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痊癒地不算快,毒性,在景王每日鍼灸下,有所控制,不過,終有些餘毒並未肅清。
隨玄憶御駕來此的幾名臣子,也早隨君王一同返京。
此時的避暑山莊,僅剩的主子,惟有景王一人。
而他,是奉旨替我療毒。
爲什麼玄憶會準他來此,我百思不得其解。
已是九月初了,我還要待在這多久呢?
倚坐在牀榻,盛夏的暑氣,早消散不少,心底,卻愈漸的煩燥。
景王還是在固定的時間替我銀針療毒。
自被他割腕那日開始,我對他所有的話,即便啓脣都會消失在空氣裡。
‘你不過是一名卑賤的宮女,竟妄想成爲本王的側妃……身爲本王的棋子,這是最後一次機會。若敗,便是真的死!’
彼時,他對我所說的這句話,我永都會記得。
這一日,他收了銀針,問:
“還是不願和本王說話?”
我沒有回答,只是低着螓首,看着手臂上那一點針痕,淡淡的,不甚明顯。
“本王今日晌午,得到京城傳書,你一直想知道的蓁兒,已被皇上接出冷宮,恢復妃位。”
他的語音,是那麼悠緩,可說出的這句話,猶如夏日的驚雷一樣,炸開在我的耳邊。
我驟然擡起眼眸,正對上他睨視我的目光,那目光裡,沒有任何的情緒,彷彿說的,只是與他,也與我無關的事。
或許,這真的,是與我們無關的事。
玄憶匆匆返京,原不是爲了懲治樂王,僅是爲了那深宮裡的一人。
那,讓他魂牽夢縈的一人。
現在,她終於被他親自接出繁逝宮,那麼,他與她之間,又豈容得了別人呢?
所以,我是不是該知趣地消失呢?
“你的傷勢經本王這幾日的鍼灸,因無大礙,一個時辰後,即刻隨本王返京。”
“王爺,可以放了奴婢嗎?”
問出這句話,我知道,自己的行爲幼稚得可笑。
但,我突然不想回去。
雖,心底,仍是放不下一些什麼。
可,讓我怎麼去面對他?面對‘蓁兒’?
出乎意料地,景王並沒有立刻冷酷的否決,只是隨着我這句話滯了一滯,隨後,起身,往殿外行去。
我的心,也就在這一刻,忽然,陷入了另一種黑暗中。
那種黑暗裡,帶着寂靜到窒息的森冷。
縮了一下身子,還是牽動右肩的傷口。
有些許的疼痛,提示着我,傷口的存在。
一如,心底,也漸漸,萌升出一道不可忽略的傷。
眸底乾澀,有時候,能肆意流淚、悲傷,也是種幸福。
不過,我知道,這世界上,有很多種幸福不會屬於我。
再怎麼強求,都是奢求。
曾經,不屑爲他眼中的替身。
明日,我或許連這替身,都再不可得。
但,哪怕再黑暗,時間是不會中止的。
我仍是在一個時辰後登上回鎬京的車輦。
青色穿蝶花紋的車簾內,我獨自一人側臥於綿軟錦襦。
景王則策馬於車隊的前方,偶爾,隨着被風吹揚起的簾角,我能看到他騎於馬上的身影。
他的身影,在此刻,多了一份落寞的感覺,不復往昔的犀利。
一定是我的心境如斯,才讓我看事看人,都是這樣的感覺吧。
隨着掛滿昏暗燈籠的古城牆出現在車簾的一隅時,我知道,鎬京終於抵達了。
此時,已是深夜,但,我卻絲毫沒有一點睏意。
作者題外話:下一更是在晚上八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