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遇哥哥可知道這些暗衛都是六哥哥送給我的?”溫陽公主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線下越發地柔和起來,楚遇恍惚間,竟然覺得自己見到了那個猶如神仙妃子一般的貴妃娘娘。
“自然知道。”
“那阿遇哥哥可知道六哥哥爲什麼要送我這些暗衛?”
“以防宮內外有人對公主殿下不利。”
溫陽公主依然笑吟吟的,彷彿他們現在所談論的是別人的事情,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好奇心太重,知道的事情太多,又受寵。這世上像我這樣討厭的人,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別人想要除掉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殿下多慮了。”楚遇沒有想到溫陽公主竟然將事情看得這麼透徹,他總以爲溫陽公主還是個小孩子,即使聰明,心思也不過僅限於小孩子的心思罷了。
孰料溫陽公主忽然言辭犀利起來:“王爺既然知道本宮處境危險,爲什麼還要從本宮這裡借走暗衛?王爺是何居心?”竟然連用語都變了。
要不是楚遇知道面前的人就是溫陽公主,光聽這咄咄逼人的質問,楚遇還以爲早年間潑辣的貴妃娘娘重生呢。
倘若貴妃娘娘在世,當今朝政格局就又要換一個樣子了。可惜紅顏薄命,這也是楚遇一直慶幸的事情。
“殿下,本王無意要與殿下爲難,實在是這件事情太棘手了,本王只得來求殿下。本王但凡有一點辦法,就絕對不會逼着殿下割愛。”
溫陽公主親自執了一盞宮燈,一步一步地走近楚遇,再離楚遇一步遠的地方站住了:“那王爺倒是說說,爲什麼要來借本宮的人呢?”
楚遇盯着溫陽公主的眼睛,對方毫不相讓。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良久,直到紅燭爆出燈花,“啪”的一聲打破了這殿中的寧靜。
要不要相信溫陽公主?
楚遇遊移不定,溫陽公主到底有什麼心思?她的心思是不是就代表了祁王的意思?還是說,祁王果真對這雲汐國的大好江山一點想法都沒有,皇上才放心將雲汐國的兵權盡數都交給他。而溫陽公主所做的小動作,真的只是她個人的意思?
賭一把!
楚遇暗中掐了自己的掌心一把,笑道:“公主殿下可知道惠妃娘娘有孕的事情?”
溫陽公主的眼神閃了幾下,長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微微地顫動着:“這是宮裡的喜事。”
“惠妃娘娘早先和本王的愛妃交好,如今有孕,月兒她自然心生歡喜。可惠妃娘娘卻總覺得心裡不踏實,想要一兩個人在暗中保護她……”
“宮中守衛森嚴,又有太醫專門爲惠妃娘娘請脈,惠妃娘娘何需人保護?”溫陽公主猛地打斷了楚遇的話,毫無預兆地,竟然是斷然拒絕了楚遇的意思。
楚遇不死心:“殿下身處深宮,這宮裡的利害關係,想必殿下要比本王清楚得多。”
“行了,王爺別說了!”
溫陽公主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事情,轉身就要朝外走。走了幾步,卻停住了腳步,瘦弱的影子投在地上飄飄渺渺,竟然有幾分不真實,好像下一刻,溫陽公主就要隨風而逝一般。
楚遇這才意識到一件事情,溫陽公主要比他上次見到的那個小人兒瘦弱多了,也虛弱多了,難道
真的是因爲長途跋涉的緣故?
他低下頭細想今日溫陽公主的言行,的確,比從前的那個膽大包天的溫陽公主安靜乖巧多了。今日德妃娘娘固然點了些不熱鬧的戲文,溫陽公主昏昏欲睡也是有的。可從前,她肯定吵嚷着點了什麼鬧騰的戲文來聽,怎麼會像今日一樣,竟然當衆熟睡。
這不是溫陽一貫的表現!
分別一年多,溫陽公主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要借幾個人?”
她竟然肯借了?
楚遇大喜,忙道:“一個就好。”
這屋子裡有三個暗衛,過幾日溫陽公主要獨自一人上路,身邊少了自己人保護,那怎麼行。
溫陽公主拍了拍手掌,屋子裡人影一晃,霎時,四個人出現在了楚遇的身前。
屋子裡竟然有四個暗衛!
這是楚遇始料未及的。以他的內功修爲,竟然會漏掉一個人,那這個人的內力已經到了何種可怕的地步了。恐怕就連天鬼先生也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楚遇凝神朝着眼前的人看去,四個人一樣的裝束打扮,都是一身黑色勁裝,臉上都帶着黑色的面具,一樣的身高,一樣的胖瘦,就像四個孿生子,齊刷刷地站在了楚遇的面前。
一時之間,楚遇還真得分不清到底哪個纔是那個武功高強的人。
溫陽公主也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四個人,隨手一指最左邊的兩個,冷然道:“你們兩個留下,我不在的日子,逍遙王要你們做什麼,你們就做什麼。”
那兩個人只對着溫陽公主微微彎了彎身子,另外兩個人也在同一時,身影一動,就躥出了屋子,不知所蹤。
屋子裡的氣場猛然間就減弱,楚遇只覺得壓力陡然減小,他能夠感覺得出,屋子裡的確是有兩個武功高強的人存在。也就是說,他感應不出來的那個人,就在剛纔已經離去的兩個人中間。
楚遇不敢再拿小孩子的標準來衡量溫陽了。他不能夠以此來衡量溫陽,自然也不能夠以此來判斷祁王的心思。祁王,手握雲汐國兵權的皇子,在身份上僅次於太子,到底是從什麼地方給溫陽公主找來那麼恐怖的暗衛?
“阿遇哥哥,我今日借給你兩個人,可不是要你來做別的事情的。我雖然命令他們兩個只聽命於你,但是我要他們兩個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在咱們離開的這半年內,好好地保護惠妃娘娘和她腹中的孩兒。別的,一律不許插手。”
楚遇要到了人,心情大好,這下子可以回去向那個臭丫頭顯擺了:“殿下放心,本王也只讓他們保護惠妃娘娘。絕對不會做其他的事情。”
溫陽公主揉了揉額角,似乎十分疲憊的樣子:“那就好。不過,今日我既然幫了你的忙,我想,你就應該報答我,對不對?”
楚遇就知道這丫頭是個小狐狸,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地就借人給他!這不,人家就來光明正大地談條件了。
楚遇苦笑着說道:“殿下儘管開口。”
“我還沒有想好。”溫陽公主答得十分乾脆,“等我想好了,自然會找阿遇哥哥的。阿遇哥哥放心,我不會客氣的。”
楚遇心中暗自嘀咕,也沒指望你會客氣啊。
夜色已深,怕魏汐月在宮門口等得急了
,楚遇匆匆忙忙吩咐了那兩個暗衛幾句,看着他們在夜色中往惠妃娘娘的住處安寧宮掠去,這才大步流星地去找自己家的小嬌妻去了。
溫陽公主吹滅了屋子裡所有的燈,一個人蜷縮在窗戶底下的貴妃榻上,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微弱的月光透過打開的窗戶照進來,灑在這小人兒身上,讓人既憐愛,又覺得心裡面莫名地發疼。
不知道過了多久,打開的窗戶邊沿搭上了一雙手。手的主人微微按了下窗戶的邊沿,借力翻進了屋子。
似乎是知道這窗戶底下就是一張貴妃榻,那個人翻進來的時候輕巧地避開了這張牀榻,像靈巧的豹子一樣,無聲無息地落在了貴妃榻邊。
貴妃榻上的小人兒睡得特別安穩,好看的眉眼卻緊緊地皺在了一起,似乎在夢裡,也有什麼煩心事困擾着她。
那人輕嘆口氣,空曠的宮殿中,這聲嘆息十分寂寥。
他將窗戶半掩上,解下身上的黑色披風,溫柔地蓋在了小人兒身上。深深注視小人兒良久,才一閃身,不知道去了屋子的哪個角落了。
“你怎麼去了那麼久?”
回去的馬車上,魏汐月一個勁兒地抱怨着楚遇,要不是顧慮着同盟盟友的關係,魏汐月早就一個人回王府,把楚遇丟下了。
楚遇雙手枕在腦後,舒舒服服地靠在了馬車壁上:“自然是去安排宮中的暗衛了。”
魏汐月興奮地拍了拍手:“是惠妃的事情有眉目了?”
“自然,你放心,本王找的那兩個暗衛是萬中無一的高手,等咱們從浩清國回來,惠妃娘娘一定還安好如初。”
魏汐月有些內疚了,人家楚遇盡心盡力地爲她辦事情,她應當將魏先德的話轉告給楚遇才行。
“楚遇,你覺得大皇子爲人怎麼樣?”
大皇子藍河和楚遇一直都是好友,魏汐月不想在楚遇面前說大皇子的壞話。當然,假如大皇子還是對魏南音賊心不死,而楚遇還站在大皇子那一邊的話,魏汐月是怎麼都不會放過大皇子的。
“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了?”楚遇眉頭緊皺,但很快就舒展開來。
小的時候因爲和大皇子年齡相近,楚遇一直都是大皇子的伴讀,後來太子殿下也進了學,但楚遇還是和性情平和的大皇子走的比較近。
只是最近一些日子,楚遇發現大皇子有些急躁了。也許是這麼多年來大皇子一直沒有得到公平待遇的原因吧。也怨不得大皇子。今日在玉溪宮,大皇子敢於向皇上發問,從而得到了這個和親大使的差事,其實還是讓楚遇有些頭疼的。
他與藍家人,將來必定是不能夠和睦相處下去的。不知道真的成就霸業的那一天,大皇子,祁王,溫陽公主……這些人他到底要怎麼對待?
魏汐月察覺到身邊人情緒的低落,便很識趣地說道:“也沒什麼,只是想要警告你一下,千萬不要爲大皇子殿下謀劃,打我們家南音的主意。”
楚遇不禁笑了,原來是爲了這件事情。不過,還真讓魏汐月給猜對了。要是大皇子殿下真的對魏南音鍾情的話,楚遇覺得,偶爾幫一兩次也不是什麼壞事。
魏汐月千防萬防,他怎麼覺得,魏南音那丫頭好像也對大皇子有些意思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