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宣卻並沒有出手,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等到那輛馬車已經漸漸駛離之後,寧宣的身影一閃,就往外面飛去。
在寧宣動身的同一時間,靈鴉的身影也跟着飛起,夜空之中,兩個身影同時騰空而起,靈鴉緊隨寧宣之後,隨即便來到了幾百米之外寧宣馬車所在的位置。
所有的蒙面侍衛也一起跟了過來,全都安靜的矗立在那裡,就好像一根根被燒焦的木樁一樣,一動不動。
靈鴉猩紅的眼緊盯在寧宣的身上,不管他做什麼,靈鴉都會緊隨其後,哪怕是寧宣要爲了蘇梓下地獄,靈鴉也會毫不猶豫的跟着下去。
這種近似瘋狂的追隨讓很多蒙面侍衛想不明白,雖然閒暇時候他們也是和普通人無疑,當然對於寧宣和靈鴉的議論,他們也只是敢在背地中偷偷議論。
但是靈鴉的所作所爲,不得不讓所有人都奇怪。
好像,靈鴉對寧宣有一種特別曖昧的追隨,那種感覺讓人說不透,卻也是有點想不明白,就好像在他們面前有一層窗戶紙,卻怎麼也捅不破。
寧宣擡頭看了一眼月色,隨即便走上馬車,將車簾狠狠的甩了下來,“出發回京城,一定要趕在墨夜的前面回去。”
隨即,所有的蒙面侍衛齊刷刷的翻身上馬,馬蹄子上全都被包了布,一點聲響都不會發出,一聲聲馬鞭聲響起,馬兒吃痛,前蹄揚起,隨即便向前方疾馳而去,只留下了一地塵埃。
此處距離京城不過五十里路,要不了一炷香的時間寧宣的隊伍就趕到了京城,駐守在城門口的士兵們一看到寧宣的腰牌,嚇的趕緊全都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領頭的那個蒙面侍衛剛要開口說話時候,靈鴉卻一下子衝了過來,搶在蒙面侍衛的前面湊到那名士兵頭的前面。
靈鴉的身上總是有一種詭異的氣息,不管是什麼樣的人,只要他一靠近,都會從心底發出一種畏懼,沒有由來的便渾身顫抖起來。
所以,那名士兵很顯然的有點無法承受靈鴉給他的壓力,牙齒都已經開始打顫起來。
靈鴉似乎很是喜歡別人對他的畏懼,饒有興致的用猩紅色的雙眼緊盯着那名士兵,他距離士兵很近,幾乎不到一寸的距離。
一雙猩紅色的眼睛盯着那個士兵的眼睛,甚至還吐出舌頭舔了一下那名士兵的臉,聲音陰沉的說道:“一會兒,會有一大羣人來到京城,你們只管求饒就行,不用做出任何抵抗,明白嗎?”
士兵早已經被靈鴉嚇的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了,哪裡還聽得清楚他說了一些什麼,只是一個勁的點頭稱是,等到士兵反應過來的時候,靈鴉的身影早已經消失不見了。
剛纔的一切感覺就好像是一場夢一般,可是剛纔那個人到底說了一些什麼,那名士兵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此時此刻,士兵的心還在撲通撲通的亂跳,而蒙面侍衛的隊伍和寧宣的馬車早已經消失不見,就好似幽冥一般。
“老大,老大……”一名小士兵看到士兵頭愣在那裡一動不動,還以爲他是怎麼了,心驚膽顫的湊到他的跟前呼喚了兩聲,這才把士兵頭的魂給叫了回來。
“喊什麼喊,老子清醒着呢!”什麼時候自己在這羣小兔崽子面前這樣丟過面子,回過神來的士兵頭這才趕緊吼了一聲身邊的小士兵給自己壯膽。
小士兵被嚇了一跳,趕緊回到隊伍中不敢再靠近士兵頭,其他士兵卻全都一個個的笑話他,拍馬屁不成拍到了馬蹄子上。
就在衆人的心情剛剛緩和過來,對着寧宣還有所謂的蒙面侍衛還有那個詭異莫測的靈鴉議論紛紛的時候,突然之間,所有人很是奇怪的同時安靜了下來。
空氣中,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氣氛在流轉,說不上來,卻是讓人有些壓抑,喘不過氣來。
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覷,莫名其妙的從城外刮來一陣陰風,陰風貼地而行,捲起塵土和落葉直接往城門內吹來,莫名其妙的讓人心底發寒。
就在一些幾個小士兵的雙腿開始顫抖的時候,城門外,突然出現了一大片黑色影子。
影子緩緩的靠近着,似乎就在眼前,又好像是在很遠的位置,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了過去,他們一個個的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卻又什麼都看不到。
那一刻,所有的士兵全都忘記了自己的職責,他們只是眼睜睜的看着隱藏在濃霧之後的軍隊緩緩的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一點點的靠近,不急不慢的從自己的面前經過,卻誰也沒有想到要阻攔。
就當隊伍向前面行駛到一半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突然腦袋抽筋,大聲的喊了一句,“站住,什麼人!”
那一聲大喊撕心裂肺,幾乎是拼盡了那名士兵全身的力氣,而且到了最後的時候,聲音都開始嘶啞起來,似乎把嗓子都喊破了。
那聲大喊也是讓幾個士兵回過神來,他們的注意力全都留在了那名士兵的身上,在他喊完之後,那名士兵也是有些詫異的看着所有人,似乎他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剛剛是做了一些什麼。
還是士兵頭反應快一些,猛的回過頭去看着那輛有些豪華的馬車,但願那一聲大喊沒有驚擾到馬車之中的人。
整個軍隊都是墨夜在蒼涼城中的時候秘密裝備起來了,與蒼涼城的冰天雪地不一樣,士兵身上的盔甲是黑色的,一種極致而陰暗的黑色,哪怕是有一點點的光亮,到了他們的身上都會被吸附,然後失去光澤。
陰冷,肅殺,殺氣騰騰。
那種莫名其妙的氣息甚至都快要把那幾個沒有見過大世面士兵的魂魄勾走了,他們忘記了呼吸,忘記了做出反應,整個過程全然變成了木偶。
等了一會兒,其中一名黑色盔甲士兵從隊伍中走了出來,他是迷光而站,所有的駐守士兵都沒有看清楚他的長相,卻是能清楚的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
“你看到了什麼?”黑色盔甲士兵的聲音都好似從遙遠的地獄飄過來的一般,讓人心底發寒。
士兵頭愣愣的看着那名盔甲士兵,目光直勾勾的,等了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把腦袋搖的好像是撥浪鼓一般,嘴裡碎碎念着,“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看到。”
目光呆滯的看着眼前的那整齊肅穆的黑色軍隊好似幽靈一般從他們的面前走過直指消失,那些士兵從徹底的鬆了一口氣。
當那支軍隊完全被夜色所籠罩住後,幾名士兵這才面面相覷,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那個士兵頭的臉上。
士兵頭頭也是後怕不已,可是現在沒有外人在,他的威嚴還不許這幾個小兵侵犯,立馬兩眼一瞪,“都看我幹什麼!”
士兵頭頭也是知道,士兵們之所以看着自己,就是因爲剛纔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夢也不是他們的幻覺,難道就這樣真的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嗎。
再說了,這樣一支軍隊大張旗鼓的走進京城之中,就算是瞎子都能感覺得到,更何況是他們幾個把守京城的士兵了。
“老大,我們該怎麼辦?”一名膽子較大的士兵還是鼓起勇氣問了一句,目光還往那支軍隊消失的方向瞥了一眼。
“你!”本來那就是一個禁忌,根本就不能提起,沒想到人家剛纔這幾個毛頭小子就開始在人家背後議論紛紛,這不是擺明了把自己的腦袋伸出去讓人家砍嗎!
士兵頭頭狠狠的一瞪眼,想要說什麼,卻話在口中又說不出來了,本來還想着訓斥他們幾句不懂事,可是再說什麼也沒有什麼用。
他們允許那支軍隊進入京城,誰還能猜不到他們是要幹什麼,就算是駐守在京城城門口的小兵都能對當局猜測到一二,更何況那支殺氣騰騰的軍隊了。
不用說也能知道,他們一定是衝着皇宮去的,深夜時候進城,他們親眼目睹卻沒有將他們呢滅口,能在刀尖上換回一條命已經算是祖墳上冒青煙了,他們哪裡還有心思再想別的。
“都別再廢話了,記住。”士兵頭頭的眼色一冷,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他有話要說了。
看着那幾張稚嫩的臉龐,士兵頭頭語氣也是變得語重心長起來,“要想活着,就把剛纔的事情給我攔在肚子裡,哪怕是晚上睡覺,都把嘴都給我閉嚴實了……”
話說到這裡,士兵頭頭也是說明了,剛纔的那支軍隊消失的方向就是皇宮,恐怕從今晚開始,京城乃至皇宮或者整個東武都不再安寧了。
他是一名小小士兵,所想的只不過是能讓家人溫飽而已,當然,這一切的前提,就是保住自己的命。
命只有一條,也只是自己的,他們沒有必要爲了所謂的忠義而豁出自己的性命。
想到這裡,士兵頭頭的目光也是恢復正常,一回頭,卻看到其他幾個士兵還是站在那裡一臉呆滯的看着自己,那樣怪異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個怪物一樣。
士兵頭頭立馬就怒了,兩眼一瞪,大聲喊道:“都看着什麼看,都給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城外,今晚是我們站崗,只要我們活着,你們就不能給我放進來一隻蒼蠅,聽到沒有!”
誰也沒有料到士兵頭頭會莫名其妙的有這麼大的怒火,一個個的全都心中唏噓不已,再加上剛纔那支殺氣騰騰的黑色軍隊還沒有從他們的腦海中走出去,所以對於士兵頭頭的問題,他們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回答了一句。
“是……”有氣無力的迴應了一聲,士兵心中也是滿不在乎。
說白了他們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士兵而已,這樣拼命的盡職盡責有什麼用。
在京城中就算是一個稍微有點背景的僕人,他們都要對人家點頭哈腰威信盡無,現在這個時候,再裝腔作勢還有什麼用。
士兵頭頭怎麼不知道這一幫的小兔崽子在想些什麼,立馬心中怒火中燒,大聲的喊道:“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你們沒有吃飯嗎!”
眼看着士兵頭頭是真的動怒了,士兵們也不敢再隨意敷衍,趕緊挺起了胸膛,大聲的迴應了一句,“是!”
聲音嘹亮,但是士兵頭頭也知道,這只不過是在敷衍自己而已。
他們是什麼,只不過是一個小小士兵而已,在這個京城之中,他們纔是最沒有威嚴和權力的人,除了那些一點背景都沒有的小老百姓,他們簡直就連有權人家的一條狗都不如。
沒有必要爲了一些沒有必要的事情去豁出自己的性命,這是士兵頭頭帶着這幾個不中意的兄弟們第一天站崗的時候跟他們說的最重要的一句話。
如果他們有錢或者有權又怎麼會來到這裡守城門樓子,一開始的時候還以爲能有不少油水可撈,可是在這裡呆住五天的時間就會發現,在京城只不過是變成所有人的兒子和孫子一樣。
他們都是貧苦人家出身,當兵只不過是爲了養家餬口而已,其他的事情就全都當過眼雲煙而已,過去就算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士兵頭頭回過頭去看向那支軍隊消失的地方,如果估計沒錯的話,那支軍隊的目的地應該就是皇宮了。
看來從此刻起,京城是真的再也不得安靜了。
士兵頭頭轉過頭來一看,其他幾個士兵的目光全都落在他的臉上,一雙雙閃閃發光的眼睛寫滿了真摯,他們和自己一樣,早已經洞察所有。
現在還想要瞞着他們,那就等於是要將他們送往黃泉路。
“都走吧,回家帶上自己的老婆孩子,趕緊逃,能逃多遠就逃多遠,但願三個月以後,我們還能在這裡遇見。”士兵頭頭說完,便轉身往裡面走去,留下身後一臉疑惑的士兵不管不顧。
眼看着士兵頭頭越走越遠,在他身後的那幾個小士兵也是沒有了主意,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有一個人被推了出來。
“老大!”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士兵頭頭的身形也是停頓在那裡,卻沒有回頭。
身後的聲音繼續說道:“你要去哪裡,我沒有親人,我就跟着你!”
其他人也是一起向前一步,異口同聲的說道:“老大,我們跟着你!”
雖然是一起在駐守在京城城門口對所有人點頭哈腰,但是他們都知道,如果不是老大護着他們,他們說不定早已經斷胳膊斷腿不是一個整齊的人了。
今晚太不正常了,就連老大也是變得有點不正常,這一次老大要走,他們心裡莫名的不安起來,總覺得這一次分別,他們就再也不會見到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