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一看到寧啓的這個樣子,立馬就都換成了一副心疼的表情。
“主子,您這是怎麼了,怎麼成了這個樣子。”春花一副心疼的都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寧啓沒有說話,皺着眉頭繼續往裡面走。
雪月的聲音帶着哭腔,雙手扶着寧啓,“一定是九王爺,他是不是又打主子了,主子您不能一直這樣忍着,九王爺也太過分了,就算是想要教訓,動動口還不行嗎,怎麼還能動手呢……”
寧啓的嘴角緊抿起來,臉上已經有些隱忍了。
秋月也跟着湊了一句,“就是啊主子,不行,不行咱們去找皇上吧,九王爺是您的皇叔,可是皇上怎麼也是會公平處理啊,九王爺這也太過分了,您看看把這臉打的……”
“就是就是。”風花在一邊附和的點點頭。
“都被在這裡廢話了,爺都快要痛死了還要聽你們在這裡羅嗦,趕緊進去帶我去上藥!”寧啓沒好氣的說了一句,頓時四個人誰也不敢說話了,小心翼翼的把寧啓攙扶着進去。
一連五天的時間,寧啓都沒有走出寧珍宮一步,而寧宣則依舊還是躲在自己的朝陽宮中不出來,相反的,墨夜和蘇梓倒是變成了大忙人,兩個人受到了不少王爺和皇子的邀請,這幾天都沒有在離天宮中呆過。
離天宮中,沁兒從房間中走出來,昆謹站在一邊。
往昆謹的身邊湊了湊,沁兒看着遠方,小聲說道:“自從來到皇宮之中,你這個侍衛倒是輕鬆了不少。”
昆謹面不改色,“不管在哪裡,什麼時候,只要城主需要我,我也會隨時出現的。”
“呵呵,不過,我看你也起不到什麼作用,畢竟,你不是全天陪着城主的,夫人……哦,不對,應該說是大皇妃了,現在纔是全天陪伴城主的人。”沁兒嗤鼻一笑。
“城主現在是大皇子,大皇妃不陪在城主身邊,難道,還要你陪在身邊嗎?”說這句話的時候,昆謹還別有深意的看了沁兒一樣。
那樣不屑的眼神刺痛了沁兒的心,她立即反擊道:“我怎麼了,我保護城主絕對不會比你差的。”
“至少,我沒有對城主心存幻想,你敢這樣說嗎?”不知道爲什麼,現在的昆謹和沁兒說話的時候,已經不再像是以前那樣隨意的,而且每一句話裡面都好像帶着一絲挑釁一般,彷彿,對於沁兒,他是心存意見一般。
沁兒深吸一口氣,努力將自己心中的怒火壓下去之後,才緩緩說道:“昆謹,已經好幾天了,我主動和你說話,你確實脣槍舌劍,到底是爲什麼,能說個明白嗎。”
此時的離天宮中,已經全都換成了墨夜的人,所以兩個人說起話來,也是方便了很多。
也是應墨夜的要求,用蘇梓的名義說的,蘇梓不習慣皇宮之人的侍候,便把驛館的那些下人們全都送進了宮,可是這樣一來,離天宮的下人們就太多了,這樣一來倒是不和常理,所以,之前給離天宮安排的那些人全都被退了回去。
既然沁兒想要他說明白,那自己就說明白,反正這件事情已經在昆謹的心裡藏了一段時間,此時說出來,沁兒的心裡也會清楚。
轉過身來,昆謹面對着沁兒,目光冷漠,沒有一絲溫度。
沁兒要比昆謹小上兩歲,當年是和他一起被墨夜選中訓練成侍衛的,只不過,昆謹的身份是侍衛,而沁兒則是負責暗殺。
兩個人的關係不好也不壞,只不過彼此都是從死人堆裡面爬出來的,而且年紀相仿,總是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而以前的沁兒對昆謹也是多了一份依賴,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沁兒把昆謹當做成大哥哥一樣。
現在沁兒居然還弄出了這樣一件事情出來,作爲哥哥的昆謹,不得不提醒她一句,人,是必須要有自知之明的。
“沁兒,城主是我們的主子,是我們的救命恩人,這份恩情,我們是一輩子不能忘,一輩子都要記在心裡的。”昆謹有些語重心長的說道。
沁兒點點頭,“我知道啊!——”
這份恩情她從來沒有忘記過,一直記在心裡,而且,她也時刻都在想着報恩,報答當年城主的救命之恩,只要是城主的命令,不管是赴湯蹈火,她也會在所不惜,只要是城主想要的,不管是什麼,她都會給。
無論什麼,都可以。
昆謹的眼眸垂了下來,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片落花,輕聲說道:“城主,永遠是我們的主子,我們不能忘記,所以,你也不能對他心存幻想。”
一聽這話,沁兒立馬就急了,瞪着眼睛看着昆謹,大聲問道:“什麼叫心存幻想,我什麼時候對城主心存幻想過,昆謹,我看得起你纔會跟你說上一句話,你以爲你是誰,不就是比我大上兩歲嗎,我告訴你,我一點也不比你差,你少管閒事!”
氣憤不過,沁兒也不想再和昆謹說一句話,瞪着昆謹狠狠的用力喘息了幾口氣之後,轉身就要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沁兒是生氣了,可是她也是表明了,她根本就沒有理解昆謹的意思,爲了讓沁兒早日懸崖勒馬,不至於泥足深陷,這一次就算是和沁兒爭吵,他也必須要把話說清楚。
“沁兒,你等一等!”昆謹快走了兩步,追上了沁兒,可是沁兒還在生氣,腳步很快,根本就沒有停留的意思。
昆謹一把抓住了沁兒的手腕,沁兒一甩手便轉過身來,怒視着他,“你追上來幹什麼,昆謹我告訴你,我的事情你少摻和,別管我的事情,我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
“夠了,沁兒,你難道還沒有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嗎,我問你,當年城主找到你的時候,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昆謹也是氣憤不過,怒聲說道。
當年的事情……不管時間過去多久,沁兒都不會忘記的。
十年前,墨夜十五歲,而沁兒,才八歲。
她是隨着父母一起被髮配到咔木斯的,那一年,父親收受賄賂,*賣官,被朝廷發現,沒收了全部家產,所有的家人全都被髮配到咔木斯。
在半路上,母親遭人強-暴,父親和他們起了爭執,卻被打破了腦袋,母親整日渾渾噩噩。
最後連襁褓中的弟弟都不管不顧,咔木斯氣候寒冷,母親被人拖行到寒地中的時候,把弟弟從襁褓中掉了出來,當他們發現的時候,弟弟都已經被凍成了冰人了。
母親瘋了,父親精神崩潰,絕望之中,誰也沒有在意到沁兒的異常。
那些禽獸居然把魔手伸向了她,不過念在她還是年幼,並沒有傷害到她,可是當那些髒手在她的身上撫摸的時候,沁兒終於明白了當初母親爲什麼聲嘶力竭的哭喊。
沁兒終於明白了,在這個地方,他們是一羣沒有庇佑的人,他們只能默默的接受一切,甚至是死亡。
白天裡,父母都要被趕出去做工,就連沁兒也是不例外,吃不飽穿不暖,不消幾天的時間,她就病了。
誰知,在她發高燒的時候,那個可惡的官兵居然喝醉酒了跑到了她的房間中想要侵犯她,就在她苦命掙扎甚至想要一死了解的時候,墨夜出現了。
手起刀落,一道血光閃過,那個面目猙獰的人就直接躺在了她的身上,溫熱的血順着那個人的脖子直接流到了沁兒的身上,染紅了她的眼睛。
回過神來,沁兒趕緊將那個人推開,這個時候纔看到了那個身穿黑色狐裘披風的少年。
他有墨色的發,一張白的幾乎透明的臉上,有一雙冷若冰霜的眼睛,就那樣冷漠的看着她,彷彿僅僅只是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靈一般。
“我需要一個聽話的奴僕,你願意嗎?”少年開口說話,在沁兒聽來,那簡直就是天籟之音。
幾乎是想也沒想,沁兒就趕緊點點頭,她願意,她當然願意,不管這個少年讓她去做什麼事情,哪怕是付出生命,她也願意。
少年給了沁兒一把劍,上面鑲嵌着各色的寶石,沉甸甸的,沁兒雙手託着,卻也感覺到手腕發酸,可是在少年的手中,卻好像完全感覺不到重量一般。
想要成爲少年的奴僕,必須要先做出一件事情來表明自己的忠心,“我需要的是冷血,忠心的奴僕,你如果願意跟隨我,就把他殺了……”
望向少年所指的方向,那裡,是沁兒的父親,是那個給了她榮華富貴,也是親手將他推向深淵的那個人。
可是,就算沁兒恨他,就算她想要活命,那個人,也是她的父親啊,她怎麼能下的去手呢。
片刻之後,少年緩緩的說道:“我給你時間,但是在這柱香燒完之前你還是沒有完成我的任務,那你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少年離去的背影,讓沁兒感覺自己的心也跟着走了,再回頭看向自己的父親時,卻看到了他躲閃的目光,那樣的眼神,就好像是莫名的心虛一樣。
在沁兒看來,這個咔木斯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來到這裡的這一段時間,她也是明白了,他們再也沒有翻身之日,一輩子都要在這個冰天雪地的地方沒日沒夜的辛苦勞作着。
而嬌生慣養的沁兒,怎麼會受得了這樣的苦,怎麼受的了這樣的罪。
晚上的時候,父親找上了沁兒,一個勁的追問她剛纔那個少年到底和她說了些什麼。
父親說,那是一位大人物,只要沁兒能搭上那個少年,那他就算是一輩子都離不開咔木斯,也不會再受苦了。
看他的樣子,很是激動,很是興奮,就好像是絕望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捨不得放開。
“你怎麼就那麼確定,他一定會留下我呢?”沁兒的眼睛閃過一絲光芒,卻是反問父親,他一定知道些什麼,沁兒想從父親的嘴裡知道更多有關那個少年的消息。
父親有些激動的摸着沁兒的臉,“沁兒,你是一個美麗的姑娘,和你娘非常像,父親知道,長大後的你一定會成爲傾國傾城的美人,那個少年一定會看上你的,只要你努力,父親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
努力?往哪裡努力?就算是沁兒年幼,她也是明白了眼前這個激動的不能自已的父親把她當成了什麼。
他榮華富貴,脫離苦海的工具。
沁兒的母親出身不好,是青樓女子,不過也是清清白白的嫁給了父親,當時所有人都對母親垂涎三尺,可是母親偏偏好像是着了魔的一般嫁給了父親。
嫁給父親之後,雖然他對母親很好,卻也是來了一個始亂終棄,沒有多久,又和青樓的女子勾搭在了一起。
母親隱忍,卻在最後也只有母親陪着父親一起來到這個活死人的地方受苦受累,父親苦了母親,現在還想要禍害她嗎。
既然兩人之間已經沒有了所謂的父女情分,大難臨頭之際,沁兒也是時候爲自己着想了。
她的母親已經瘋了,再帶在身邊的話,也只能是一個累贅,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只要他死了,自己的一切都會好起來,而且,可能會比以前還要好,還有那個少年的陪伴。
不知不覺間,沁兒小心翼翼的將自己腰間的那把長劍拔了出來,而父親好陷入到自己的幻想之中不能自拔,根本就沒有發現沁兒的異常。
“父親,你說,如果女兒有機會離開這個地方,但是需要你做出一點犧牲,你願意嗎?”沁兒冷聲問着,語氣之中沒有任何的溫度。
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最後一次稱呼爲父親了,不管最後得到的是什麼答案,沁兒都已經下定決心,再也不會和他有任何的瓜葛了。
“犧牲?什麼犧牲,難道你想要把我丟下自己去過好日子嗎?別忘了,我可是你的親生父親,就算你有機會要離開,也絕對不能丟下我!”
那個男人幾乎是瘋了一般的,緊緊的抓着沁兒雙肩,手上的力氣很大,讓沁兒生疼,可是她的臉上卻是冷冰冰的,沒有絲毫的感覺。
幾乎是冷笑着,沁兒說出了這句話,“怎麼會呢,我能過上好日子,怎麼還會讓你受苦呢,我現在就讓你登上極樂!”
激動過頭的男人根本就沒有察覺到沁兒話中的意思,甚至興奮的還以爲沁兒是答應了要帶着他一起離開,一把將沁兒緊緊的抱在懷中,嘴裡喃喃的說道:“沁兒,父親就知道你是最好了,一定要帶着父親離開,一定要帶着父親離開這個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