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蒼穹之下, 遠在相思縣的雲翎正坐在院子裡和雲竹他們嗑瓜子。
“姐姐,今晚的夜景真美。”云何不由念起了自己的母妃,他兒時喜歡賴在她懷裡看天, 可如今, 她離開自己也有些年頭了。
“嗯, 是很好看。”雲翎仰頭看向夜空, 一粒粒明珠鑲嵌在天幕裡, 似乎每一顆都有他的故事。
看着看着,她眼前倏地浮現了儲延修的臉,他的眼睛很亮, 猶如嵌了星辰,每次她看他的時候便會感慨, 這男人長得真好看。
自己離開這麼久, 也不曉得都城那邊如何, 他是不是已經按照小說裡的軌跡走了。
云何緩緩偏頭,對上了雲翎半仰的側臉, 這一看就是在想那個人。他自然不願她想他,既然選擇離開就該忘記,有些事放不下只會讓人痛苦。
“姐姐發什麼呆啊,我們吃瓜子。你渴不渴,這裡的西瓜不錯。”
他話音一落, 樑家四兄弟便端着幾盤西瓜從屋裡走出, 他們被雲翎收留後可是格外勤奮, 什麼事都搶着做, 效率還高。
雲翎見他們幾個走來便想笑, 可能他們幾個都長在她的笑點上了。
雲竹接過樑大手裡的盤子放在了雲翎身前,“姐姐, 我們都來這兒這麼久了,要不要問問顏娘那兒的情況?她一個人看書肆還要帶兒子,雲竹有些擔心。”
“你不說我都忘了。”雲翎一拍自己的腦袋,她伸手捏了捏雲竹的臉蛋,“還是你貼心。樑二,你去拿紙筆來。”
“好。”樑二接道。
“姐姐要寫信?可你寫的東西,確定顏娘能看懂?”云何搭着手取笑道,她寫的東西,他都只認識一部分,別說顏娘了。
這13數雲翎還是有的,她的字雖然只有袁旖旖能看懂,但吳顏聰明的話也能看懂。“我沒說自己寫,筆給你們兩個,不過最後幾個字我來寫。”
雲竹笑着從樑二手中接過紙筆,一不留神碰到了他的指尖,兩人一對上視線立馬別開了臉。
嗯?
雲翎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看着兩人,什麼時候的事,在她的眼皮底下,他們兩個看上眼了?雲竹前幾日還同自己說沒心上人,想不到這麼快便有了,緣分果真是件奇妙的東西。
*
儲延修自從和袁旖旖來過一次書肆後便派人日日盯着吳顏,以他對雲翎的瞭解,她一定不會放着她不管。
一來,吳顏有個生病的孩子需要照顧;二來,這是她開的第一家書店,估計許多東西還沒成型,她如果在外的話,吳顏一定有許多事情要請教她。
盯人是盯了幾日,絲毫不見消息,儲延修等得有些不耐煩,忍不住便想親自去找人,然而他的官職不准他天天不上朝。
這一日一日地乾瞪眼真是折磨人,就在儲延修忍無可忍的時候,盯着吳顏的人有消息了,她收到了一封不知從哪兒寄來的信。
他敢肯定,這信一定是她。
儲延修當晚便潛進了吳顏住的地方,做了一回樑上君子。以他的輕功不讓人發現並不困難,只不過面子上有些過不去,不過眼下他爲找出雲翎什麼事都能做。
微弱的燭光下,吳司正在榻上休息,用了幾種昂貴的藥材補藥後,他的臉色日漸紅潤。可惜身子仍然虛弱,暫時下了不牀。
吳顏坐在書桌前小心翼翼拆了信封,雲翎這信上其實也沒說什麼,大多是問問她兒子的病好些了沒有,再這就是書肆日常有什麼問題,她開的店裡新出了幾本書,要不要給她稍過來幾本。
“娘,你在看什麼呢?”吳司撐起自己的身子,在他的印象中,孃親似乎很少回家看東西。
躲在額枋上的儲延修微微探出頭,眼睛直盯着吳顏手裡的信。反正他不急,待會兒等他二人睡了,那封信就是他的。
“在看信,是雲公子寄來的。”吳顏話中滿是溫柔,她看完將信收了起來,想燒又捨不得燒,於是將它壓在了古籍的下面。這裡是她家,該不會有人來偷東西纔對。
“恩公說什麼了?”
“問你好些了沒。”吳顏踏着蓮步去了牀榻上,她脫外衣的時候,儲延修下意識閉了眼。
緊接着便是母子倆的對話,大多是些瑣碎事,偶爾有關於雲翎的,可惜吳顏似乎不願讓自己的兒子太清楚,所以提到她時總一筆帶過,不多說,這讓偷聽的儲延修有些急。
早知如此,他應該去攔下那個送信人,也怪他自己考慮不周。
等兩人睡了之後,儲延修輕輕跳下額枋,輕手輕腳地走到書桌前,拿了書信便走。
回到大將軍府,他迫不及待地展開書信。上頭確實沒提她在哪裡,不過看這字是雲竹寫的,也對,她哪裡會寫這裡的字,真是她寫的信估計吳顏也看不懂。
她既然問吳顏要不要新出的話本,那吳顏一定知道怎麼回信。想到這裡,儲延修猶豫該不該把這信放回去。
正當他將信紙放回信封的時候,他看到了信封內裡的幾個小字。這字是她寫的,他是看不懂,但大嫂一定看得懂。
此時袁旖旖和儲延禮早進了夢鄉,誰知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音硬生生將兩人給吵醒了。
儲延禮不耐煩道:“誰?”
“大哥大嫂,是我,有事相求。”儲延修面上極度尷尬,畢竟這麼晚來打擾人家睡覺確實不太妥當,可他也沒有辦法。而且這都城只有袁旖旖認識雲翎的字,他只能來麻煩她。
“是延修在外面?”袁旖旖被敲門聲吵醒,她搓了搓眼睛,心想這麼晚來擾人,他一定是有事找她。
儲延禮滿臉怒氣地爬了起來,他披上外衣打開房門,儲延修正拿着封信站在門口,一臉急切又抱歉。
“這麼晚來找我看信?你腦子有問題?”
“大哥對不住,吵着你們睡覺了,但我一刻也忍不住,恨不得現在就飛到她面前。”儲延修在儲延禮的目光下低了頭,像個犯錯被抓的小孩。
袁旖旖穿戴好衣服後從儲延禮身後走出,她看着儲延修窘迫的樣子想,他倒是又變回了自己初見他時的模樣。
“把信拿給我吧。”她好笑地拿過儲延修手裡的信,儲延禮體貼地爲她點上燭火。
然而袁旖旖展開信紙一看。
???
“三弟你在逗我麼?這字你不認識?”
儲延禮聞言湊了上去看信,隨後也看向了一旁侷促的儲延修。
“我求大嫂看的不是這信紙上的字,而是信封裡面的字,是你們那兒的字吧?”儲延修急了,他以爲袁旖旖也沒看懂那幾個字。
袁旖旖聞言鼓起信封,照着燭光去看那信封裡的字,結果還真讓她看到了三個現代字,她認識。
“相思縣。”
“相思縣,她在那兒?”儲延修跟着念着了一遍,內心有股喜悅在翻涌,可他眼下也不敢太激動,更怕她不願見自己。
“我怎麼沒聽說過這個地方,不在都城周圍吧?”儲延禮一看儲延修臉便知道他現在恨不得插了翅膀去找李慕詞,但他在朝廷裡可是實打實有官職的,無緣無故失蹤這麼些天自然不合適。
袁旖旖道:“我也沒聽說過,地圖上應該有。”
儲延禮見儲延修要走,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等等,你這是要連夜去找她?你別忘了,你是有官職在身的人,爲她丟了官值得麼?”
袁旖旖好奇地看向了儲延修,儲延禮這個問題問得好,她也想知道,在儲延修心裡,是她老鄉重要,還是前途重要。
很久很久以前,儲延禮回過這個問題,答案讓她聽了想打人了,所以她一直沒再提,怕自己想踹了他。如今她倒是想聽聽儲延修的答案。在古代,仕途對於一個人男人來說怎麼會不重要。
不過儲延修可能真和其他人有點區別,因爲他是將軍,這朝廷裡文官居多,說不定他可以任性一下,而且李慕詞是郡主,也許皇上會網開一面。
“我覺得兩個都重要,若是可以,我希望在兩者之間取一個平衡,但萬一哪天我真的做不到了我會選她。倘若皇上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不論在何處我都會盡快趕回來。大哥,我想你替我告病先瞞一陣子,等瞞不下去的時候你再同皇上說明事實,他會酌情處理。”儲延修朕重地看着儲延禮,他信他。
身爲大哥,儲延禮能怎麼辦,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當然是答應了。
“行行行,你去,我還真不覺得她有哪一點值得你放棄官職的。”儲延禮無奈地點了點頭。
袁旖旖在一旁看得不是滋味,估計她現在問這問題儲延禮一定會說選她,然而他當年可不是這麼做的,那段記憶不可磨滅。
“你啊,還真比不過你弟弟,我老鄉好命,居然遇上個這麼癡情有擔當的男人,羨慕咯。嘖嘖嘖,想想還有點嫉妒。”她悠悠走向牀榻,語氣酸地很。
“你怎的就不是好命了,我不好?”儲延禮聽了這話哪兒能樂意,抱起袁旖旖便將她扔在了牀上,“我這就讓你見識見識我是不是有擔當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