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欽差到居然是他

005 欽差到,居然是他

被大軍圍困的安寧城中,大量的災民聚集在官府門外。原本,他們是攜怒而來,可是卻因爲楚正陽的話,而出現了希望。

“楚老闆,你說的是真的麼?”人羣中有人不確定的問道。

楚正陽沒有猶豫的點頭:“自然是真的。”

“我……我們有救了!”人們相互的傳遞着這個消息,聲音中已經帶着喜悅。

哐哐哐——

棍棒落地的聲音,在街上此起彼伏。這聲音,也代表了他們放棄和官府對抗。

這讓李捕頭心中暗自鬆了口氣,感激的看向楚家,看向楚正陽。

百姓的激動,讓楚正陽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他是商人,卻不是奸商,不發國難財。當初囤積貨物,也是楚清一句‘被動還是主動‘讓他下定了決心。

如今看來,若當初爲了名聲而沒有提前準備物質,恐怕此刻,他就是有心相助,也無計可施了。

“菩薩啊!大善人啊!楚老闆是大善人,楚小姐是女菩薩啊!上天一定會保佑楚家的!”

“恩人啊!”

百姓就是那麼簡單,誰對他們好,他們就會記住誰。連帶着,一直不發一語的楚清也被讚美進去。

女菩薩?楚清面紗下的嘴角輕揚。

她不是什麼女菩薩,只是一個來自異世的孤魂。好不容易,這裡有了讓她在乎的事物,她只想盡力珍惜,好好保護而已。

百姓對楚正陽的讚揚,讓府門內的劉賀臉上肌肉隱隱抽動了一下,小眼睛裡,劃過冷色。

思索了一下,他整理好身手的官府,向後退了一步,吩咐:“將門打開。”

四個字,讓慕白睜開了雙眼,看向劉賀。

或許是這目光過於灼熱,劉賀扭頭看向他,皺了皺眉:“還愣着幹什麼?把人帶下去。”

說完,他一拂袖,向打開的大門走去。

兩個衙役無奈,只能押着慕白向大牢方向走去。慕白沒有抗拒,只是在大門打開時,看了一眼被百姓圍住的楚正陽,而他身邊那淡然而立的少女,讓他印象深刻。

緊閉的官府大門打開,楚正陽一見劉賀走出來,便立即抱拳喊道:“大人,楚正陽來遲,還請大人恕罪。”

“大人——”

山呼之聲響起,災民們紛紛跪下請罪。

絕望之時,他們已經置生死於度外,自然不怕與官府發生衝突。如今,希望迴歸,他們心中當然也害怕官府的秋後算賬。

匍匐成片的身影,讓站在高高臺階之上的劉賀十分受用,之前焦慮的神色早已不見。“諸位鄉親都起來吧,你們都是受人矇蔽,才犯下犯上作亂之事,本官時候不會怪罪你們的。”

得到寬恕,災民們的感激之情更甚。

楚清冷笑,看着劉賀浮誇的表演,心中腹誹:看來這也是一個演戲的行家。好在,他還算聰明,這個時候如果不借機安撫,反而要打壓的話,只會把事情推向更糟糕的方向。

“多謝大人!大人慈悲啊!”

災民們並未馬上起身,繼續叩謝劉賀,讓他臉色的笑容更加雀躍起來。

待他享受這滋味過後,纔對楚正陽道:“楚員外深明大義,在此危急之時,信守承諾,挺身而出,本官一定會如實稟報朝廷。”

楚正陽謙和的低頭,忙道:“不敢不敢,這本是小民該做之事,不敢邀功。若不是昨夜大人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小民恐怕還未想到這些。所以一切功勞都是大人的。”

不炫耀,不居功。

這樣的策略,自然是楚正陽和楚清商量後決定的。

反正,無論楚正陽再如何推諉,楚家商號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已經無可動搖,這就是第一個吃螃蟹的好處。有風險,亦有回報。

所以,楚正陽的謙讓,只是讓劉賀那邊更加好感而已。將官府這層關係大好,楚家商號在安寧的發展亦會越來越好。

果然,楚正陽的‘識趣’讓劉賀心中十分高興,主動從臺階上走下來。

災民們紛紛起身讓開通道,讓劉賀走到楚正陽面前。

“楚員外真是大德,你放心,官府不會白要楚家商號的貨物。本官立即派人造冊,仔細覈算物資,報上朝廷,將你該得的都給你。”劉賀言下之意,便是這批貨物,朝廷會買單。

楚正陽連忙作出驚喜的模樣,向劉賀鞠躬行禮:“一切全憑大人做主。”

將風頭給了劉賀,自然不能過於拂逆他的好意。禮尚往來,是關係延續的關鍵。先不說劉賀是否真的能把銀兩給楚家,但在此刻,若是繼續推讓,就是不給面子了。

安撫了楚正陽,劉賀轉身對災民們道:“諸位先回到官府安排的收容之地耐心等待,很快就會有新鮮的食物還有治病的藥物發放給大家。也請大家互相傳告,將這喜訊傳播,以免那些有着險惡之心的人,再生事端。”

說到那些激起民變的不穩定因素,劉賀的眼中閃過一絲狠辣。

災民們按照劉賀的話退去,李捕頭則分配人手趕緊去其他地方維持秩序。此刻,民變並未完全消除,只不過最大的一撥力量,已經被楚正陽春風化雨般的手段給撫平,至於那些散落在城中趁火打劫的暴民,就是官府的事了。

楚正陽帶來的貨物是跟着安寧城中商人一起收購的那批,外地收購的那一部分已經被楚清安排給徐衝等人,以九溟商號的名頭進行佈施。

官府中的人接收了貨物之後,楚正陽和楚清隨着劉賀一起進入府衙之中。此時,原本聚集在正堂的劉賀家眷,見危機解除,已經返回內院。

丫鬟們奉茶之後,退下。

劉賀高坐首位,身邊站着的是李捕頭,而楚正陽和楚清則順序坐於他的右手邊。

此刻,堂中沒有外人,劉賀纔對楚正陽抱拳道:“今日多謝楚員外仗義相助了。”

楚正陽本是正襟危坐,聽到劉賀的話,趕忙道:“大人嚴重了,大人憂國憂民,只不過被那些惡人打亂了腳步,楚正陽只是按約而來,不敢居功。”

如此的識擡舉,讓劉賀心情大好。

想起這些年越來越傲慢的扈家,眼前的楚家更讓他舒坦。“無論如何,楚員外這一次確實幫了本官,其他那些人,嘴上應得很好,結果卻無一人相助。”

想到安寧那麼多商人,只有楚家一家相助,劉賀的臉色又一次變差。

“大人消消氣,或許他們正在整理物質,很快就會來。”楚正陽適時的打着圓場。

劉賀垂眸不語,儘管楚正陽已經打着圓場,但他越發的‘通情達理’,就讓劉賀心中更加對其他的商人生氣。

“楚姑娘一同前來,這是……”此時,劉賀注意到沉默不語的楚清。

對於楚清,他有着很深的印象,先不說之前被吏部尚書的東牀快婿退婚,弄得全城沸沸揚揚,只是在三皇子的宴會上,能慧眼識寶,得到御賜的牌匾,就足夠讓他記住這個不同於一般閨閣女子的丫頭。

何況,當然她在公堂之上,幾句話便將扈家破綻說出,差點讓他無法審案。

楚正陽看向楚清,讓她開口。

楚清擡眸看向劉賀,緩緩問道:“大人,據說城外已被重兵把守,防止城中瘟疫擴散?”

對此,如今在安寧城也不算是秘密,劉賀也未隱瞞,點頭道:“不錯。朝廷下旨,讓本官在期限內解除瘟疫威脅,否則城外圍城的將軍將會便宜行事。”

說是便宜行事,其實也就是掌握着先斬後奏的生殺大權了。

“怎麼……”劉賀小眼睛的眸光在楚正陽父女兩人臉色掃了一圈,心中有了個猜測,他皺起眉頭,面露難色:“若是大軍圍城之前,楚員外要將小姐夫人送出城外,那還容易。如今,恐怕很難了。”

若是能出去,他早就先讓自己的家眷離開,又怎會被困於此?

思及此,劉賀心中嘆息,原本還想實在不行就藉着民暴,悄悄離開安寧城,卻不想這場風波會如此收場。

如今,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若是他無法在限期之內,控制住疫情,恐怕……

此時,劉賀再看向楚正陽的眼神又複雜起來,不知道是該感謝他的解圍,還是暗恨他的多事。

“大人誤會了。”楚清出聲道。

誤會?

劉賀不解的看向她。

後者微微一笑:“小女雖不懂醫,卻在幼年時,遇到一個遊方郎中。據他說,當年他的家鄉也曾爆發過瘟疫,死了不少人。官府也曾下令以火屠村,以免疫情擴散蔓延。後來,他的師父正好路過,心中不忍百姓無辜冤死,便說出了控制瘟疫的六策,最終幫助無數百姓逃過一劫,而這位郎中也拜入他門下,繼承他的衣鉢。”

楚清這隨口編造的假話,卻讓劉賀雙眼一亮,急急的道:“楚姑娘可還記得這六策是何內容?”

眼下,他一頭亂麻,對疫情一點辦法都沒有。不管這所謂的六策是否有用,但最起碼也算是一個思路。

不僅是他,就連李捕頭也急切的想知道楚清口中的答案,畢竟,他的妻小父母也在這安寧城中。

楚清也不賣關子,淡淡的道:“一策,要組織城中醫者,及時救治。二策,接種減毒疫苗,不治已病治未病。三策,設立隔離病坊,阻止疾病傳播。四策,注意飲食衛生,保持個人清潔。五策,改善環境條件,藥物預防消毒。六策,妥善安葬亡者,救濟撫養遺孤。”

“果然是妙策!”劉賀不是蠢材,這簡淺易懂的六策,很快就讓他明白,這就是控制疫情的關鍵。

只是……

劉賀皺眉,問道:“這二策中的接種減毒疫苗,不治已病治未病是何意?”

楚清似早就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將心中準備許久的話說了出來:“接種減毒疫苗,就是人痘接種術。比如說,用天花病人身上痘疹皰裡的痘漿、痘瘡結痂、或是用天花病人穿過的沾有天花痘漿和痘疹的衣服,去感染未患過天花的人。”

“那豈不是讓更多的人被感染?”李捕頭失聲道。

楚清停下,不再言語。

楚正陽也是第一次聽到女兒如此的奇言妙論,一時間也不知道如此危險的方法是否有效。

倒是劉賀並未在乎這法子中的危險,只是瞪了事態的李捕頭一眼,繼續向楚清問道:“楚姑娘不必擔心,將你所知的都說出來即可。”

楚清微微頜首,看了劉賀一眼,眼神中有些怯怯的神色,更讓後者相信,這番言論她也是從旁聽來的。

“這樣做,是因爲病人有意識的被傳染,感染的程度會較輕,身體中也會自然產生抗體,達到預防同類疾病的效果。亦可說是在未發病之前”治療“疾病達到最好的預防效果,防止瘟疫擴散。”

說完,楚清看了劉賀一眼,見他皺眉深思,又道:“咱們安寧所發生的瘟疫似乎更多是以外熱和污物感染引起的,只要將未感染的人輕微感染之後,及時救治,或許就能達到預防效果。”

劉賀皺眉點頭,喃喃的道:“辦法倒是好辦法,可是……誰來親身嘗試?”說完,他看向了楚清。

他的含義十分簡單,既然辦法是出自楚清之口,那麼爲了增加說服力,或者說驗證其真實性,自然要楚清親身驗證。

楚清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李捕頭也看懂了,自然,楚正陽自然也清楚。

他臉色一變,緊張的看向楚清,生怕她突然答應下來。可是,眼下他又不能明確阻止,否則就是間接的表示對女兒剛纔那番話中的不信任。

就當堂中三個男人,各懷心思的盯着楚清時,她嫣然一笑,道:“我來。”

“阿離!”楚正陽失聲從椅子上站起來,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她如何要如此涉險?

“大人,小女無知,還望大人勿怪。楚某願意以身嘗試,驗證小女之言的真實性。”楚正陽抱拳對劉賀請求。

劉賀眯起小眼睛,也不急着說話,就如此看着這父女二人。

“爹爹,你不必如此。我有把握。”楚清壓低聲音,在父親身邊勸說。

可是,楚正陽卻固執的道:“不可,既然你有把握,就在爲父身上試驗便是,何必以身犯險?”

“爹……”楚清有些無奈。

她敢如此,那是因爲她前世就是一個藥罐子,當初爲了續命,很多科學研發出來的新藥,還未得到臨牀驗證,就被她吃下。

說難聽點,當初的她雖然在商界叱吒風雲,可是在醫院裡,卻心甘情願的當着小白鼠。

所以,她能把握住藥的劑量,同時也能保證自己受感染的程度。

若是在楚正陽身上試驗,恐怕危險更大。

“爹爹,你要相信女兒。”楚清認真的看着楚正陽,清幽的眸子逼得楚正陽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楚姑娘了。一旦方法奏效,楚姑娘今日之舉,本官必定會呈報朝廷,爲姑娘請功。”劉賀突然道。

“大人!”楚正陽絕望的看向劉賀,不敢相信他居然這樣就決定了自己女兒的命運。

“多謝大人。”楚清款款施禮,不見半點的委屈和不忿。

楚正陽看着楚清,眼中思緒複雜,藏於袖袍中的手,也暗暗握緊。

……

扈家

扈博易一臉陰沉,在他的腳邊,有着一地碎裂的瓷器。

楚正陽向官府送物資的事情,剛剛傳入他的耳中,他沒想到,楚正陽居然會這樣做。他就不怕被整個安寧城的商人孤立麼?

“爹爹,眼下不是生氣的時候,既然楚家已經出手,我們扈家不能再沉寂。”扈芙蓉戴着面紗,對父親說道。

面紗下,依然是未退掉的青色癍跡,讓人無法直視。

“楚正陽……楚正陽!”扈博易‘蹭’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惡狠狠的道:“你楚家就偏偏要和我扈家作對是麼?”

他恨啊!恨楚正陽的擅自主張,恨他的步步緊逼,更心疼他手中本可大賺一筆的糧食和藥材。

如今,楚正陽已經起了頭,若再不主動,一定會被劉賀記恨上。

與劉賀相處多年,扈博易心中自然知曉這位大人的脾性。

在廳中來回踱步,扈博易最終只能咬牙做出決定:“讓管事將倉庫中的糧食和藥材送到官府中。”

“爹爹明智,雖然扈家錯失了第一,但是第二個前去相助的商家也會受益匪淺的。”扈芙蓉笑了起來,讓她臉上的青斑更加滲人,即便是隔着面紗,扈博易都不忍直視。

不耐煩的甩了甩手:“沒什麼事,你就回自己屋子裡呆着吧。”

扈芙蓉臉上的笑容一僵,一道陰冷而充滿恨意的光從眸底閃過。

“對了,你哥哥呢?見到他讓他來書房找我,我有事找他。”扈博易說完,大步離去。

扈芙蓉坐在椅子上,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五指張開,死死地扣住,那大力幾乎要將扶手掰斷。

她面容扭曲,心中冷笑:很好很好,之前都是讓哥哥尋我,讓我去書房談事。如今反過來了麼?就因爲我這張臉?

她擡手,隔着面紗覆上自己凹凸不平的臉頰,一滴熱淚從眼眶中滾落。

楚家,楚清……等着吧,我會讓你們後悔對我做的一切!

扈少安,扈家是我的!我的!

面紗上的雙眸中,浮現出炙熱的仇恨,還有瘋狂之色,似乎想要將四周的一切焚燒殆盡。

……

楚清要以身驗證接種抗體的真實性,自然是不能告訴愛女如命的酈氏。回來的路上,父女兩人商討之後,決定將此事徹底蠻下來。

劉賀會派可靠的大夫悄悄入住梨園旁的小院,檢測楚清接種染上瘟疫後的一切情況。如果,楚清活了下來,那麼這個方法自然會得到官府的推行,若是楚清活不下來……死了,也就死了。

當然,按照劉賀的話來說就是,楚清如果不幸身故,也是有價值的,至少避免了無數人在懵然無知的情況下如此預防瘟疫,導致枉死。

“咳咳……”紗帳中,傳來楚清的輕咳聲。

酒酒忙放下手中熬製的藥,撩開紗帳進入:“小姐,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無礙。”楚清的聲音有些虛弱,但神志卻還是很清醒的。

酒酒有些不忿的道:“那老大夫一天三次來看看情況,平日就躲在房間裡,哪裡像是官府派來給小姐治療的,真是氣死人了。”

楚清靠在牀頭,閉着眼,感受着腦海中的暈眩,還有四肢的無力,淡淡一笑:“這也是人之常情。”額頭的滾燙,讓她的呼吸都變得灼熱。

“小姐,你這個方法真的能行麼?”酒酒看着一臉病態,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的楚清,擔憂的道。

“自然是肯定的。”楚清睜開眼,清幽的眸中閃爍着堅定不移的光芒。

人痘接種術,是她之前所在那個時空,經過無數人臨牀證明的可行之術,不可能換了一個地方就失靈。

“可是看着小姐受苦,奴婢……”酒酒眼底一片自責。

她懂醫術,留下來貼身照顧楚清,自然是最合適的人選。爲了防止傳染,名柳早就被楚清支了出去,小丫頭臨走時還哭哭啼啼的,說要與她共患難。

可是,就因爲酒酒留下來,看着楚清受苦,去感染瘟疫,才讓她心中覺得十分難過。

哪一家的小姐,會像她家這樣,以嬌貴之軀去冒險?

小姐如此的與衆不同,難怪會讓公子青睞了。酒酒在心中突然明悟。

“好了,我沒什麼事。你先出去吧。”楚清感到有些力乏,多說一句話,那種頭疼欲裂的感受,幾乎要絞碎她的神經。

酒酒知道病人需要多休息,也不敢多言,只能退出紗帳外,繼續熬藥。

房間裡,到處都充斥着藥香,更添了幾分楚清的柔弱。

梨園被隔離,除了酒酒和那劉賀派來的老大夫之外,任何人不能進入,就是連靠近都不行。而酒酒每日進出,都需要讓那老大夫把脈,確定她沒有受到感染之後,才能離開梨園。

白影從空中飄落,酒酒定眼一瞧,失聲站起來:“公子!”

水千流擡手,示意她噤聲。俊美非凡的五官蒙着一層薄冰,望着那層層紗帳,思緒複雜難明。

腳下擡步,向裡屋走去。

“公子!”酒酒焦急的阻止。

不可抗拒的眸光落在她身上,讓她不寒而慄,卻硬着頭皮,咬着牙道:“公子身份尊貴,不可涉險,還請公子保重。”

“讓開。”水千流對酒酒的勸告置若罔聞。

“公子!”酒酒更加急切。

眸光淡淡的掃過:“要我出手?”

無奈,酒酒讓開了身體,看着水千流一步一步向楚清靠近。

進入紗帳中,藥味更重,隱約的還摻雜了楚清身上的味道。水千流看着躺在牀上昏睡,額間佈滿細汗,衣襟微溼的楚清,心疼不已。

修長好看的手指輕撫上楚清蒼白的臉頰,那幾近透明的顏色,讓他心疼得憤怒。

他氣牀上的女子不顧自己安危以身犯險,更恨那劉賀,膽小怕死,居然讓一個小女子來受如此的苦難。

而他最怨恨的就是自己,不能及時阻止她的冒險,也不能代她受此罪。

楚清睡得似乎有些不安穩,眉頭輕輕蹙起,乾裂的嘴脣微微顫動。如此虛弱,又如此安靜的楚清,是水千流不習慣的,如同未滿月的小貓一般,讓人心疼得不敢多用一分力。

水千流將楚清緩緩抱起來,放入自己懷中,拿起絲帕爲她輕拭汗水,希望她能睡得安穩一些。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會被傳染,也不在意此刻楚清身上的髒污,似乎只有抱着她,他心中的疼才能得到緩解。

一會被烈火包裹,一會又好像掉進冰窟的楚清,覺得渾身的骨頭好似都被碾壓過一般,那種酸脹,疼痛的滋味十分難受。

恍惚間,她回到了自己被毒死的那一幕,鄺田廷扭曲而瘋狂的笑容,在她震驚的瞳孔中放大,血液從她的口鼻中不斷涌出,染紅了身上的白色襯衣。

力氣被無形的抽去,她整個人好像掉下一個無盡的冰洞,四周都被冷氣包裹,凍得她無法動彈。

接着,她又從冰洞中掉入火焰山中,四周的熱度似乎要將她燒化,變成氣體。

反反覆覆,不斷的折磨着她,折磨着她的意識。

突然,她感受到了身上好像多了一個什麼東西,很溫暖,很舒服,隔離了極寒和極熱,如溫泉一般,保護着她,讓她飽受折磨的心得到一絲緩解。

她看不到是什麼,卻覺得無比安心。安心得讓她沉沉睡去,忘記了病痛的折磨。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楚清緩緩醒來,睜開雙眸,卻突然發現自己落入了一個人的懷中,那懷裡的溫度和她在夢中感受到的一般無二。

她一驚,擡眼望去,水千流的俊臉倒映在她的眸底。

是他!

楚清沒有想過一覺醒來,居然會看到水千流。

“可好了些?”水千流眸底的那絲心疼,沒有逃過楚清的眼睛。

這一絲真心的心疼,讓楚清放棄了追究某人不經過自己允許,就抱她入懷的事實。

“你怎麼來了?”聲音一出,楚清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多沙啞,多難聽。

水千流絲毫不介意,端起水杯,輕聲哄道:“來,先喝點水。”

楚清此刻的喉嚨像是被火燒過一半,水杯裡的水讓她一口喝下,順流而下的冰涼,才讓她舒服了些。

感覺自己活了過來的楚清,發現身上的高燒已退,人也精神了些,心中知道自己算是捱了過去。

不急着讓酒酒去把那老大夫叫來,她示意水千流將她放下。

“看來,你只有生病了,才肯乖乖躺在我懷裡。”水千流無奈,將她放回牀鋪上。

楚清戲謔的一笑:“逍遙王果然如傳說中的那般喜歡佔美人便宜。”

“能夠還嘴,看來確實好多了。”楚清的情況好轉,連帶着水千流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曾記得,有人借用我的名頭,賺了一筆。”突然,水千流翻出舊賬。

楚清心中一凝,訕笑:“誤會誤會,當初也是被逼無奈。”

水千流又怎會真心怪她,只是喜歡看着她吃癟的可愛模樣罷了。無聲一笑,他責備的道:“以後不可如此冒險了。”

“不會,不會,我又不傻。”楚清忙解釋。

說完,她又突然緊張的道:“對了,你在我發病時這樣抱着我,不會被傳染吧。待會讓酒酒給你好好檢查一下。”

“清兒在關心我?”水千流的眸光一亮,激動的看着她。

楚清嘴角一抽,趕緊撇清:“我只是不想連累無辜而已,你別想多了。”

儘管如此解釋,水千流卻一點也不信。不過,他也不願逼她,她還小,還要做自己的事,他願意等。

“你可知朝天的欽差已經在來安寧的路上?”水千流突然丟出了一個重磅消息。

楚清眸子一亮!欽差奉旨賑災,那就說明安寧很快會恢復原有的經濟秩序,被天災影響的蕭條商業也能夠重新崛起。

“想不想知道這個欽差是誰?”水千流玩味的看着楚清。

楚清挑眉,看着水千流的表情,心中一動,眯着眼道:“文青竹。”

“聰明。”水千流讚賞道。

楚清無語:“這並不難猜。官場中人,能讓你如此問我的,除了他也沒有別人了。”

說完,她垂下眸光,欽差是文青竹,也不知道這對楚家來說是好是壞。這樣的差事落在他這個官場菜鳥頭上,恐怕也是他那位老丈人暗中使力,想借此積累政績麼?

楚清臉頰上的冷笑,一晃而過。她擡起雙眸,看向水千流:“酒酒送過去的那些人,可曾問出些什麼?”

說到此,水千流眸中多出些凝重:“都服毒自盡了。”

“什麼!”楚清大驚。

“看來,他們的身份並不簡單。原先猜測他們都是些被人用錢收買故意挑動災民暴亂之人,如今看來他們都是精心培養出來的死士。”水千流緩緩的道。

“那到底是誰想要暗中挑起楚國的內亂,坐收漁利?”楚清喃喃自語。

水千流不語,只是看向天際,眸底涌出的複雜情緒,又被他壓了回去。

------題外話------

渣男再次出現……這一次,楚清又會怎麼懲治渣男呢?\(^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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