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越想的周到,不希望林南星因爲跟皇子們的交往過於密切,而被其他秀女陷害排擠。特意差了一個看起來不那麼顯眼的宮女去敲林南星的房門。
將她領入轎子當中。
軟轎雖然刻意低調了,卻也花了許多心思。
裡面鋪滿了花紋複雜的軟毯,坐上去舒適無比,跟外表的低調不太相同,裡面的每一樣物事都華貴非凡,經過了精心的挑選。
司徒越是個細心的人,他想辦的事情一定會辦好。
素手掀開轎簾。
外面的景色如走馬燈般從眼前飄過,皇宮到底是皇宮,氣派非凡,從不在乎用的東西有多麼奢華。
坐擁天下的天子居所,自然是要多富麗堂皇就有多富麗堂皇!
轎子一轉,走了一條林南星從來沒見過的路。
逐漸有點江南水鄉的建造風格,皇宮之中竟然有這種雅緻的地方,倒是林南星沒有想到的。
轉過一個小橋流水,空氣中似乎都帶了氤氳的水汽。
最終轎子停在了一處桃花盛開的地方。
宮女上來掀開了轎子:“南星姑娘,請。”
林南星走下轎子,眼前是一片開闊的空地,地上落英繽紛,旁邊的桃樹在水汽的氤氳下更顯得迷人。
空地中央是一塊不算小的溫泉。
汩汩冒着氣泡,水花細小地炸裂開來,如碎玉如霜雪。
“南星姐姐!”
見林南星到了,旁邊忙活着的司徒澤端扔下手上的東西迎了過來,俊臉上滿滿的都是笑意。
“十五殿下。”
林南星落落大方的斂衽見禮。
如此正式,倒是讓司徒澤端很不習慣起來。
手上還沾染着鹿肉上的油膩,不敢隨便到處碰,只能揮手:“南星姐姐不必這般客氣,若不是你,獵牙還救不回來呢。”
巨大的雪狼在一株桃樹下小憩,聽到主人叫自己的名字,微微睜眼,然後又閉目睡去。對一旁的鹿肉似乎完全不敢興趣。
林南星只淡淡看了一眼,便知道爲什麼這些皇子們如此惦記這頭鹿的肉了。
是一頭雄鹿,兩隻角雄壯矯健,身體上是完美的線條,無一絲一毫的贅肉,正用冰塊冰着,保持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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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再不吃就不新鮮了,我去討要的時候父皇什麼都沒說便賞賜給我了。”司徒澤端還是很開心,一句話便能換回獵牙。
司徒越已經到了,高貴如太子,是不想沾染這些葷腥的。
他坐在藤椅上,摺扇輕搖。見林南星到了,溫柔的眼眸擡起,嗓音柔和:“南星到了?坐吧。”他對林南星的稱呼已經從“林姑娘”變成了“南星。”
另一邊藤椅上坐着的人自斟自飲着,聽到那一句“南星”,鳳眸裡隱隱閃過一道可怕的寒光。
跟以往不同,林南星來了,他頭也不擡,只顧喝自己的酒。
鳳宿離想起昨晚她和司徒越深夜出現在漆黑的御花園。
風雅不似塵世人。
司徒澤端手裡一把尖刀,親自操刀分解鹿肉:“一會兒我支起火來,很快就可以吃了。”
俊秀的少年用袖子擦擦額頭上的汗,竟然一點皇子的架子也無。
林南星見狀失笑。
司徒越無奈地聳聳肩:“我們說過要叫個廚子來,他偏要自己弄。”
“自己做出來的纔好吃嘛。”司徒澤端不滿地反駁,對林南星眨眨眼:“南星姐姐,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林南星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完全是對
小弟弟的寵愛:“對。”
“好熱鬧呀。”
嬌柔婉轉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幾分新奇,幾分大方。
不必回頭,林南星便知道來人是誰了。
林暮雪穿着一件鴉青色的長裙,頭上挽了個鬆鬆的髮髻,蓬鬆烏黑的髮絲看起來如九天飛仙。上面只有一隻翡翠簪子固定住。
顯得簡單好看,又不失大方優雅。
那雙杏眼彎彎,飽含笑意,問向身旁的男人:“三殿下,我們似乎來晚了呢。”
司徒凌雲穿着黑色繡金的長衣,比鳳宿離更像是一位挺拔的將軍,堅毅的嘴角緊緊抿着,俊美的面容上一層陰翳。
似乎對一切都抱有不滿。
“唔。是我邀請林姑娘邀請的遲了。不怪你。”
他轉眸跟林暮雪說話的時候,語氣透露出難得的溫柔。可即使如此林南星還是沒有多看她一眼。
司徒澤端毫無心機,見林暮雪來了有點奇怪:“怎麼暮雪姐姐也來了?之前沒說要邀請她呀?”
司徒凌雲森然開口:“我邀請的。都是男人有什麼意思,應該有佳人佐酒纔是。”
悶聲說了出來。
無非是諷刺林南星不是佳人。
林暮雪聽懂了司徒澤端的意思,這溫泉聚會原本是沒有她的。沒有她……難道就有這個小賤人嗎?
不由得紅了眼圈:“若是沒邀請暮雪,是暮雪唐突了。幾位殿下好好玩,暮雪還有事,告退了。”
天下的男人誰能禁得住美人的眼淚?
何況林暮雪大方得體,楚楚可憐的樣子平添嬌媚,讓人想不心疼都不行。
司徒澤端立刻咧嘴笑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暮雪姐姐別難過,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肯來,我們當然歡迎啊。”
林暮雪委委屈屈的點頭:“謝十五殿下。”
由司徒凌雲領着,在一處藤椅上坐下了。
這個地方確實不錯,空氣清新,別有清幽,溫泉如碎玉珍珠,似乎還隱隱散發出潔淨之水特有的味道。
深深呼吸一口,沁人心脾。
司徒越見林南星喜歡,搖着摺扇多說了兩句:“此處原本是儀曜皇后喜歡的一處清靜之地,按照儀曜皇后的家鄉建造。可惜儀曜皇后仙逝,父皇很少准許別人來此的。這次我們還是借了宿離的光。”
“我?”
鳳宿離放下手中的雕花琉璃盞,鳳眸微挑,單一個字便好聽得不得了。
“是啊。澤端這個滑頭鬼,跟父皇說是你要來此,所以我們才得以進入。”司徒澤端闔上扇子,笑意盎然。
司徒澤端回頭吐了吐舌頭:“鹿肉剝好了,我們是整着烤還是切成塊?”
“整着烤吧,隨時吃隨時片,新鮮。”司徒越走過去幫忙,儼然是陪伴年少弟弟玩耍的大哥哥。
兩人把鹿肉穿好,架在準備好的烤架上,點燃了炭火。
小火徐徐烤炙着鹿肉。幾個人圍着鹿肉坐了下來。
“到了這麼風雅的地方,我們也該做點有意思的事情。”司徒越見現場沉悶,不得已打破尷尬:“有沒有什麼想法?”
“前些日子我倒是聽了個有趣的。”司徒澤端笑意裡帶着點邪惡,更顯得整個人可愛起來:“就是將每個人在紙上寫下一件事,分別放入一個容器當中。然後玩射覆的遊戲,輸了的人就要選擇一個容器,做裡面說的事情,作爲懲罰。”
旁邊放着新進貢的白玉小杯,輕薄得透光。
每個人蘸着炭灰寫下一件事情,放進一個小白玉杯當中。
“此地有溫泉,不用豈非可惜。”
林南星走了過去,素手前探,將自己手上的白玉小杯放入了溫泉當中。白玉杯輕盈,浮在水面上隨着汩汩的水流而宛轉流動。
風雅之極。
“這個主意好!”
司徒越也把自己的白玉小杯放入其中。
其他人也紛紛效仿。
鳳宿離懶得起身,遠遠看他們在溫泉邊的身影。
二指發力,白玉杯準確無誤地落到了溫泉當中,看似無意地把司徒越的杯子撞開,緊挨着林南星的杯子,在其中漂流。
司徒越回眸望了鳳宿離一眼。
那張一向看不出喜怒的絕世妖孽面容上沒什麼波瀾。
剛剛那一下……這個一向冷漠的鳳宿離,是在吃醋嗎?
“我先來我先來!”
司徒澤端拿了一個盤子,上面扣了一個碗,擺弄半天擺到大家的面前:“唔……我點南星姐姐,猜猜是什麼?”
射覆的遊戲其實也簡單。
便是把身邊的一樣東西藏進碗裡面,點一個人,讓那個人猜。若是猜錯了,便算是輸了。猜中了的話,放東西的人便要飲酒。
“唔。”
林南星的桃花眸微微眯起來,認真打量着司徒澤端。
男人的身上飾品不算多,尤其是他這個“混世魔王”,又跑又跳的,有東西也剩不下。他拿的應該不是自己身上的東西。
其他的……
烤鹿肉是主菜,其他的吃食甚少。
依着司徒澤端的性子,絕非會把蜜餞果子一類的藏在碗中。
少年促狹地對她眨眼。
濃密的睫毛上下一闔,宛若夜蝶般跳脫。
林南星霍然想起自己剛來的時候見他手上拿着一把尖刀,用來收拾鹿肉的。此刻尖刀已經不見了。
“是尖刀。”
林南星清素的面容上一抹促狹的微笑,回給美少年。
司徒澤端不情願地掀開了碗,裡面果然是尖刀:“不好玩,早知道就不點南星姐姐了。”拿過酒杯一口飲盡。
輪到林南星了。她把碗拿到別人看不到的地方。面容上始終掛着清淡的笑意,再拿出來時已經扣好了。
目光在衆人中逡巡。
林暮雪面帶不屑,鄙夷地看着她,那雙水眸中是怨恨。
林南星的目光淡淡從她的臉上拂過。就算她求着自己點,自己也不會點她來回答的。目光從林暮雪的臉上越過後正好落在了鳳宿離的身上。
他修長完美的遠山眉有點褶皺,在眉心一線小得不能再小的溝壑。
宛如黑曜石的瞳孔中翻滾着可怕的黑焰。
只接觸一眼,便讓人觸電般的彈開。林南星倒是不在意,只是,妖孽男今天又抽什麼風,看自己的神情怪怪的,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司徒凌雲抓到他們對視的那一瞬,內心也是醋意翻滾。
冷冷笑道:“林姑娘打算看多久?”
這麼一說林南星迴過神來,她不打算成爲王妃,也沒有嫁給這位未來的親王、如今的將軍的打算。所以還是避開他比較好。
“那麼,就由太子殿下來猜吧。”
林南星淡然開口。
比起這一圈虎視眈眈的眼神,司徒越要好相處的多。
司徒越用扇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彷彿也沒想到她會點自己:“我?”挑起的眉倒顯出平時不常見的英挺來。
“嗯。”
林南星扣着手中的碗,淡淡頷首。
沒見到旁邊的鳳眸裡黑焰翻滾如潮,幾乎下一瞬就要從那雙魅惑得天怒人怨的眼眸當中衝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