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陽公主面色古怪:“嫂嫂當真看出來了?”
“你並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溫陽公主身子一個激靈,抿了抿嘴,將頭轉到一邊,不敢看魏汐月的眼睛。
魏汐月便知道自己一定是猜中了。
“我一開始給你診病的時候,還以爲你身子的確是天生的弱……”
“嫂嫂又是怎麼知道我是中毒了?”
魏汐月往後看了一眼,溫陽公主便揮了揮手,白芷、玲瓏等四個宮女便自動自覺地放慢了腳步,慢慢地落到了後頭去。
“我是神醫的弟子,一開始就有了疑心,只是卻始終查驗不出你身上到底中了什麼毒。直到在安寧鎮,我哥哥從小院子裡撿到了一顆藥丸,我才知道你中了毒。”
溫陽公主仔細回想了一下,的確是記得有一晚,她跟無情鬧彆扭,然後隨手將春英丸給丟棄了,沒想到會被魏南風給撿到手中。
“既然嫂嫂已經知道了,那我就不瞞着嫂嫂了。我知道當年父皇和楚王叔的恩怨,也知道這個恩怨大概是很難解除了。”
“恩怨?”魏汐月不解地看向了溫陽公主。
溫陽公主也有些吃驚:“怎麼,難道阿遇哥哥沒有告訴嫂嫂嗎?”
魏汐月茫然地搖了搖頭,溫陽公主輕笑一聲:“也難怪,事關機密,就連我和哥哥,也是機緣巧合之下,纔得到了這個秘密。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阿遇哥哥是不會告訴你的。”
溫陽公主停下了腳步,身後的四個宮人也很自然地跟着停了下來。
“當年父皇和楚王叔有個約定,誰先闖進皇城,誰就是這雲汐國的王。後來,楚王叔和父皇一同攻進了皇城,誰想卻有前朝餘孽作亂,二人商議,要將前朝餘孽盡數除去之後,再來商議皇位歸屬。父皇功利心太重,趁着混亂將楚王叔給殺了……這本是秘事,很少有人知道,當事人也幾乎全部被父皇給滅口了。”
魏汐月哂笑,這哪裡是功利心太重,這分明就是見利忘義的畜生行徑!怪不得楚遇會那般怨恨當今聖人呢。
“你如今好端端地給我說這個做什麼?難道就不怕我將這件事情給泄露出去?”
溫陽公主苦笑道:“我要是怕的話,你以爲你能夠活着走出這座皇城嗎?或者……”
她壓低了聲音,附在了魏汐月的耳邊:“嫂嫂,你以爲你能夠活着從浩清國回來嗎?”
魏汐月身上一寒,卻覺得腰間好像有什麼東西抵住了,寒冷刺骨。
魏汐月低頭一看,一柄軟劍就抵在了她的腰間,她禁不住低呼一聲:“流雪劍!”
來不及反應,魏汐月就摸上了腕上的烏木鐲子。
只可惜,溫陽公主的反應比她還要快,一柄鞭子已經纏上了魏汐月的手腕。
魏汐月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下來了:“你竟然會武?”
眼前天真可愛的小狐狸竟然就是那個灰衣人!魏汐月將過往的種種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溫陽公主仍舊那樣天真地笑着,卻將鞭子扔給了身後的宮人,右手一抖,將軟劍收了回去,纏在了腰間。
“嫂嫂,我早就說過了,要是我對你和阿遇哥哥有什麼忌憚之心的,你和阿遇哥哥早就沒有性命了,還能夠活着回來嗎?”
魏汐月頓時有了警惕心:“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知道阿遇哥哥要做什麼。”
魏汐月心中警鈴大作。楚遇的行事十分機密,眼看着就要成事了,若是在這個時候敗露了,那楚遇的性命必然不保,手下勢力也會元氣大傷。縱使留得性命,捲土重來也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了。
溫陽公主朝着她露出一個十分友好的笑容來:“嫂嫂不用害怕,我和幾個哥哥都對那皇位沒有什麼興趣。”
魏汐月狐疑地看着她,幾個哥哥?什麼意思?難不成當今聖人的皇子都知道了楚遇的準備了?
溫陽公主料想她定然不會相信,倒也不強求。
“早在幾年前,我和幾個哥哥就在機緣巧合之下得知了當年的真相。”溫陽公主瞥了魏汐月一眼,“當然了,你放心,太子哥哥和大哥哥並不知道。”
“景王哥哥十分有抱負,但卻是個知大義的人,得知父皇的皇位來得並不光彩,心中十分不好受,下定決心此生絕不染指皇位。賢王哥哥歷來寄情山水,根本就對朝堂不感興趣。敏王哥哥更是隻希望做個富貴閒人。至於我哥哥,阿遇哥哥更是放心,想來我哥哥想要做什麼,阿遇哥哥也清楚。”
魏汐月覺出一點不同來,這小狐狸行事素來謹慎,她自覺自己便是十分敏感之人,何況當時綠調楚遇等人都在,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察覺到這小狐狸原來是會武的,就知道溫陽公主絕對不是一個粗心大意的人。但溫陽公主今日竟然將此事對她和盤托出,打的也不知道是什麼主意。
“我就對嫂嫂直說了吧。如今大哥哥和宮中的葉麗妃相勾結,想要謀取這江山,太子哥哥也包藏禍心,這江山若是讓這兩個人奪了去,雲汐國怕是很快就要衰亡。我兄妹幾人願意扶助阿遇哥哥登臨天下,只求阿遇哥哥曰後保我兄妹和幾位貴人的性命。”
這意思是要投誠了?
魏汐月抿嘴笑了笑:“前朝政事,我並不懂。殿下要是有事的話,還是同王爺去商議的好。”
態度這麼冷淡,傻子也能看出來,魏汐月不高興了。
溫陽公主沒有絲毫猶豫,橫身擋在了魏汐月的身前:“我知道嫂嫂明白的。眼下幾位哥哥都在京中,卻不方便和阿遇哥哥商議此事。幾位哥哥查明太子哥哥已經在城外調集了兵馬,秘密訓練。就連大哥哥和葉麗妃也不怎麼安穩。
這幾日父皇雖然日日夜夜睡在了昭陽宮,但實則並不是在陪伴惠妃,而是在寵幸惠妃的妹妹李昭儀。據我查明,那李昭儀早就被麗妃給收買了。也不知道李昭儀給父皇吃了什麼東西,父皇的精神越來越不濟,性情越來越暴躁,稍有不順,就喊打喊殺,長此以往……”
溫陽公主沒有說下去,神情卻十分擔憂。
“你要我怎麼做?”魏汐月嘆了一口氣,事情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了,就算她不出手,也會被逼到出手的地步。
方纔在昭和宮,她已經對着葉麗妃亮出了身份,恐怕葉麗妃現在已經猜出了她的真實身份,如果她不出手的話,葉麗妃也會出手的。
上輩子就是栽在葉傾城的手中,這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仇家,還有機會報仇,魏汐月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她雙眸清亮,嘴角含笑:“走,小狐狸,我們去昭化宮。”
昭化宮是爲了葉麗妃特意建造的,內中奢華不一而足。葉麗妃又十分喜歡金器,這宮裡就連一把普普通通的鴛鴦鎖釦都是金鑲玉的。
溫陽公主站在這昭化宮中,看了看那搭着軟墊的金寶座,冷冷一笑,低聲道:“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給皇上坐的龍椅呢。”
魏汐月心中“咯噔”一跳,楚遇那天晚上不是說了嗎?葉麗妃當初之所以不跟他走,就是心中存着想要一展抱負的念頭。
魏汐月不由得輕笑出聲,葉傾城以爲這是哪裡?男尊女卑的時代,她難道還想擁有這天下不成?
葉麗妃換了衣服就出來了,朝着貼身的宮人囑咐了一句,那宮人就下去了,不一會兒功夫端上了茶和點心。
葉麗妃指了指椅子,笑道:“王妃和溫陽怎麼不坐啊?”
溫陽公主盯着那點心看了看,方纔坐了下去,脊背也挺得直直的,全身都出於高度戒備之中,仿若隨時都要從昭化宮逃出去一樣。
魏汐月瞥了一樣溫陽公主腰間寬大的腰封,心下更有把握。如今她已經不是前世的她了,身上總還有些功夫的,再加上深藏不露的小狐狸,葉麗妃就算想要做些什麼小動作,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得逞的。
“這是我宮中小廚房新作的點心,你們嚐嚐。”葉麗妃一改之前在昭和宮冰冷的態度,將那盤點心往魏汐月和溫陽公主面前堆。
魏汐月擡頭衝她笑了笑:“我聽說,麗妃娘娘會變戲法?”
葉麗妃臉色一變:“你從哪裡知道的?”
“我家王爺說的。說是之前見麗妃娘娘變給皇上看過。”
話音剛落,就聽溫陽公主吃吃笑了起來。
葉麗妃本來就心中有鬼,被溫陽公主這麼一笑,就拉下臉來,慍怒道:“溫陽,你笑什麼?”
“大過年的,麗妃娘娘還不許我笑了啊?”
一句話就把葉麗妃給堵了回去。
溫陽公主拿起一塊點心,用帕子託在手心中,笑道:“我是在笑麗妃娘娘真是好本事,爲了哄我父皇開心,什麼都學會了,不僅僅跳得舞,還會變得戲法。”
葉麗妃又不是傻子,自然聽出溫陽公主話語裡慢慢的諷刺意味。但她只是面色陰沉,一雙眼睛卻盯着溫陽公主手心裡的點心,眨也不眨。
魏汐月直覺那點心有問題,眯了眼去檢查送上來的茶水。
甜白瓷的茶盞裡盛着玫瑰滷汁調得糖水,是特地爲了迎合溫陽公主的口味而奉上來的,就連點心也是迎合着溫陽公主的口味。
葉麗妃好像已經全然忘記了這次的主角是魏汐月,所有的準備都是衝着溫陽公主一個人而去的。
她不由得看向了溫陽公主,眼睛眨了眨,衝着溫陽公主使了個眼色。
溫陽公主也不是傻子,將那點心放在手心中掂量了幾下,就是不說要吃,葉麗妃卻緊張得不得了,盼着溫陽公主趕緊咬一口。
“麗妃娘娘,我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來爲娘娘調理身子的,請娘娘把袖子稍微挽一挽,容我爲娘娘診脈。”
葉麗妃一腔心思全部都放在了溫陽公主的身上,冷不防被魏汐月出聲打斷,甚至還嚇了一大跳。
待轉頭看到魏汐月,葉麗妃忽然咧開嘴笑了起來:“勞王妃費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