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訓練下來, 宓茶對泡澡也起不了什麼心思，匆匆洗乾淨身體、去食堂吃了飯之後，她便倒在了牀上抓緊時間睡覺，爲接下來三個小時的晚課養精蓄銳。
離八點鐘的晚課僅剩半個小時, 在這時間裡, 大多數學生如宓茶一般, 除了睡覺以外, 什麼事也不想做。
狹小的寢室裡格外安靜, 即使是嚴煦, 在經過一天漫長的訓練後, 也沒有看書的精力，躺在宓茶對面的牀上小憩。
七點五十, 宓茶枕頭旁的手機鬧鐘響了起來, 她睏倦地擡手，滑掉了鬧鈴。
在牀上呆坐了幾分鐘後，宓茶才遲緩地下地找鞋, 打着哈欠去拿自己的書。
好睏, 好累，好想睡。
今晚是第一次正式上課, 宓茶和408幾人走進教室時，就見投影上落着幾個大字《步兵小單位作戰Ⅰ》。
宓茶揉了揉眼睛，好像很難。
她更困了。
所料不錯，的確很難。
這堂課由聞校長教授。
前二十分鐘, 在聞校長的鼓舞和通俗易懂地切入下，宓茶和同學們聽得精神抖擻, 人人都有了成爲最強指揮官的信心。
四十分鐘後，差距拉開, 一半的學生放棄了指揮官的夢想，決定成爲忠誠的執行者。
“如圖所示，這是一張大廳示意圖。三百平的大廳、十二個房間，我們派出六名隊員形成肅清小組。”
“肅清小組的前部置放一名尖兵PS，用以確保前方不會出現實質性威脅。小組後部區域置放一名斷後人員RS，觀察、確保威脅不會從後方出現。四名破門手BREACH撞開各個房間的門後，以每兩人組成一個小組執行肅清行動，交替前進。”
“當破門手撞開1號房間的門， Op1和Op2對該房間進行肅清。等這兩名隊員完成對該房間的肅清任務，破門手就會撞開2號房間的門RM2，此時Op3和Op4組成的小組已完成對RM4的肅清並已在1號房門外待命。肅清時，注意在每個已清除的房間內留下綠色的熒光棒以表示該房間已經安全，避免重複作業。”
聞校長講完PPT上的最後一張示意圖，衝着錦大附中這屆的尖子們親切一笑，“以上就是肅清樓內大廳的基本技巧，還有人不明白麼？”
全場寂靜。
尖子們處在一種好像懂又好像不太懂的境地。
“既然沒有人提問，那我就來抽兩名同學，回答一下今天上課的要點。”聞校長放下了捲起的襯衫袖，笑眯眯地注視着下方。“答對加三分，答錯不扣分。”
“等、等等，我有問題！”付芝憶舉手。
聞校長哦了一聲，很高興有人提問，“請說，付芝憶同學。”
付芝憶站起來，“那個……能不能再講一遍。”
聞校長微笑，“不行，請坐。”
秦臻扭頭，望向了付芝憶，“有時候，你真像個勇士。”
付芝憶將臉砸在桌上，碎碎祈禱，“不要叫我不要叫我不要叫我不要叫我……”
聞校長拿起了積分冊，“那麼就請一名男生和一名女生上來將今天講的六種基本戰術隊形圖畫一下吧。”
“雙方隊長，”他從冊上擡眸，“可以麼？”
沈芙嘉和王景煊起身，答了一聲，“是。”
“一人三張圖就好。”聞校長讓出了講臺的位置，“畫完後給大家簡單講解一遍。”
宓茶在底下看着自己的書，今天教的六種隊形佔了將近二十頁。
爲了方便學生記憶，聞校長將《單兵作戰及步兵陣型》、《實戰基礎》這兩本書穿插教學，前一本是重難點，後一本稍空洞理論一些，作爲前一本的調劑品，給以學生緩衝消化的時間。
昨天晚上學了《實戰基礎》，今天學的是《單兵作戰及步兵陣型》，屬於重難點科目，對於第一次接觸這方面知識的學生來說，有些難度。
沈芙嘉和王景煊在黑板上作畫，宓茶合起書，在草稿紙上跟着畫。
她提前預習了《論小型實戰單位中牧師的作用與意義》這本書，書上說，七級以上的牧師素來有“第二指揮官”、“戰場雷達”之稱，因爲他們擁有[生命感知]，可以清楚的感應到敵方、己方的人事佈局。
在百里家的時候，宓茶從未接觸過軍事類相關的書籍。
百里谷只教牧師們如何愛護生命，從沒有人告訴宓茶，牧師該如何投放進殺人的戰場當中。
這讓她覺得很新奇。
六張隊形圖，宓茶畫完後打開書對照了一遍，發現有三張出現了錯誤。
臺上的沈芙嘉和王景煊已經作圖完畢，分別在介紹具體的佈局。
“圖一是抵抗正面攻擊。”王景煊先發言，他的字寫得一般，但是徒手畫得線條很工整。“抵抗正面攻擊時，速度和反攻擊力是關鍵，當遭遇正面攻擊時，小組應立即形成所示陣形，要仔細觀察四周，確保每個隊員的火力可以覆蓋一定的範圍，同時，每個人的覆蓋範圍要和其他人有一定的重疊。”
聞校長頷首嗯了一聲，提問道，“左右方位在哪？”
“在弦基準線的左右各五度。”
他的三張圖畫得基本正確，聞校長帶頭鼓掌，底下的學生們也跟着鼓起掌來。
王景煊下去後，輪到沈芙嘉講解。
同樣是三張圖，她從第一張伏擊隊形講起。
“圖三的兵力分爲五個部分：三個支援小組，一個主攻組，一個掩護組。支援小組成三角站位，主攻組位於中心，掩護組在後方。每個小組必須堅守自己的陣位，自我約束和團隊精神在此是關鍵。”
她的手指移到了圖三的中央，“其中，主力部隊和指揮部位於小道附近，用於控制伏擊的節奏和速度，也可作爲埋伏點，成爲四個警戒增援部隊的聯絡指揮點。”
“這種陣形的優點是攻擊部隊可以隨時得到四面的增援，並且，警戒部隊可以用嚴密的火力網封鎖任何企圖逃跑的敵人，爲撤退的攻擊部隊增援並擊退趕來增援的敵人。”
宓茶坐在臺下，她望着站在講臺上講解作戰隊形的沈芙嘉，恍惚之間像是回到了高二那年開學。
那個夏天，沈芙嘉站在全校面前競選學生會長。
那時候的她也是這樣的熠熠生輝——不，應該說，現在的沈芙嘉更加熠熠生輝。
她的話語更加有力，神情更加堅定，眼中少了兩分藏在笑容後的無趣。
那個時候的沈芙嘉的眼睛裡沒有焦點，她看着人羣，像是公主看着自己的梳妝盒，裡面都是一些她玩膩了的奢侈品，貴重，但她有的是，所以並不稀罕。
而今，沈芙嘉站在臺上，她的眼裡有了光點。
她邁入了自己一直嚮往的領域，面對着是她珍惜的朋友、隊友以及尊敬的師長。
她找到了自己的路，所以即便荊棘遍佈也樂在其中、甘之如飴。
嚴煦聽講的途中偶爾一回眸，微微一愣。
她看見宓茶支着下巴，傻乎乎地盯着沈芙嘉，圓眸半斂，斂着一款柔柔甜甜的溫情。
愛意從這個女孩的眼眸裡傾瀉而出，洶涌得擋也擋不住。
嚴煦彎了彎脣角，她現在可以確定，沈芙嘉和宓茶與柳凌蔭和黃昊是不一樣的。
當黃昊離開柳凌蔭半步，不論他去做什麼柳凌蔭都會陷入惶恐；
而這對情侶不一樣，她們經得起離別，樂意站在不同的臺階上、以不同的角度去欣賞對方的美。
沈芙嘉見過了平庸的宓茶、樂於助人的宓茶、豪門千金的百里覓茶；
宓茶也見到了完美的沈芙嘉、表裡不一的沈芙嘉、脆弱無助的沈芙嘉。
許多本該痛苦的挫折，被愛情演繹成了情趣，有了外人不懂的樂趣。
聞校長對兩位隊長的表現都還算滿意，佈置了抄寫並背誦這一作業後，便離開了教室。
下一堂課，宓茶和嚴煦等法科生趕去了301學習專業課。
嚴煦拿着手機，和學校裡的法師老師連線上網課，宓茶一進門就看見了言老師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裡衝她招手。
宓茶抱着書走了過去坐下，問了一聲言老師好。
“別緊張，”言老師衝她一笑，“我的等級也就比你高了兩階，你不用把我當老師，當成姐姐就好了。”
和言老師待在一起是一件令人放鬆的事情，宓茶應了下來，把自己的三本專業書擺在桌上，“老師，今天要學什麼？”
言老師從三本書中挑出了《[增幅]細化》，將另外兩本推遠了一些。
“這兩本你自己平時看看就行，有什麼不懂的再問我，這一個月我們主要學這本《[增幅]細化》。”言老師道。
“好。”宓茶點頭。
“高一的時候，我就牧師課上就談到過，牧師的三大基礎板塊中[恢復]和[增幅]的細化問題。”
“您只淺談了[恢復]的細化，說[增幅]是大學的內容。”
“對，我教的不深，你還記得[恢復]細化的內容麼？”言老師問。
宓茶當然記得，“[恢復]分爲肉.體[恢復]、能力[恢復]和精神[恢復]。”
肉.體[恢復]包括恢復體力、加速人體的自愈能力；
精神[恢復]指消除精神方面的疲憊。
在高三的備考期內，宓茶曾使用過精神[恢復]來代替她和沈芙嘉的睡眠；
能力[恢復]即加快能力恢復的速度，宓茶在戰區時，百里夫人經常對宓茶投放這一類的恢復。
“這三者耗費的能力層層遞進，肉.體[恢復]消耗的能力最少，精神[恢復]消耗得最多。”
“沒錯，[增幅]和[恢復]是一樣的，也可以進行細化。”
言老師在白紙上畫了副樹狀圖，“[增幅]主要分爲三個大類和無數個小類，其中，三個大類分別爲速度[增幅]、力量[增幅]和能力[增幅]。”
雖然只有三個大類，但是言老師的樹狀圖上有四個空位。
見宓茶一直盯着空着的位置，言老師歉意地笑了笑，“一級牧師的話，還能做到感官[增幅]，但我離一級太遙遠了，所以這塊我們略過！略過~”
“一級牧師的感官[增幅]……”宓茶眨了眨眼，“我聽媽媽說起過，感官[增幅]是對人的感官進行增幅，可以令人的視覺、嗅覺、觸覺、聽覺等等一系列感覺變得更加敏銳。”
“不愧是牧師協會的副會長。”言老師不好意思道，“其實讓她來教你才合適，我已經沒什麼可教的了。”
“不會。”宓茶搖頭，往言老師身邊湊近了一些，專注地看着言老師的筆尖，“我喜歡聽老師的聲音。”
言老師一怔，突如其來的讚美令她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龐。
“是、是嗎……那我們繼續……”
回到[增幅]細化的問題，“你之前的增幅沒有做過細化，就像是提着一根粗水管去澆花，一開閘就放出了成噸的大水，哪怕你很快關閉閘口，浪費的水也很多。”
當宓茶爲嚴煦增幅時，嚴煦只需要對能力進行增幅，可宓茶給予的卻是力、速、能全屬性的增幅。
同理，當初沈芙嘉、柳凌蔭揹着宓茶跑步時，她們只需要力量、速度方面的增幅，根本用不着增幅能力。
如此種種，每場戰鬥中宓茶都有將近一半的能力是無效輸出。
“可是細化很難，”宓茶沮喪道，“我連[恢復]細化都做不太好，要做到[增幅]細化，那就更難了。”
“所以我不是坐在你旁邊了嗎。”言老師衝她眨了下左眼，“放心，我讀博時研究的方向就是細化管理，雖然老師的能力不比你高多少，但是這一塊的理論知識我儲備了很多，你的天賦很好，努力一下，兩三個月內多少會有成效的。”
全國大賽是六人的隊伍，宓茶需要比以往多輔助兩名學生，如果不進行細化管理，她的能力很難以支撐六人組的比賽。
看着言老師信誓旦旦的模樣，宓茶也多了兩分信心，她點了點頭，認真道，“我一定努力！”
接下來的一個半小時裡，言老師進行了更詳細的授課。
[增幅]分爲四個大類和無數個小類，言老師對宓茶的要求是掌握前三個大類，能做到將力量[增幅]、速度[增幅]和能力[增幅]區分開，但在這三個大類下面，還能細分出許多小的類別。
力量[增幅]可以細化到具體的某一塊骨骼、某一塊肌肉；
速度[增幅]可以分爲敏捷型[增幅]和爆發式[增幅]，前者追求動作變化的靈敏性，後者追求直線移動的速度；
而能力[增幅]更加複雜。
金木水火土風雷冰光九種屬性和每種職業在具體消耗[增幅]是都有着細微的差別，譬如，水系的增幅和火系增幅有着不同，水系法師的增幅和水系劍士的增幅又有着不同。
如果能找到對應其屬性最佳的槽位，那麼增幅的效率將大大提升。
但這些不是一兩句簡單的咒語就能做到的。
法科的修煉前期可以靠死記硬背，可想要走入更高深的臺階，則需要靠着心脈、丹田一線發力。
這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一種玄妙的發力，很難歸結成固定的公式。
這修煉猶如寫作，想要在小學、初中的作文考試中獲得高分不難，只要學會寫字、多背好詞好句即可；
但要達到文壇巨匠的成就，那便不是多看兩本書、多練幾篇文章就能做到的，而需要一脈靈氣。
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有章法，言老師給宓茶提了幾條路徑，都是牧師協會總結出來的最普通有效的路徑。
這或許會對她的感悟有所幫助。
言老師的專業課只開設一週，一週後，她將時間讓給宓茶，由宓茶決定自己的修習方式。
一個半小時的專業課，宓茶受益匪淺，其他學生也收穫不少，剩下的半個小時是自修，老師們離開了教室，學生有任何問題隨時可以去四樓詢問。
半個小時內，宓茶有很多事情要做：抄寫背誦戰術陣型、複習今天兩堂課所學的內容、看言老師讓她自學的兩本書。
她自覺自己的腦子不比別人聰明，學習新知識時總是慢一些，爲防止以後被聞校長抽題答不出來，宓茶還想把後面的章節也預習一遍。
半個小時的自習，根本做不了多少事。
回到寢室後，宓茶本想好好學習一會兒，但她忽然發現，寢室裡只有兩張桌子。
其中一張要留給嚴煦，另外一張……也不知道凌蔭和嘉嘉專業課有沒有作業要寫。
宓茶想了想，要寫字的內容她基本完成了，看書在牀上一樣能看。
這般思忖着，她便上了牀，準備在牀上讀一會兒書再入睡。
剛靠上枕頭，柳凌蔭便從門外回來，她一進門就長長地吁了口氣，將書本往桌上一扔，脫了鞋子爬上了自己的上鋪。
“凌蔭，你要睡覺了嗎？”宓茶擡頭問道。
“我倒是想。”柳凌蔭反手攏了攏頭髮，洗完澡後她扯掉了發繩，這會兒又紮上了。
“那你要做什麼？”宓茶疑惑地問。
柳凌蔭冷哼了一聲，也不知道今天又是誰惹了她。
她沒有回答宓茶的問話，雙腳勾住了牀杆，大半個身子從上鋪騰空倒掛下來，抱着後腦勺二話不說就開始仰臥起坐。
宓茶吃驚地看呆了，柳凌蔭空中倒掛的仰臥都比她平地的來得輕鬆寫意。
倒掛在牀外，柳凌蔭的睡衣順着重力下翻，她做了十來個後，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一邊繼續做一邊脫掉了睡衣，扔去了牀上。
宓茶於是清晰地看見了，當柳凌蔭腰腹發力時，她的腹肌是什麼形狀。
在Y省曬了一週，又被沒收了護膚品，柳凌蔭的皮膚呈現出微黃的小麥色，她像是力量與優雅的結合體，動作之間，肌肉的收縮伸展無不顯示着千錘百煉的美感。
只穿着黑色運動文胸的柳凌蔭，散發着濃濃的力量美，她的動作、眼神裡充斥着野性，這神態性感得令人驚歎。
“好強……”嘴巴不自覺地喃喃出聲，宓茶由衷地佩服道，“凌蔭，你好厲害。”
“你當我是誰。”柳凌蔭保持着呼吸，“我又不是你。”
今天的四百米障礙，她居然只比童泠泠快了一秒，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她的等級可是比童泠泠整整高了兩階的，怎麼能只相差這麼一點？
即使今天的訓練令柳凌蔭疲憊不已，可她就是要爭一口氣，要把她和童泠泠的時間差加倍地補回來。
沈芙嘉打完水進來後就聽見這一句，她一低頭，果不其然發現宓茶的雙眼徹徹底底地粘在了柳凌蔭身上。
有點不高興。
沈芙嘉腰身一軟，坐在了宓茶腿上，摟着她的脖子，“我也可以做，還能抱着茶茶一起做。”
“嘉嘉你該去休息了。”宓茶把她推開，“你今天好累了，運動量比凌蔭都要大。”
沈芙嘉坐着不動，解開了上身的鈕釦，拉着宓茶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腹部。
“摸摸，我也有。”
“你有個屁，”柳凌蔭毫不客氣地嘲笑道，“和我比，你那也能叫做肌肉？”
沈芙嘉眉梢一抽，微惱地斜了她一眼。
她主動從宓茶身上下來，把桌子下柳凌蔭的劍盒打開，拿出了聚炎朝着柳凌蔭擲去。
“還有力氣說話，那就加點負重。”
“很危險啊！你想我死嗎！”
沈芙嘉也確實沒力氣和柳凌蔭比做仰臥起坐，她揉了揉痠痛不已的肩膀，爬上了牀，和宓茶一樣打開書閱讀，一邊揉捏着腿肚放鬆肌肉。
寢室裡逐漸陷入安靜，三人看着書，只餘柳凌蔭運動時稍有沉重的呼吸。
十二點宿舍準時熄燈，柳凌蔭在熄燈前結束了加練，去一樓簡單衝了個澡後上牀睡覺。
燈黑之後，宓茶放下書，打了個哈欠撐開了被子。
這渾身痠疼的一天總算結束，她們迎來了夜晚的休息。
木板牀在勞累過後顯得格外舒適，她閉上了眼睛，進入香甜的夢鄉——
倏地，在即將入睡的一霎，柳凌蔭熄燈前的那句話陡然被翻了出來。
“你當我是誰，我又不是你。”
這句話不含惡意，只是隨口一說而已。
宓茶坐了起來，她皺着眉託着腮，想起了今天上午的雙槓練習。
同樣是法科生，她不僅不如陸鴛，連嚴煦、文瑩也追趕不上。
靜坐了一會兒後，宓茶掀開了被子。她躡手躡腳地穿上了衣服鞋襪，推開寢室門走了出去。
下樓梯屈膝的時候，左膝傳來一陣刺痛，宓茶拉開褲子看了眼，膝蓋處有着巴掌大小的一塊紫色烏青，烏紫色中透見幾縷紅色的血絲。
她放下褲子，揉了揉膝蓋。
在澡堂裡磕得有些厲害，當時順勢跪下，說了讓嘉嘉害羞的話糊弄過去，可之後走路彎折膝蓋時，還是有點疼。
學校不允許訓練期間使用[治癒]，還好她還年輕，還好牧師有着超出一般人的自愈能力，這點小傷三天之內就能恢復如初。
從樓梯口出了宿舍樓，宓茶去了練習雙槓的地方，雙槓旁亮着一盞路燈，天上籠着皎潔的月光。
和白天喧囂的訓練場不同，夜間的基地寧靜清涼，暮春的夜風一掠，這個世界有着詩意般的孤獨與靜謐。
訓練學習很累，可是一擡頭看見清風明月，宓茶便又覺得，她合該爲了這樣美好的世界努力。
住在舒適安全的房間裡，被教官、營養師、廚師、能力者悉心包圍着，她的成長環境和戰區的牧師們相比，奢華至極。
生命女神寵愛着她，那她必須迴應神的眷顧，不能浪費所得的一點一滴。
宓茶撐上了雙槓，她嘗試着自己上午未完成的練習二。
在同學老師面前羞於表現的努力，在這個安靜孤單的夜晚裡全然釋放，這裡只有她一個人，沒有人看她，所以即使失敗也不會被人笑話。
宓茶伸直了雙腿，回憶着李老師所說的挺髖——
沒挺起來。
反覆折騰了十幾分鍾後，宓茶終於離開了雙槓。她的上肢力量不足，如今看來只有從俯臥撐練起這一條路可走。
“好。”小聲地給自己打了句氣，宓茶走去了路燈旁的空地，在那裡進行一個人的俯臥撐訓練。
她將手機拿了出來，找到了軍體拳的演示視頻，調成了循環播放的模式，放在自己面前的地板上。
一邊看着視頻在腦中複習動作，宓茶一邊進行俯臥撐練習，她記着李老師的話，做不動了就撐着，撐累了就站起來照着視頻練拳。
有精神[恢復]在，她一天睡四個小時足矣，不必把太多的時間浪費在休息上。
嚴煦有着過目不忘的記憶、凌蔭那麼厲害了還在加練、嘉嘉被罰了別人一倍的訓練都一聲不吭。
她也要加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