊鎖。
直覺告訴她,青湄今晚不對勁,很不對勁。
綠調用腳尖點了點躺在地上的萬金枝,冷然問道:“這個人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殺了!”菲姨娘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衝口而出。
“菲兒妹妹不要胡說。”劉姨娘笑吟吟地說道,“萬金枝可是有大用處呢,咱們可不能夠擅自做主張。這樣吧,先將她擡到自己的屋子裡去,看着她。”
劉姨娘又問綠調:“敢問這位姑娘,這萬金枝幾時會醒?”
綠調俯身在萬金枝身上點了幾處,然後道:“我方纔點了她的穴道,要她醒過來,只能怪解穴了。”
劉姨娘喜上眉梢:“妾身多謝姑娘出手相助。”
菲姨娘卻一頭霧水:“怎麼這麼費勁?不如就將她綁起來,丟進屋子裡也就是了。如果怕她醒過來喊叫,那就堵上她的嘴。”
她此時處處要和劉姨娘爭個高低上下,倒並不是要存心來和劉姨娘作對,而是因爲她一心想要知道,到底西門錦寒喜歡劉姨娘什麼地方。
可越是和劉姨娘比較,菲姨娘就越是失望地發現,她根本就比不上劉姨娘。
趙姨娘覺察出妹妹的不對勁來,就頻頻給菲姨娘使眼色。
劉姨娘只當沒有看見,仍舊笑吟吟地說道:“我們讓她自己起來,難道不好嗎?這樣一來,戲才更熱鬧呀。”
小香也拍着手笑道:“小姐這一招真是妙。讓她自己揭穿自己,別人才能夠更加相信呢。”
菲姨娘想了想也是這麼個道理,然而終究心裡不舒服,還是道:“即便如此,想要神不知鬼不覺,怕是也不可能的了。今晚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這院子裡住着的人,哪一個不是人精?估計天一亮,她們就得把消息給遞出去了。”
菲姨娘能夠想到的,劉姨娘這麼小心謹慎的人,自然早就想到了,此時卻做出被菲姨娘點醒之後的恍然大悟狀,一怕腦袋,跺了跺腳,焦急地道:“啊呀!我怎麼把這件事情
給忘記了!這可怎麼辦纔好呀!”
劉姨娘只當菲姨娘是小孩子心性,故意讓着菲姨娘,也是她珍惜和菲姨娘兩姐妹之間的交情的緣故。
這麼淺顯的相讓,衆人也都看出來了,卻都不卻說破。
只有菲姨娘沾沾自喜地說道:“劉姐姐,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連這個法子都想不出來?自然是看着雙福院,不讓她們出去了。等天亮的時候,再交給王妃殿下,王妃殿下自有法子處置眼前的情況。至於放她們出去,她們會去跟大公子告狀,那就更不要必要擔心了。”
菲姨娘故意停頓了下來,看着眼前的劉姨娘笑眯眯地看着她,她就覺得好像得到了糖果一樣開心,便又說了下去。
“大公子現在還躺在牀上呢,自然管不了這麼許多。估計三公子也快要回來了,劉姐姐不用擔心,這些女人就算去告狀了,大公子病怏怏的也沒有法子。”
劉姨娘點點頭,佩服地說道:“我真是不如菲兒妹妹了。”
魏汐月能夠將事情安排得這麼妥當,還特意派了自己的手下來保護她們,就說明魏汐月早就對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情瞭如指掌了。
劉姨娘之所以不擔心,正是因爲信任魏汐月。哪怕西門錦榮知道了今晚的事情又能夠怎麼樣?劉姨娘相信,魏汐月總有法子對付過去,而且管保讓西門錦榮無話可說,乖乖地吃了這個啞巴虧。
說不準,今兒個魏汐月就能夠藉着這件事情扳倒西門錦榮,那樣的話,三公子的謀劃也算是成功了。
劉姨娘眼神微微閃了閃,她是不是離自由就更近了一步呢?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將萬金枝擡到了自己的小閣樓上,劉姨娘指揮着,小香和橘子就去大門口守着,不讓別人進出雙福院。菲姨娘被萬金枝身上的味道薰得頭疼,乾脆就跟着橘子和小香去守門了。
菲姨娘潑辣,有她在,劉姨娘也能夠放心了。
幫着將萬金枝給安頓好,青湄就趕着天還沒大亮回南院了。
綠調看着青湄匆匆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臉頰。
這邊梅子卻叫了一聲,劉姨娘和趙姨娘連忙湊過去看,發現萬金枝的衣袖比梅子捲起,露出的肌膚上佈滿了成片的紅疙瘩,有的已經潰爛化膿,看着讓人頭皮發麻。
“嘖嘖嘖,昨晚上扮鬼的果真是她。”趙姨娘感慨道,“她也真是能夠忍的。”
“這種人貪圖的東西要比我們多,自然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夠忍受的痛苦。人還是簡簡單單的,活着才舒坦。”
劉姨娘輕輕地嘆了一聲,這話也不知道是說給趙姨娘聽的,還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她自己說過之後就轉頭笑着和綠調說話去了,倒是趙姨娘神情沉鬱,望着萬金枝塗着厚厚粉底的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梅子過來喊了幾聲,趙姨娘才反應過來,嘆氣道:“梅子,你說我是不是該放手了?”
“小姐做什麼,奴婢都會跟在小姐身邊。”
趙姨娘微微一笑,摟住了梅子,情不自禁地說道:“還是你這個丫頭好,對我始終不離不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