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海洲手提長弓,揹負箭壺,腰懸寶劍,領着三五家將,兩個門客,一個供奉闖進後廟,前來興師問罪。
本來他是帶着一干人等前來要人的,誰知一到門口,就見兒子腦漿迸裂好似死狗一般橫屍大街,不禁悲從中來,撫屍痛苦,哭完命人將兒子安置在前廟中,他則率着家將門客和供奉前往後廟要爲兒子報仇雪恨。
武神廟本爲文皇敕建,在江湖上享有神廟之名,同天宮地府人間鬼道合稱天地神人鬼,又爲天地神人鬼之首,神廟廟主老不死講武天下,相傳天宮步雲仙,地府活閻羅,人間孫大志,鬼道顧念慈這些以武入道的武者都曾得之指點,因此有武道祖師之稱,更兼有離散江湖的三千寒蛟唯老不死唯命是從,羅海洲雖然悲憤難當,也知道要想老不死爲兒子償命簡直癡心妄想,是以進入後廟後,強壓怒火,對老不死抱拳道:廟主,我兒橫死武神廟,請你給個說法!否則本公不在乎一個玉石俱焚!
老不死訝然道:貴公子死了?怎麼死的?我怎麼沒見過?
羅海洲險些氣死過去,但終是忍住了,說道:本公小兒羅萍今日與一衆玩伴興遊武神廟,被解籤的守廟人打成重傷,本公聞訊趕到時,小兒業已橫死廟前,你是武神廟主,本公要你把兇手交出來,以正王法!
老不死看向身後問道:有這事嗎?寒七於是走出來道:今天有個紈絝子弟進廟,見武神輓聯,嗤之以鼻,爲爺爺與武神爲伍鳴恥!寒七看不過教訓了他一頓,讓那小子跑了,寒七老邁,追不上,想問個名字都來不及,莫非那個就是羅公愛子!
羅海洲知道寒七就是殺子仇人,登時眼紅心怒,拔劍殺上去,嘴中怒喝道:還我兒子命來!寒七正要出手,老不死將衣袖一揮,羅海洲倒飛而回,撞在家將堆裡,掙扎着爬起來,叱問道:老不死,你想包庇兇犯不成?老不死的道:辱罵武神乃是死罪,寒七爲武神護法,莫說沒有殺人,就是殺了也是執行王法!老不死何來包庇兇犯之說?
羅海洲險些氣炸了肺,回道:小兒自幼飽讀詩書,知禮儀,怎會作出辱罵武神的事情,你手下行兇,莫要恃強抗法,趕快將兇手交出來,否則本公告到天子哪兒,拆了你的武神廟!
寒七聞言勃然大怒,縱身而出,說道:人是老子殺了,老子把命放在這兒,有本事儘管去去!
羅海洲幾近癲狂,持劍便要殺上去,卻被兩個門客死死拉住,羅海洲掙扎着命令放開,門客陳武易說道:羅公暫且息怒,帶我將他拿下,任憑羅公發落!羅海洲寶劍指定寒七厲聲喝道:給我殺了他!
陳武易於是放開羅海洲,取出武器金剛爲骨,珠玉爲珠的金算盤,面向寒七道:久聞寒蛟大名,深恨生不逢時,天可憐見,讓我來會會當年聞名天下的寒蛟兵是不是浪得虛名!說完欺身而上,金算盤一角點向寒七胸口,勢封胸口內關、郄門、心前、譚中、乳中等穴,寒七揮掌來迎,掌勢封住胸口諸穴,一掌拍在金算盤上,凌厲的寒冰真氣破掌而出,一路摧枯拉朽,打入陳武易體內,先是陳武易一條右臂結了薄薄一層幽藍色的寒冰,進而寒冰蔓延開來,覆蓋陳武易全身,陳武易身形僵硬,倒向地面,碰,一聲碎冰的響聲發出,一個大活人準瞬間摔碎成數塊。後廟中陷入寂靜,一衆家將和跟進來的香客嚇得面無人色,稍許轉身逃出了武神廟。
羅海洲看的怒火降了不少,理智回來一些,但怎肯罷休,喝道:馮二。
另一個門客馮二會意,自持藝高,縱身殺出,雙刀舞開,刀光閃閃,詭招連連,寒七揮掌迎敵,掌風過處,冰寒刺骨,凝氣爲雪,他本是戰場兵卒,一生所學盡是戰場殺敵之術,剛猛有餘靈巧不足,他功力與馮二相當,只因不敵馮二招式變化多端,二十餘回合後,已然技窮,被馮二看出破綻,一招指天畫地,斬去頭顱,一顆項上人頭骨碌碌滾出三五步,看時雙目怒睜,似是死不屈服。
寒七頃刻間慘死當場,一種武林中人站起半數,呈合圍之勢,似是要將忠勇公羅海洲和隨從亂刀分屍,老不死揮揮手,斥散衆人,說道:寒六,你去會會他!
一中年模樣的男子應聲走出,道:寒六遵命!誓殺與我寒蛟爲敵者!
他走到寒七頭顱前,蹲下身,扶上寒七怒睜的虎目,輕輕說道:三千寒蛟以戰死沙場爲榮,以老死牀榻爲恥!寒七,你不辱三千寒蛟威名,安息吧!說完看向馮二,囈語似地說道:寒蛟之仇敵永遠只有死人,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受死吧!說完,輕飄飄一掌拍出,這一掌本來蘊含一百零八個變化,經寒六使出,業已達到返璞歸真的境界,一掌出寒暑交替,盛夏變嚴寒,武神後廟煞那間大雪飄飄,在那美麗但致命的飛絮中,一條蛟龍騰空起舞,撲向早已動彈不得的馮二,一掌出,天地變色,一掌收,雪融寒蛟散,其間變化匪夷所思,彷如一場虛幻的夢境。但是一聲碎冰輕響之後,馮二散化成了一堆血粉則讓衆人意識到雪中寒蛟舞並非虛幻。
轟殺馮二後,寒六不卑不亢的對羅海洲說道:忠勇公,你子仇已報,可以打道回府了!羅海洲雖然心驚於寒六的武學修爲已經堪比神通法術,脫離了凡人的範疇,但是心中尚有依仗,他並不懼怕,聽聞寒六那等同挑戰忠勇公尊嚴的話語,冷哼一聲,說道:本公子仇雖報,但你殺我門客,辱我宗門,尚想不了了之不成?
寒六冷笑,眼睛看着供奉天機子,口中對着羅海洲道:你想怎麼辦?
羅海洲道:我羅家本也是江湖出身,此事就依江湖規矩來,一斗解恩仇,若你剩了天機子道長,本公二話不說打道回府。至於你輸了嘛......本公不介意有人來給你報仇!
寒六冷笑,道:小子,和老子耍心眼,你還嫩了一點,不過你說對了,你輸了打道回府,我輸了,寒蛟兵的敵人從來都只有死人!說完不再理會羅海洲,看向天機子道:我先出手你死定了,我讓你先出手。
天機子卻搖搖頭道:貧道乃方外之人,不會出手的。又對羅海洲道:羅公,貧道只負責你的安全,不會參加約鬥,請諒解!
羅海洲心中惱怒萬分,面上卻不想顯露半點,正要說:本公考慮不周,請道長見諒......已經有人嗤笑的說道:道長你真的不對凡人出手嗎?
此話一出立刻吸引了武神後廟中所有人的目光,她吸引人不僅在於發聲處非同一般,還在於那聲音千嬌百媚,讓人有種黃鶯出谷這個形容語音嬌媚的形容詞就出於此處的感覺,羅海洲循聲看去,只見西邊丈許高的廟牆上坐着個千嬌百媚的雙十少女,紅羅衫,雙丫髻,清純脫俗卻又散發着玫瑰花一般的火熱的誘惑,羅海洲不好女色,但是不知怎麼一聽那女孩聲音就有種心動的感覺,看到她的模樣感覺更強烈,當玫瑰花姬露齒輕笑時,羅海洲覺得自己已經愛上了這個不同凡俗的女孩,因爲女孩輕笑的對象就是他,他知道,沒有理由,他就是知道!
羅海洲貴爲一國國公,自有一國國公的魄力,遇上喜歡的立刻開始動手,不,是開口,只見羅海洲率先抱拳爲禮,開口說道:本公羅海洲,敢問姑娘貴姓芳名,仙鄉何處,坐在廟牆上做什麼?讓本公接你下來說話可好?!
紅衫少女拋媚眼啓朱脣,嬌憨的笑道:纔不下去呢!人家是惑天樓天衛玫瑰花姬,坐在高牆上是爲了找人,居高臨下,看的比較清楚呢!你是人家要找的人嗎?
羅海洲被玫瑰花姬一番顏色所迷,忙不迭的道:是是是......姑娘快下來說話......他話音未落,天機子供奉突然冷哼一聲,羅海洲聽着很是不悅,但冷哼聲在紅衫少女玫瑰花姬聽來不啻于晴天霹靂,當即悶哼一聲,搖搖晃晃的就要從高牆上掉下來,口鼻之中竟然有血珠滴落,當真是辣手摧花,於心何忍,廟中一衆江湖中人有大半面色不善的看向天機子,不是看在他深不可測的修爲上,當場便會有三五個莽漢撲上去亂刀相加!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紅衫少女受傷,本來必然要大發雷霆的羅海洲並沒有對天機子發火,只見他搖搖頭,看向受傷的玫瑰花姬竟然露出惱怒之色,他伸手一直玫瑰花姬,命道:衆家將聽令,給我將這膽敢魅惑本公的妖女拿下。
衆家將聞言踟躕難決,一邊是嬌滴滴的無辜美人,一邊是主公無理但有力的命令,上還是不上,這是個問題,羅公見狀,大爲惱怒,厲聲叱責,家將們不得已提刀向前,就要躍上高牆將佳人擒下,交給羅公發落,至於怎麼發落,嘿......CTM的,便宜了羅家的龜孫子!
玫瑰花姬見狀,委屈傷悲的泣道:羅家小兒你卑鄙下流無恥,看上人家就要施展詭計金屋藏嬌,諸位英雄可要爲人家做主啊!
一句話點燃了衆家將心中的英雄怒火,衆家將回身舉刀,破口大罵着殺向羅海洲,羅海洲大驚且大怒,拔出腰間寶劍,便要和家將們過招,就在此時天機子出手了,天機子出手真是迫不得已,羅海洲武功雖然不錯,但若是拼命,並不能拼過那平常比試從無勝績的家將們,一句話概括,羅海洲武功渣的要命但羅海洲並不知道自己很渣!
羅海洲的武功很渣,天機子的修爲同樣很渣,他並沒有什麼手段,法術一樣不會,武功他不屑一顧,所有手段都在一把飛劍上,所以他口一張,噴出一道劍光,圍着家將們饒了幾繞,將家將們斬首殺死。
劍光一轉,又向玫瑰花姬斬去,玫瑰花姬匆忙間反身下牆,到了廟外縱身便走,紅影連閃逃了開去,不甘示弱的聲音卻又傳了過來:天機子,這筆賬惑天樓記下了!
天機子飛劍沒有殺到人,臉色有些難看,偏偏有人在此時刺激他,那個坐在東首石墩子上的絕色少女嗤笑道:這人真不要臉,先說不能對凡人出手,一出手就殺凡人,還一殺就是七八個,說話當放屁,更丟人的是還讓要殺的凡人跑了,沒見過這麼廢物的修道之人,爹你說的真不錯,不是供奉是廢物而是廢物纔去當供奉。
不說天機子聞言氣的火冒三丈,且說老不死聞說,斥道:桃花,說話注意一點,你都是跟誰學的,滿嘴髒話,刻薄尖酸,再讓我聽到這種話,小心你的皮!
叫做桃花的絕色女孩聞言撒嬌嗔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桃花山有個七山主,減損刻薄的話聽得多了,人家都被影響到了!
好了!好了!老不死忙忙安慰道:回去吧,回去吧,別在這兒搗亂!桃花跺腳,嗔道:誰搗亂了,剛纔是和尚暗中出手救了那個小妖女,又不是我。
老不死的被纏的有些頭痛,說道:什麼小妖女的,她是正宗的人族,倒是你......他停住話頭,又接着說道:在外行走時小心一點,別讓人看出跟腳來!桃花道:我纔不怕呢!有爹在,誰敢找我降妖伏魔!
和尚插嘴道:阿彌陀佛,降妖伏魔乃出家人的本分,施主出門小心點,別讓貧僧單獨遇上!
桃花花容一變,破口罵道:死禿驢,臭禿驢,姑奶奶和你沒完!然後向老不死撒嬌道:爹——!和尚欺負人家......
回去!老不死一聲怒喝,嚇得桃花一哆嗦,委屈的跺跺腳,道:回去就回去!說完氣哼哼的向前廟走去。
老不死似是不想再玩下去,對羅海洲道:羅公近日命犯桃花,性數惡煞,不如老不死的替羅公化解這一桃花煞,今日之事就此揭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