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陌沒有去動馬昆...他只是靜靜的看着...看着這場表演。
等表演謝幕的一刻，也正是曾經的梟雄落幕的時分......！
哭着哭着，馬昆流着淚笑出了聲...他轉頭看向門口，嘴裡呢喃道：“小琴，我徹底敗了！”
他的眼神，好像仍舊需要李利琴的肯定？
然而李利琴手指一抖，積攢的半截菸灰掉到地...
她紅着眼眶與馬昆對視着...兩秒過後，她平靜了心扉...淡漠的轉過身，消失在門口。
馬昆跪在地上不甘心的看着曾經最愛離去的背影...直到他確定她再也不會回頭，這才收回目光。
他突然想到，旁邊還站着一頭牲口...便擡起頭，看向那年輕的臉龐。
“年輕真好，年輕就是有資本！”這些話馬昆已經說出來了。
話到嘴邊，他仰頭看着耿陌，緩緩問道：“小琴這輩子第二個看重的男人，我能死了麼？”
...... ......
這座雍容華貴的麗景山莊承載着整個城的夢想。
進去的人不會說出來，說出來的人，進不去！
這裡是馬昆第三次來...
第一次是他正風光，刀劍城捨我其誰？！
第二次是他人生經歷重大失敗，剛剛從大獄出來，開着賣掉君上最後一點股份換來的豪車，來這裡拜謝他的貴人郭利...那時，他還有殘存一絲的資本。
這次，已經成爲他最後一次。
三層樓，十二米高，一個人，縱身一躍頭朝地...結束他的一生！
...... ......
穿着毛衣的耿陌從裡面走了出來...
在零下數十度的空氣裡，這身裝扮顯得太過淡薄。
冷風不斷襲來，其中的雪花肆意擊打他的身體，然而他並沒彎下腰桿！
馬昆的確該死，雖說現在再去諷刺一個身體已經冰冷的人有些不道德，但都無法否認該死的事實。
耿陌沒有逼他，只是跟其身後，看着眼前的驅殼踉踉蹌蹌的走到天台，沒有拖泥帶水的折下去！
山莊門口，
李利琴探過身子把副駕駛車門推開，耿陌見狀，也沒有任何矯情的坐上來。
他繼續拿出煙盒，用他已經被煙油薰黃的食指和中指夾着...
如果這一幕放在柳正關那種大城市，一男一女在夜裡把車開到荒無人煙的空地，必定要發生搖搖晃晃的事。
他倆不至於這樣，更傾向於很平靜的呆着。
“走了？”
李利琴緩緩開口，她坐在車裡時就看到馬昆走上天台，然後消失不見，只不過現在想進一步確定。
“走了！”
耿陌吸了口煙，一條人命眨眼之間消失，這種事情對於他心裡起不了任何波瀾。
“這個傻子！”
以李利琴的睿智怎能看不出馬昆爲她做的一切...除了萬念俱灰這一悲觀心理因素之外，更多的是不想讓坐在旁邊這犢子手上染上鮮血！
與其說讓他被耿陌的拳頭砸死，還不如自己結束生命...
這樣至少能讓李利琴第二個看重的男人，手裡落得個乾淨。
當然，他不會說出來，她也不會說出來。
有些事憋在心裡是聖人，讓所有人都知道反而落了下乘。
坐在車裡，李利琴一眨眼，掉了兩滴眼淚。但她沒有哭出聲...只是聲音宛若空靈的道：“都說女子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是女子，恰好我這個人還記仇，也談不上大度。你惹上了我就相當於惹上了一身麻煩！...不算爲了他，就算是爲了我自己，我也要跟你糾纏不休！”
“隨便。”
耿陌抽着煙，無所謂的回道...
只有夜夜做賊，哪有夜夜防賊...？！
在得知江盈出事的一刻，他就已經把自身的安危放在第二位，現在也斷然不會被嚇到。
“馬昆比我大十六歲，他三十七，我二十一。”李利琴又開口了，擡手把流出的眼淚擦掉，內心依然看不出任何波瀾...多餘的淚珠卻反射着麗景山莊的霓虹：“我十三歲那年認識他，那時候他還不到三十歲，準確的說是在這兒刀劍城混的比較出彩的小混混。他沒有像其他人似的咋咋呼呼，也沒有堵在私塾門口收保護費...！但那時的他就知道，人不狠站不穩！...所以每次幹仗都會往別人的要害處打...最開始還有人報官府找麻煩，可時間長了，那些人連官府都不敢報，只能嚇得躲在家裡瑟瑟發抖。”
“我不知道被他灌了什麼迷魂藥，在那時看來他就是我的英雄，我這輩子一定要嫁他這樣的男人。所以他每次出去，我都跟在他身邊。有一次仇家來找他，從衚衕裡衝出來，是我冒死幫他扛了一刀，他纔有反應時間。現在那刀疤還在我身上...從那次以後，他就對我說，小琴，你現在太小，等你十八歲我娶你做媳婦。”
“我等啊等...也不知道爲什麼那幾年那麼難熬，好不容易等到十八歲，他三十四。他又跟說，我要弄個會所，男人得先立業再成家。這個傻子又讓我等，一年，君上還沒走上正軌，我就等不及了，拿起酒瓶砸到昆哥頭上，在所有人面前指着他鼻子問，什麼時候娶我？！..他又跟我說，很快，然後就真的很快了，但娘子卻不是我！”
“我記得當天晚上他喝醉酒來找我，跟我說他不愛那個女人，只是爲了她的身份地位才娶得她。而我站在他面前，告訴他，如果你今晚跟我洞房，我李利琴這輩子都是你的女人，至死不渝絕對不會有二心...！可這傻子居然哭了，他說他不能對不起我，不捨得讓我當紅顏知已，然後我倆就在牀上坐了一宿，直到天亮他離開。”
“這時候我還在想，雖然沒發生什麼，好歹也是洞房在我的房間裡過的也可以了。後來外面傳出去我是他紅顏知已，我還不在乎甚至有些沾沾自喜。直到有一天那個叫婷婷的女人來找我，告訴我她懷孕了...我才發現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傻的傻逼，他不愛她，她懷孕了，他說愛我，我站在他面前，連碰都不碰我一下。”
李利琴說着說着，又拿起打火機，再點燃一支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