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黝黝的暗影坐在一旁,低頭不語。
似乎已經融入了夜色當中,沒有任何人發現他的蹤跡。
鳳宿離和林南星兩個人仍然好整以暇地吃完了東西。
撂下筷子,他才淡然開口:“說吧。”
暗影四處看看,確定沒人能聽到他們這桌的對話,才低聲道:“姚家的佛堂有問題。”
吃飯的人斂了眉目,林南星用筷子蘸着餛飩湯在桌面畫着相府的路線圖,佛堂在最裡面:“姚氏經常去那裡打坐唸經,一去就是一整天,現在看來的確有點問題。”
外面熙熙攘攘的熱鬧男女,不知愁苦爲何物地在逛街。
林南星眉頭緊鎖,在回憶以前在姚家看到的佛堂情況。
“走,去看看。”鳳宿離起身,黑色的大氅在夜空中幾乎完全融入了。只有銀質面具的冷光。
林南星把一錠銀子放在了老伯手中,一邊走一邊對鳳宿離道:“等等,我要先回無名醫館一趟。”
無名醫館,她住的房間之內。
珍貴的小藥櫃子擺在那裡,打開來,纖細的手指一一撫摸過那上面的小匣子。嘴裡唸唸有詞:“毒藥毒藥毒藥……”
林南星認真無比。
旁邊的暗影聽得一頭冷汗。
主上身邊的這個女人……之前早聽赤水說過,如今一見,咳咳,果真與衆不同。
抽出了其中一個小匣子,林南星漂亮的小臉蛋上是得意邪惡的笑容,讓旁邊的暗影又打了個寒顫。
一雙白色的手套戴上了,她伸手倒了一點出來。
裡面的東西泛着詭異的顏色,在白色的手套上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可怕之處。
“你們先出去一下。”林南星笑眯眯地將兩個人趕出去,關上的門背後傳來桀桀桀的笑聲。
暗影哽住了,看了看自家主上,銀質的面具遮擋住了絕世的容顏,他能感受到,主上沒什麼表情。
這個女人……怕是隻有自家主上能駕馭得了吧。
不多時,林南星出來了,衣服都沒有換,還穿着在無名醫館時候的素色衣裙。長髮垂落,上方俏皮地挽了個髮髻。
斯文迷人,看起來分明是一個醫術高明的女大夫。
“走吧,我準備好了。”
“慢。”鳳宿離冷冷地給出了評價,轉身便身體騰起,宛若翩然夜蝶,妖豔得不可方物!
林南星邪魅一笑,緊緊跟在了背後。
相府是個普通的宰相府邸,很輕易便躲過了守衛的眼睛,動手不必。
跟外面花燈節的熱鬧相比,這裡的感覺反倒顯得冷清。
鳳宿離一襲玄色的大氅走在前面,身形流動如鬼魅,讓人看不清方向。林南星一走一過不忘了給相府送點“小禮物”。
佛堂就在眼前了,裡面供着的祖宗牌位前燃燒着長明燈。
林南星濡溼了窗戶紙,點破一看,裡面沒有人。
輕巧地推門而入。
檀香的氣味繚繞了整個屋子,煙霧繚繞之中能看到正中間是一尊觀音像,慈眉善目中透着一絲詭異。
悲憫又邪惡地看着他們。
地上是蒲團,桌子上面供果和牌位,房間裡看起來跟任何佛堂都沒有不同。
林南星四處打量了一下,走近了那蒲團,眼眸裡是一股子冷意:“這個蒲團幾乎是新的。”
若是一個人真的整天在這裡打坐唸佛,怎麼可能身下的蒲團是新的?
姚氏來到這裡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念佛!
“那麼說,是這裡了?”
鳳宿離悠然地倚着一根硃紅的柱子,閒適地看着林南星看來看去。
“你就不能幫幫忙?”林南星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個死變態一定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本王從不勞力。”鳳宿離薄脣掀啓,讓林南星恨不能一拳打爆他的頭。
冷哼一聲,她斜着眼看他:“懶就說懶,別找藉口。”
“那好,我懶。”鳳宿離承認得痛快……
林南星:……
無言以對。
她擡眸,看向觀音像,怎麼看都不舒服。
這個觀音,似乎笑得詭異了一些。
忽然,她發現,觀音像似乎比別的觀音的頭更低!她的一隻眼睛在看他們,另一隻眼睛似乎在看下面的牌位。
林南星走上前,把手放在了觀音所看的牌位上……
輕輕扭轉……
啪!
牌位是聯結在下面的,動了起來!
吱嘎一聲,蒲團下面開了一個入口!
桃花眸一凜,正要過去的時候,鳳宿離淡淡開口:“不用過去了,人已經來了。”
門轟然打開,姚氏站在門口!
“小賤人,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她的身後,一羣死士面無表情,手中帶着雪亮的兵刃,訓練有素的站在一起。
每個人的眼中都是那種經過地獄訓練的冷光,似乎天下之間除了主子的命令便沒有別的東西了。
林南星掏掏耳朵:“小賤人叫誰?”
“小賤人叫你!”姚氏怒吼着罵了回去,身後一衆死士給她壯了膽子!
清新的笑容綻放在林南星的臉上,她點點頭:“你說的對,是小賤人在叫我。”
姚氏勃然大怒,一張保養得很好的臉漲得通紅,看了看林南星,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鳳宿離,臉上的怒意消了下去,露出一個狠毒的神情。
“小賤人,有了棲梧王還不夠,還要在外面找野男人,得是多少男人才能滿足你啊?”
此話已經惡毒至極,何況從一個長輩的嘴裡說出來。
林南星絲毫不介意,似是早就想到她會這麼說了,笑嘻嘻地反問:“你羨慕啊?”
姚氏的臉又是一紅。
她看出來了,靠着罵,她肯定是沒辦法佔了上風的,索性一招手:“誰能抓到這個小賤人和姦夫,我重重有賞!”
林南星搖頭嘆息。
姦夫?
惹誰不好,偏偏要惹死變態。
他們是不知道,這個死變態又小氣又愛記仇。這下他們死定了。
死士們從姚氏的身後出來,一擁而上,剎那間刀光劍影,雪亮一片地朝着林南星砍來!
長了眼睛的人就能看出來,林南星是一個身材單薄的女人,而旁邊那個戴着銀質面具的傢伙很不惹的樣子。
“什麼樣的主子教出什麼樣的奴才。要點臉好嗎?”
林南星桃花眸一冷,雙手在瞬間已經覆蓋了一層白色的手套,雙臂一展,人如飛天般旋轉起來。
素色衣裙隨着旋轉急速盛開,像一朵白色的小雛菊一般,清新誘人。
死士們的神情裡紛紛露出了不屑的表情,這個時候跳舞,這女人瘋了吧。
鳳宿離的狹長鳳眸卻是一緊,他能看到隨着林南星的旋轉,空氣中散出極細極細的粉末狀東西。
細微得好似塵土。
死士們衝過去也發現林南星身邊的暈起了淡淡的紅色光圈。
只有鳳宿離知道,那不是光圈!是那種細塵樣的東西瀰漫在她
的身體周圍!
黑色的大氅一展,他退後的三尺。
即將動手的死士卻感覺自己的喉頭疼得要命,幾乎不能忍受!
他們經過訓練,都擁有鋼鐵一般的意志!可是這種痛苦從未嘗過,又癢又疼,只想……把手伸進去,拼命撓一撓!
林南星停下了旋轉的身姿,人的身體如斷線的風箏般急速後退。
與此同時,面上覆蓋了面紗。
她先是白了鳳宿離一眼:“喂,這個時候你也不幫忙,太懶了吧你?”
鳳宿離很無賴地站住了,無聲地聳肩。
這個時候過去,蠢女人是想連他一併給毒了,謀殺親夫?
“我說你們。”
林南星站在供桌上,雙手掐腰:“給你們個機會,投靠本姑娘呢,給你們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如果執迷不悟。哼哼。”
她掰動自己的手指,發出咔咔的響聲。
衝在最前邊的死士已經回答不出來了,他們喉嚨疼得要命,已經瘋狂地把手伸了進去,拼命掏挖着、撓着。
有的已經把自己弄出血來了,還是不能停止。
後面一點的,看到前面的慘狀,一時猶豫,沒有上前。
姚氏心驚。這個小賤人什麼時候會這麼多把戲了?她感覺要不好,還是高聲叫着:“愣着幹什麼!還不給我衝!”
死士們面面相覷,還在遲疑。
後面響起了一個沉重的怒喝:“都先給我站住!”
林向雄陰險的臉站在了門口,上下打量了林南星:“你果然來了。”
“林暮雪和林夕月呢?哦對,還有林越飛。”林南星悠然站着,素色衣裙文雅無比,此刻她的神情卻是濃豔無比:“死前的最後一戰,你們一家人不該一起上嗎?”
林向雄惡狠狠地咬牙:“這絕對不是我們林家的最後一戰。那個女人懷孕的時候,我就該把她掐死,你這個賤人就不會出生了!”
咻地一點寒芒!
向着林向雄飛去,被一個死士格擋開來。
林南星白色的手套上又拈了兩根銀針,冷漠如寒星:“林向雄,我這輩子想保護的人不多,孃親排在第一個。你們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侮辱她了。我保證會讓你們死的很有節奏!”
“那我們就看看,誰先死在這裡。”
林向雄也發了狠,攥緊自己的老拳,招呼死士們:“你們都是訓練出來的,快完成了最後一步,不能敗在這裡!小賤人毒藥只有那麼多,帶上面紗上!”
死士們面無表情地紛紛從袖口的位置拽出了黑色的蒙面,戴上了。
兵刃重新回到手中,等待着林向雄的命令,準備發動再一輪的攻擊。
穿着黑衣大氅的人慵懶地走出來,姿勢像是在飯後散步,不見他如何動作。黑色的大氅猛然開始獵獵飛舞!
迫人的殺氣撲面而來!
面具上透出的那雙眸子,宛若深淵,叫人看一眼便移不開目光!彷彿被蠱惑了,不停地想去看。
死士們震驚,這人是誰!腿都被這股殺氣壓得發抖!
林向雄這才注意到,這個戴着面具的人。
不知爲何,這人身上似乎有種熟悉的感覺。
林南星輕巧地從供桌上躍下,桃花眸裡碎冰沉浮,冷聲道:“我說過,這是我自己的仇,與別人無關。我要親手報!”
積壓了太久的情緒霎時間爆發出來,她渴血,渴望眼前這對老男女的血液!
銀質面具後面似乎沒什麼表情,只是淡淡道:“我不是別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