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408寢室——
宓茶咬着筆對着面前的題目發愁。
她晚飯後申請離校，把陸鴛推薦的書買來了，第一章的公式也囫圇背了一遍，但真正遇到題目之後，腦子裡一片空白。
數學本就是她的弱項，高中的數學都沒學明白，現在讓她自學高數，宓茶就是三個腦子也轉不過來。
d是什麼意思來着……
她挫敗地嘆了口氣，又給忘了。
沈芙嘉端着杯子從她身後經過，見宓茶無精打采地趴着，於是俯身，掃了眼她寫的題目。
“放棄吧。”她道。
宓茶扭頭，“放棄？”
沈芙嘉用勺子攪動着杯中的速溶咖啡，一邊點了點頭，“語文英語宓茶你應該沒有問題，至於數學——”
她視線停留在宓茶買的兩本教輔上，“高數部分一共只佔十分，與其耗費大量精力去拿這幾分，不如把高中數學好好鞏固。宓茶你高二期末數學好像還沒有及格，提升的空間可是有四十呀。”
她抽走了宓茶桌上的高數教材，將高中必修的課本拉到宓茶麪前。
“放棄那十分的高數，把你本該會的四十分儘可能多拿一些吧。”
宓茶的語文英語能擦到一班的平均分，只有數學，次次踩着及格線，全靠能力的299幫忙拉分。
這建議很中肯，宓茶想了想，“那我現在先不寫了，寒假的時候再回去找補習班試試看。”
“嗯。”
宓茶說着仰頭看向了沈芙嘉，“嘉嘉你喝的是什麼，咖啡嗎。”一股香香的氣味一直在她頭頂飄來飄去。
這個角度看宓茶，她像是貓咪仰頭求食，臉圓、眼睛也圓，充斥着對食物的渴望。
她剛洗完了澡，那股牛奶沐浴露的味道愈發濃郁。
沈芙嘉笑了，她把杯子放下來，“要嚐嚐麼。”
“謝謝你。”宓茶眼睛亮了起來，她雙手捧着沈芙嘉的杯子，低頭品嚐。
有點燙，那她小口小口地喝。
這模樣彷彿抱住了瓜子低頭啃的倉鼠。沈芙嘉心下微動，宓茶雖然不是特別漂亮的女生，但是屬於很招男生喜愛的那一類。
看起來很乖，還會做飯，最關鍵——
她目光又情不自禁地落在了宓茶胸前，即使脫去了胸.罩、穿着寬鬆的睡裙，那裡也依舊傲人。
對男人來說，這是比漂亮的臉蛋更吸引人的魅力。
“宓茶有談男朋友麼。”她問。
宓茶放下了杯子，搖了搖頭，“沒有。”
沈芙嘉有點意外，實驗班離得遠也就罷了，六、七、八三個班的男生都這麼乖麼。
“好好學習？”
宓茶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之前是這麼覺得的，但是現在都高中最後一年了，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試一下。”
最後一年高三，懷揣着這種想法的人並不少見。
沈芙嘉伸手揉了揉宓茶軟軟的頭髮，笑道，“宓茶長得那麼可愛，喜歡你的男生肯定很多。再和同學混熟一點，應該很快就有男生來跟你表白了。”
被謫仙似的學生會長這麼誇，宓茶臉上有點發熱，她靦腆地搖了搖頭，“我太普通了……”
她把話題轉到沈芙嘉身上，“嘉嘉呢，我之前在八班都聽到很多男生誇你好看，嘉嘉你有男朋友嗎。”
“高中還是算了吧，”沈芙嘉從她手裡接回咖啡，送到嘴邊輕抿一口，“現在沒什麼比學業更重要的。”
這句話提醒了宓茶，她扭頭四顧，“凌蔭還沒有回來嗎。”
“她今晚門禁前都不會回來了，”沈芙嘉道，“每次去見男朋友，她都要到門禁纔回來。”
這點一度讓柳凌蔭周圍的人覺得不解。
柳凌蔭是個驕傲的人，在得知她男朋友是被她倒追之後，熟悉她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尤其是沈芙嘉。
她和柳凌蔭不合，但沒有人比她更瞭解柳凌蔭。
那是個看似驕縱，其實極其要強的女生，她在學習上下的功夫絕對不少。
柳凌蔭平常戴着耳機，但裡面根本不是歌曲而是英語電臺；
她裝作一副很在意身材的模樣，按照家裡的營養師配製的食譜嚴格控制飲食，一天三四個小時泡在健身房、操場上，但這一系列的食譜和運動並非塑性減脂，而是增肌。
可就是這麼個日常生活裡都爭分奪秒帶着負重鐲的人，偏偏把大把的時間花在男朋友身上，沈芙嘉不能理解。
在她看來，高中時期的戀愛無非是青春期的寂寞和躁動，純屬浪費時間的消遣。
這恐怕也是柳凌蔭成績一直只徘徊在30名前後的原因，她的課餘時間一大半都耗在了談情說愛上面，怎能同全心學習的學生相比。
那個目中無人的跋扈千金，竟倒是癡情得很。
思及此，沈芙嘉忍不住又揉了揉宓茶的頭，那髮絲細軟光滑，摸起來像是一匹絲綢。
“最後一年好好學習，談戀愛這種事，大學有的是機會。”
自今天起，她不止把宓茶當做一類可拉攏的勢力。
那一晚的陪伴和白天的一碗粥，讓沈芙嘉有了想要結交宓茶爲友的心思。
這出於真心。
宓茶深以爲然，她也覺得自己現在還是保住一班的位置比較重要。
正說着話，忽然手機亮了起來。
宓茶拿起來一看，看完後起身，將桌子上的幾本書和筆抱了起來，準備外出。
“怎麼了？”沈芙嘉問她。
“嚴煦問我能不能幫她去八樓佔一個訓練室，她現在還在數學研討室，過半個小時才能回來。”
“我們不是被沒收武器了嗎？”沈芙嘉問，“她現在要訓練室幹什麼。”
“哦，她說老師是在前天三點的時候說的沒收兩天，現在已經兩天零五個小時了，她剛剛申請法杖通過了。”宓茶看着手機，如是回答。
沈芙嘉無奈，“她倒是算得清楚。”
“那爲什麼要你去佔，”她瞥了一眼宓茶的手機，她們什麼時候那麼熟了。
現在是晚上八點，訓練室最多人用的時候，宓茶去了不一定能佔到，還得爲了嚴煦在外面排隊候着。
這種程度的麻煩，就算是朋友也不一定會答應幫忙。
“正好我也沒什麼事要忙。”宓茶抱着書笑了下，“在那裡也能看書，我先去了。”
嚴煦和她們不同。
她要是考差了，最多被爸爸媽媽罵一頓；但嚴煦若是拿不到獎學金，會有退學的風險。
反正都是室友，也不是什麼太麻煩的事情，上下樓都有電梯，她還能順便活動活動，免得坐久了犯困。
看着宓茶離去的背影，沈芙嘉若有所思。
在這個學校裡，她確實是一次見到這麼願意吃虧的學生。
是她狹隘了。
……
沈芙嘉預料的不錯，八樓的訓練室果然已無空位。
一班學生不強制上晚自習，晚飯過後、六點開始，4間單人訓練室就成了極爲搶手的熱門區域。
由於整個下午高三都把訓練樓佔用了，所以上午和晚自習的時間，訓練樓輪到高一高二交錯使用。
因此，下午以後的時間裡，若是搶不到這四間訓練室，這一天也就再沒有了訓練機會。
爲了防止惡意佔用，八樓的訓練室需要刷卡入內，每張一班學生的校園卡一天只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限，且同一房號的校園卡不能連續使用兩次以上。
訓練室全滿，現在是八點零六，如果七點左右有學生進入了訓練室，這個點也快出來了。
宓茶抱着四級詞彙表坐在了訓練室外走廊的長椅上，一邊背單詞一邊等候。
暮夏天已黑，但走廊上的白熾燈光亮很甚，足以照亮書頁。
她等了近二十分鐘，終於走廊深處的一間訓練室門被打開。
出來的是陸鴛和付芝憶。
兩人本在交談，一擡頭，看見了廊上的宓茶，便止住了聲音。
宓茶當即站起來，跟她們打了聲招呼。
“你來替嚴煦佔位子？”陸鴛問。
“是的，”宓茶點頭之後才愣了一下，“咦，你怎麼知道的。”
“你沒帶法杖。”
宓茶沒帶法杖，自然不是爲了她自己而佔；沈芙嘉不常麻煩別人，柳凌蔭和宓茶關係疏遠，只可能是嚴煦。
“嗯，嚴煦還在研討室，我幫她過來佔一個位置。”宓茶目光不住地往她們身後的訓練室看去，“那邊空了嗎。”
陸鴛側身，“請便。”
“謝謝。”宓茶彎了彎眼睛，感謝地笑了一下。
她從陸鴛身旁擦肩而過，走出不過一步，陸鴛忽然開口，“宓茶，408怎麼樣。”
“嗯？”宓茶回頭，不解其意，“爲什麼突然問這個？”
“今天班主任找我，她說，”陸鴛頓了頓，在她的視線對準了宓茶的眼睛之後，才緩緩開口，“要是你我都願意，國慶過後你可以轉來407。”
白熾燈下，少女一手攬着法杖一手插兜，法杖往外鬆鬆地斜出了三十度，這動作隨意，她臉上亦沒什麼特別表情，但目光認真且誠懇。
“如今賽制優化，E407需要一個牧師。”
“你來，我答應E407的每場比賽都以你爲中心，不管輸贏，你永遠是我們組最後一個下場的學生。”
存活時間記入成績評分，這份承諾是各自爲營的E408所不能給予的。
在宓茶還愣怔的期間，付芝憶看見了她手上的四級詞彙。
“宓茶，你這次好像就比二班的第一名高了半分。”她扶着脖子活動了一下，“啊……要我說啊，你好不容易從平行班考上來，如果待了兩個月就捲鋪蓋走人，那未免太可惜了一點。
她露齒一笑，“一顏和秦臻都願意跟你交換去陪芙嘉。你怎麼說？”
在沈芙嘉拒絕了付芝憶的邀請之後，兩人之間的友誼便暫退居於競爭之下。
她們還是朋友，但絕不會手下留情。
沈芙嘉想要通過和宓茶默契的配合而進入校隊；
可巧，付芝憶也有這番打算。
她清楚地明白：論實戰能力，她不如沈芙嘉，她必須想點別的辦法。
宓茶正想回答，自走廊外忽地傳來了腳步聲。
“陸鴛，”帶着冷意的慍聲從幾人身後響起，“我早就警告過你，不要刻意接近我組成員。”
宓茶的肩膀倏地被人一扯，她整個人踉蹌了一下，被帶到了來人的身後。
她懵了下仰頭，來的是嚴煦。
那張清瘦的臉上覆着一層薄怒，冷冽而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