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到了偏殿處。
皇上已經到了,見林南星和司徒思源已經走了上來。
偏殿的左右早已被屏退,只留下了韓公公。
“來了?”
皇上看了一天的奏摺,頭正疼着,還要來處理這件事情,昨晚沒休息好,面色略顯疲乏。
林南星和司徒思源對皇上見了禮。
皇上威嚴的眸子打量了一番下面的司徒思源,嘴角掀起一個說不清意味的笑容:“你倒是好得快。”
司徒思源略帶邪氣的面容上扯出了一抹笑來:“聽說王妃手中有一瓶斷魂續玉膏,給兒臣用了。”
“哦?”
皇上看向林南星,嘴角那抹笑意卻越來越冷:“朕派人去查了,整個皇宮中沒有什麼招蜂引蝶的人。你如何說?”
夜闖祭祀祖先的大殿。
光是這一條,她的小腦袋就不保了。
“回聖上。”林南星依舊不卑不亢:“確實沒有招蜂引蝶的人。”
“那你昨晚是誆朕?”皇上向前探身,語氣中已經有了危險的味道:“你可知欺君大罪?”
“也不是。”林南星語氣輕鬆:“聖上不妨去查查,哪位的宮中今日用了大量的苦丁香,燒了比平常多的熱水。”
皇上的眉目之間多了一層很深的意味,剎那間明白了林南星的意思。
她昨晚說的那些話不是事實,她根本沒往小宮女的身上弄那些奇怪的藥沫。那話,是說給在場的某些人聽的。
揮揮手:“韓燁,去查。”
“奴才遵命。”韓燁告退了。
不一會兒便回來:“回聖上……是……”他看了看下面的司徒思源和林南星,表示這話不好講。
皇上已經猜到了結果,額頭上隱隱透出了青筋,威嚴的聲音響徹大殿:“講。”
“今日只有蔓然公主的寢宮要了大量的苦丁香。”
韓燁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宮闈之中的鬥爭非常常見,像司徒蔓然這樣公主參與進來的就少了,何況還鬧到了天子面前來。
他不得不在心中默默感嘆皇后確實沒有教好這個女兒。
“傳朕的命令!”
皇上一字一句,面色鐵青:“從今日開始,司徒蔓然禁足在自己的寢宮,沒有朕的允許不準踏出寢宮一步!”
韓燁點頭:“是。奴才這就去辦。”
皇上點點頭,天子之怒,震懾萬民。回過頭來,餘怒雖然未消,但是已有了和緩的意思:“林南星,你這一招把朕都算了進去。”
她說的話是對皇上說的。
正因爲司徒蔓然認爲她絕不敢欺騙皇上,才上了套。
“還是天子聖明。才讓南星敢於有這種作爲。”林南星嘴角掛着一抹清爽的笑意,恰到好處地誇讚了皇上。
皇上無法治罪,轉而又問司徒思源:“你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父皇。兒臣也有許多的不得已。孃親還在冷宮中,誰人都可以踏上一腳,身份地位不如宮婢,若是有人來找兒臣幫忙,只要提到孃親,兒臣肯定是不會不幫的。”
司徒思源也坦白地說了出來。
眼下是分秒必爭的時間。
那邊司徒蔓然一旦被禁足,若是皇后知道司徒蔓然的所作所爲,難保不順着女兒的計劃對他孃親採取行動。
“你當年若是爭氣。朕又何苦將她打入冷宮。”
皇上冷哼一聲。
“聖上。”林南星面色如月,輕聲道:“人生在世有許多的不得已。當一個人有了軟肋之後,不得已就更多。聖上高高
在上,下面的很多髒污是看不到的。”
她這番話說的婉轉。
皇上也聽明白了什麼意思。
就是說當年司徒思源的事情另有隱情?
“唔。”沉吟了一下,皇上說道:“朕會立刻叫人把你娘從冷宮中接出來。你可以回到寒山書院去讀書。但是……”
威嚴的眸子裡多了幾分可怖:“如果你再因爲那些‘不得已’做出什麼事情來,朕不會再開恩。你長大了,如果連自己的孃親都保護不了,朕也毫無辦法!”
司徒思源立刻跪在了地上!
玩世不恭的樣子全被收了回去,眸子裡第一次有了希望的光:“謝父皇!”
“行了,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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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也累了,開口讓他們走了。
“明天就能去寒山書院了,恭喜啊。”林南星笑靨清如泉水。
“多謝幫忙。”司徒思源也換上了意氣風發的樣子:“這件事情我會記得你的幫助,將來若有什麼用得上我的,儘管說。”
“嗯。”林南星也不拒絕。這個時候拒絕就顯得兩人生分了。
“我去接娘了。明天書院見吧。”
司徒思源離開了。
林南迴到離宮,走進去正門直走,便是鳳宿離平日裡看書的地方。
她看了一眼,然後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日到了寒山書院,司徒思源果然已經來了,看他穿着那身天青色的儒衫還有點異樣的違和感。
“阿楠,你昨天又沒來。”
蘇辭寒百無聊賴地靠在椅子上跟她說話。
清俊的面容被椅子背壓的都扭曲了。
林南星瀟灑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怎麼?想本王妃了?”
聽她自稱王妃,蘇辭寒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然後很快恢復了往常的樣子,沒心沒肺地說:“阿楠,這幾天的課程我還都跟得上,打算明天回師父的舊宅一趟,幫你看看那植物的事情。還以爲見不到你了呢。”
他故意沒有說出鬼陀羅三個字。
以免讓別人聽去。
“那我們怎麼聯繫呢?”林南星的桃花眸亮了起來,她確實很想知道鬼陀羅的事情,關於這個知道的越多越好。
她有感覺。
背後那人沒有拿到鬼陀羅,一定還會以殺人的法子來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若是不抓到幕後那人,不光是自己的問題,還會有更多無辜的人爲那詭異的植物死去!
而且這個時間應該很快了。
“信鴿。”蘇辭寒神秘地眨眼:“我養了一隻信鴿,回頭讓它見見你。只要它認準你了,無論你走到什麼地方,它都能找到你。”
“哎呦,沒看出來你還養了信鴿。”
林南星嘴角挑出一個玩味的笑容來。
“咳咳……”蘇辭寒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上次被偷之後身無分文,想找人也找不到,後來就想自己乾脆養個信鴿算了。”
林南星臉部抽搐,就知道他是爲了自己避難用的。
“對了,黎夫子說今天上課學做笛子,讓我們帶自己的材料來,阿楠你……”
“當然沒帶。”
林南星聳聳肩,看來自己昨天沒來,落下了很多事情。
“用我的。”
一隻乾淨好看的手伸到了林南星的面前,略帶蒼白的手上捏着一管玉料,放在了林南星的桌子上。
穆景鴻咳嗽了兩聲:“咳咳。這玉料不算太好,南星姑娘湊合着用吧。”
說話的聲音如暖陽般,讓人感覺心裡暖暖的。
他清癯俊美的面容上帶着一絲笑容,淡色的脣邊一絲笑紋看起來格外吸引人。星子般的眸子隨着笑容略略眯起。
這個男人身上就有那麼一種氣質。
將外界的一切都隔絕開來!
“不必了。”林南星將玉料推回去:“穆公子這番好意,我心領了。”
“怎麼?”
穆景鴻的嘴角微微上挑,那抹迷人的笑紋便更加明顯了,星眸掠了一眼她身邊的位置:“是怕鳳兄吃醋?”
林南星的桃花眸裡依舊清明,她搖頭:“穆公子待會兒上課還得用到這玉料,不必給我。”
他笑着緊了緊身上的大氅:“這麼說來,咳咳,我倒是有點顯得……怎麼說?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了。”
林南星也跟着笑了一下,桃花眸底泛出了一絲深邃:“不如這樣,我給穆公子把脈,收下穆公子的玉料,也算上是等價交換了。”
穆景鴻的手虛握成拳,放在脣邊咳嗽了兩聲。淡笑道:“這倒是好事,只是穆某怕脈象奇怪,驚了南星姑娘。”
“不會,我也很好奇。”
林南星一雙桃花眸瀲灩生輝。
她很好奇外界說的這個才智雙絕的穆景鴻,爲何能被一個胎病折磨成這個樣子。
“好。那穆某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淡淡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姿勢很瀟灑,頗有貴族氣息。
手臂便攤開放在了林南星的桌子上。
林南星纖細的幾個手指搭上了穆景鴻的脈。
平時她只要一接觸就能感覺個大概。眼下卻眉頭微鎖,換了個位置。
蘇辭寒在一邊看到也覺得奇怪。林南星的醫術他還是知道的,怎麼會第一下沒摸準?
只見她清素的面容上眉頭越皺越深,最後桃花眸裡涌出了無數的迷霧。收了自己的手,林南星淡笑道:“果然是我才疏學淺,看不出什麼問題。”
“那便收了玉料吧。”
穆景鴻似是習慣了這樣的答案,收了自己的手臂。依舊風度翩翩。
“嗯。謝了。”
林南星迴給他一個笑意。見人走遠了,桃花眸裡的清風明月霎時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迷霧!
“怎麼了?”
蘇辭寒小聲問道。
林南星的手在袖中暗暗握緊了,她亦低聲:“這人……快死了……”
“什麼?”
蘇辭寒忍不住低呼!看穆景鴻的樣子,雖然略有病態,卻仍然什麼都不耽誤,只像是身上帶有什麼陳疾,絕不是將死之人的樣子!
可是林南星的判斷也不會出現疏漏!
“他的脈象……是已死之人的脈象……”林南星菱脣微微動了動,桃花眸中滿是驚異!
剛剛她把脈的時候,第一下還以爲自己握錯了位置。
因爲這個人根本就沒有脈搏!
她又換了個位置才確定自己所想的!他的皮肉下,血脈的流動幾乎讓人感受不到……那樣沉緩,宛若老林裡枯死的河流!
怪不得的他不肯讓人把脈。
那種淡然的笑容背後,又隱藏了多少別人不知道的絕望!
“可是看起來,他沒有那麼嚴重。”蘇辭寒忍不住看了看穆景鴻,他還在跟別人談笑風生,只要是他走到的地方,都以他爲中心。
彷彿此人天生就有這種吸引人的特質。
轉眼鐘聲響了,周圍的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黎潤也走了進來。
林南星看看身邊的位置,那個白衣如雪的身影還是沒有出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