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戰小球成功的付芝憶將自己掌握到的訣竅分享給了同組的攻科生, 而二組的攻科生們在週日嘗試時發現，照搬付芝憶的方式並不可取。
“只是在刃口附着能力，會讓鉛劍變得很脆。”柳凌蔭和沈芙嘉、慕一顏商議，“就像給橡皮泥做的小刀粘了根牙籤, 橡皮泥本身還是軟弱無力。”
“那天李老師帶我遊走了一遍能力, ”慕一顏雖然和兩名劍士的路數不太一樣, 但還是儘量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希望能幫助到她們, “老師的能力並不單單隻附着在箭頭上, 她貫穿了整隻箭矢, 只不過最強的那點處於箭頭。”
“所以不全是外骨骼，還需要內骨骼麼……”沈芙嘉沉思。
“那天她提醒我們‘按照武器的紋理注入能力’, 看來並不是單純的強化刃, 還需要將能力注入武器的內部，令其如內骨骼一般支撐起鉛具來。”
“也就是說，按照武器內部的脈絡注入少量的能力, 然後再將大量的能力凝聚在刃上？”柳凌蔭問。
“大概是這樣沒錯。”沈芙嘉反思道, “先前我們總是害怕弄壞鉛具，所以把它全副武裝, 可且不論我們能不能做到讓能力在鉛具中均勻分佈，就算偶爾成功了，那也是單純地提升了硬度而已，可反倒令武器和鑽石一樣變得很脆。”
“填入骨骼”和“全身硬化”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此前她們在後者的道路上盲目疾馳，一昧追求全副武裝, 倒使得鉛具愈加僵硬、易折。
“庖丁解牛……庖丁解牛……”沈芙嘉反覆唸叨着李老師強調的字眼，“我之前一直不懂, 爲什麼每天四個小時的能力訓練，擊球只佔一個半小時，揮劍反倒佔用兩個半小時的大頭。現在想來，揮劍本就是讓我們熟悉武器、掌握其脈絡的過程。”
掌握規律、順應規律，最後利用規律。
沈芙嘉摩挲着手中的鉛具，片刻後，對着兩人道，“離對抗賽只有三天了，先照這個思路練起來。”
“好。”兩人應下。
週日雖然放假，但學校照舊準備了今天的鉛具。兩組的攻科生在正常訓練時間裡就位，付芝憶在教完同組的隊友後，摸出了自己的乒乓，投入了新一輪的訓練。
三天——算上今天，她只有三天的時間，鉛具越來越少，容錯率越來越低，她必須集中精神，全力以赴，這樣的練習只要稍稍分神就會損壞鉛劍。
宓茶混在同組的攻科生裡面，她看着付芝憶緊繃的下顎，想了想還是將她排除在了試驗對象之外。
她對力量增幅的掌握還不嫺熟，可能會影響到攻科生們的發力，付芝憶正是關鍵時期，她比她們任何人都需要分數。
如此一來，宓茶的試驗對象便只剩下秦臻和童泠泠。
自那天遊戲之後，童泠泠雖然依舊寡言少語，但會和一組的成員一塊兒行動，做到回來、離開時和組員打招呼，聊天被人提到也會發出“嗯”的聲音。
宓茶沒能探究出童泠泠的秘密，或許童泠泠壓根就沒有秘密，只是她本性如此，不太喜歡交際。
這個猜測很靠譜，總有人不太愛說話，也許童泠泠就是單純地不愛熱鬧而已。
可每當宓茶看見童泠泠時，她總覺得童泠泠身上依稀有兩分壓抑。
這壓抑是上學期沒有的。
“成年期的少女多少會有點捉摸不定。”陸鴛是這麼想的。
“說到底，我們只是個合作小組，並不是閨蜜團，要做到‘大家都是好朋友’，那是輕百合漫裡纔有的劇情。”
“不要太苛求了，”她道，“親密值能刷到現在這個程度，我覺得已經足夠了。人和人的表達方式是不一樣的，童泠泠不是沈芙嘉，她再怎麼喜歡你，也不可能抱住你吸着你的臉，發出色.情的哼唧。”
“嘉、嘉嘉也沒有經常這樣……”宓茶紅着臉扭扭捏捏地小聲補充。
“總之，我們的最終目的是取勝，不是搞好關係。”陸鴛盤腿坐在地上，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只剩下三天，我們還不知道對抗賽是什麼形式，我姑且做了兩邊的數據分析。”
“分析？”宓茶蹲到了陸鴛身邊，一起看她的電腦。“你得到什麼結論了嗎？”
“得到了非常不幸的結論。”
宓茶大驚失色，“不幸！”
陸鴛擡頭，看向了她，“我在射擊訓練的時候，拿了付芝憶的鉛具碎片，發現弩.箭可以輕鬆貫穿攻科生的鉛具。”
宓茶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那豈不是說，我們根本沒法抵擋二組的攻擊？”
“就是這個意思。”陸鴛頷首，“相反，對面的嚴煦還能放盾。”
“鉛具能破了嚴煦的盾麼？”宓茶擔憂不已，她玩過壞掉的鉛具，連她都可以徒手掰彎。
“嚴煦的法杖雖然被削減了45％，不過她的能力你也清楚，隨手放個能抵擋童泠泠全力一擊的盾還是不成問題的。”更別提童泠泠現在手裡只有軟綿綿的鉛具。
“嚴煦九級的時候就能放出隨身護盾，如果她放棄戰鬥，將所有能力都花在製作隨身盾上，即便她的能力減半，但做出三個來應該也不是難事。”
宓茶咬着脣，越來越覺得情況不妙，“如此一來，我們的鉛具根本傷不了對面分毫。”
“所以先殺了嚴煦。”陸鴛嘆了口氣，“不過對面會把她保護地密不透風，有點難辦。”
“按照學校一天減一的規則，週三那天，攻科生們每人只有兩把鉛具，勝負以防護服上的血量爲基準。所以，當兩方的攻科生們鉛具全損之後，二組有三種獲勝方案。”
陸鴛伸出了三根手指，“對方可以靠嚴煦的咒術；可以靠暗器；可以先用肉搏把我們打倒，然後再用鉛具的碎片刺入我們的致命部位。”
“那我選擇前兩種。”最後一種聽起來很痛，宓茶想起了柳凌蔭把人家下巴骨打歪的場景。
“說的也是，對面的將軍畢竟是你的老情人，在死法上面，說不定你可以得到優待。”
“沒有‘老’，是現任、是現任。”宓茶再次補充糾正。
“然後再來看看我們鉛具毀壞後獲勝的方法。”陸鴛忽視了宓茶的補充，並收起了一根手指，“可以靠亡靈；可以先用肉搏把對方打倒，然後再用鉛具的碎片刺入她們的致命部位”
“比敵方少了一種！”宓茶一驚，明明她們是占人數優勢的，怎麼現在聽起來反倒她們是弱勢方。
“法杖削減後，陸鴛你只能放出一隻亡靈，一打四沒問題嗎？”
“嗯，加入童泠泠後，配合度上可能會有點問題。”和407的配置不同，從前407三人皆以陸鴛爲中心，輔助亡靈進行攻擊；而現在組裡的童泠泠並非輔助型攻科，而是強攻型。
在沒有練習過的情況下，很容易打着打着就出現了兩個中心。
力分爲二，要麼奇襲制勝，要麼散作一盤。
陸鴛傾向於她們會演變成後者。
“我本來想讓烏赫在冥界買一點武器一併帶出來，但是他上個月買了太多高級毛線，所以這個月沒有多餘的冥幣了。”
宓茶不解，“已經開春了，爲什麼還要買那麼多毛線？”
“因爲開春了，所以毛線在大降價。”
宓茶受教地喔了一聲，原來冥界和人界也沒什麼區別。
“那可以問鄰居借嗎？”
“不是自己亡靈綁定的物品，是沒法通過我的召喚陣出來的。”
“那之前烏赫先生在人界打的毛線呢，那個是怎麼帶出來的？”
“都是被它綁定過的，是可以跨越兩界的毛線。”
“喔……好了不起的毛線。”
“那阿薩貝爾呢？”
“它是日光族，連房租都交不起，在山洞裡住了六年，每個月還要靠大黑救濟。”陸鴛抿了抿脣，眼神中透着兩分奇異的不甘心，她盯着電腦屏幕，一邊不悅地喃喃自語，“否則的話，它怎麼可能還用着遠古時代的鐵錘。”
如果不是阿薩貝爾沒錢，她早就想讓它換成火箭炮之類的武器了。
“什麼！”宓茶大驚，她一直以爲高級亡靈拿着高級武器，是因爲巫師升級後，亡靈的武器也會自動升級，原來都是要用錢買的！
“那它們都做什麼樣的工作？”
“大黑的話，在給鎮上的有錢亡靈當保姆，主要負責帶孩子。”
“我記得亡靈的幼年期很短，這份工作會不會很容易被辭退？”
“不會，因爲主人是個兔子原型的魅魔，所以每兩個月就會生一窩，聽說已經這樣生了一千年了，是當地子嗣最多的大家族。”
“阿傻的話，每天就幫忙酒館搬搬貨物、倒到垃圾，所以我一般都召喚它，它比大黑閒很多。”
“原來亡靈還有這樣的工作……”宓茶茫然地眨了眨眼，“我還以爲都是管理領地、開疆拓土或者在五大領主手下當臣子什麼的。”
陸鴛打字的手一頓，扭頭複雜地望向了宓茶。
“這可能是因爲，我是你目前接觸到的最低級的巫師，它們兩個也是你目前見到的最低等的亡靈。”
她感受到了一股來自富家女不自知的有錢攻擊。
與巫師簽訂契約後，亡靈可以獲得更強的力量。
宓茶身邊的巫師，如翡絲芮、鬱校長，她們雖然沒有伴生亡靈，但所定下契約的幾名固定亡靈都已是一方霸主的級別的亡靈。
這樣的高級亡靈自然吃穿不愁，從來不會擔心錢的問題。
而眼下，陸鴛還只是個八級中階的小巫師，她的亡靈們還掙扎在溫飽線上。
至於方琴所召喚的那些亡靈，更是連智都未開，連亡靈證都沒能辦下來。
這邊一組的指揮部進行着機密的討論，另一方二組的軍師也忙於自己的訓練。
嚴煦在早上九點進入浴室。
她脫去了衣服，邁入浴池，被溫暖的水包裹全身之後，開始了咒術練習。
突破八級後，嚴煦沒有掌握新的能力，但所有咒術都削減了30％的吟唱時間。
如今嚴煦釋放水龍盾只需要三分鐘，她還沒來得及感受過這順滑的放咒感，一支能量控制器便套在了她的法杖上，吟唱時間立刻延長45％。
她被打回了原點，甚至還後退了兩步。
除了咒術上的禁錮，嚴煦在這場訓練裡的積分也一直位於下乘。
不過她對此並不着急。
全國大賽的替補並非緊急替補，任何場次都可以上場，每場的出場人選都由帶隊老師指定，即使嚴煦成了替補隊員，她上場的次數估計會比正選還多。
她不怎麼在意“正選”和“替補”榮譽上的差別，反正獎金是分成八等份，自己的履歷上也並非得多這一筆不可。
只要結果是好的，嚴煦不介意自己被放到哪個位置。
和百里家族籤的協議中，她的直接上級是宓茶，嚴格來說，她成了宓茶的下屬。
食人祿，忠人事，爲了達成上級放出去“要拿下全國大賽第一名”的話，嚴煦不得不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每天上午四個小時、晚上三個小時，她都浸泡在水裡，一天排空兩次能力，冥思五個小時，有兩天嚴煦甚至直接睡在了浴池裡。
一週下來，她完全適應了套有能量控制器的法杖，八級下階的能力被她夯實，隱隱朝着中階前進。
營養師和體能訓練爲她的身體帶來了不小的改變，嚴煦驚愕地發現，她冥思的效率比從前快了兩倍，能力運轉的速率也有顯著提高，在能力耗空之後，她不再會出現頭疼、眼乾的症狀，僅是有些乏力。
望着自己有了薄繭的手，嚴煦思忖道，吃牛肉和吃乾麪包到底還是有所不同的。
她和沈芙嘉商議過，這一週盡己所能，各自提升，下週再開始進行配合訓練。
陸鴛的法杖被大幅削減，亡靈只可能放出一隻。
如果是擂臺的模式，那麼大概率是烏赫，如果是實戰演練，則應該是阿薩貝爾。
Y省只有一家演練場，距離她們十分遙遠，出於節省時間的目的，實戰演練的地點可能是基地後面的山脈。
既然是實景，那麼燃着冥火的烏赫便容易導致山林燒燬，陸鴛只能選擇阿薩貝爾。
宓茶被禁止在對抗賽中使用[複製]，一組之中，僅剩兩處難點。
一是陸鴛，詛咒[麻痹]一經生效，她們便成了砧板上的魚肉；
二是秦臻的遠程。
如果秦臻在週三之前都沒能掌握手中的鉛弓，那她們的勝率將大大提升，可惜，她在來浴池前去操場看過，二組的付芝憶在鉛具的訓練上方面一騎絕塵，正手把手地教秦臻使用的訣竅，憑藉秦臻的性格，她勢必會在週三前有所突破。
餘下的童泠泠，嚴煦倒是不太在意。
鉛的傳導性比她們平時用的武器差了一倍，相當於將童泠泠的狂化狀態削弱了50％，柳凌蔭一人便能將其斬殺。
至於付芝憶的御劍，那是她剛剛突破的技能，想來在能力削弱50％的狀態下，付芝憶是無法使用、或者說是無法經常使用新技能的。
說來說去，最棘手的還是陸鴛。
陸鴛的亡靈可沒有佩戴鉛具，若是拿着聚炎的柳凌蔭尚且可與之一戰，然而現在柳凌蔭手中的劍連阿薩貝爾的一錘都抵擋不住，更別提遇上全身是火的烏赫了，那根本無從下手。
防不勝防的[詛咒]搭配上強悍的亡靈，陸鴛一個人便是一支隊伍，現在的她又和宓茶磨合融洽，得到了七級牧師的輔助，暗中又有秦臻遠近兼備的支援，一組以這三人爲核心，建立起了一個小三角。
最頭疼的是，如果是實戰演練，那麼她們對一組一無所知，一組卻能憑藉宓茶的[生命感知]將她們的狀態、位置摸得一清二楚。
她們二組雖然可以配備暗器，但在[生命感知]之下，暗器哪還有“暗”字可言，所呈現出來的威力將大大削弱。
浴池裡的水被咒術攪成了旋渦，激烈地碰撞上着池壁，濺出白色的水花。
嚴煦一邊吟唱，一邊靠在角落拿着柳凌蔭的平板，調出了自己之前建立的能力者資料庫，靜靜地思索對抗賽的策略。
時間不多了。
這一戰二組必須獲勝，不爲區區積分，而是因爲她們的隊長沈芙嘉不能在進入首都前輸掉任何一場比賽。
誰都可以失敗，唯獨隊長不行。
嚴煦的指尖在屏幕上輕點，這一個月的訓練過後，資料庫須得全面更新，然而受鉛具和能力控制器所限，她得不到準確的數據，下週她自己的訓練要先放一放，得去操場觀察兩天攻科生們的情況。
宓茶在一組之中，以自己的親切優勢替沈芙嘉籠絡人心、凝聚團隊；
柳凌蔭幾次爲了沈芙嘉而頂撞教官，故意扮做黑臉，突顯沈芙嘉的謙和堅強；
她不善於交際，只能儘可能的在數據、策略上給予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