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虎聽得懵懂,但其中道理卻悉數記在心頭。
那是如同玄妙的聲音,彷彿擦拭心塵,那一個字一個字都在腦袋裡迴響,漸漸又隱沒下去。不去想它,它便不在;去想它,它就出來。
他看着李闢塵,這時候對方卻伸出手指來。
“你看我這手指,有什麼不同?”
牛鼻子道士站在孩子身前,伸出一根手指,隱隱的,居然有什麼被牽引過來。郭小虎揉了揉眼睛,盯着那根手指,看了看,忽的一道影子落下,扇動柔軟的翅膀,停留在指尖之上。
那是一隻白色的蝴蝶。
李闢塵的指尖上停着一隻白蝶,它什麼也不做,甚至不願再爬動,只是停在那裡,似乎這樣就是最讓它舒服的狀態。
凡塵蟲類,能停仙人指尖,這般緣法,三世也求不得的。
“好大的蝴蝶!”
郭小虎看的傻了眼,這隻白蝶和其他的不一樣,要足足大了一圈,那翅膀上居然還有淡淡的黃色,看上去樸素而又漂亮。
有了多少機緣,開了一絲絲的靈性,又得了多少機緣,才換來這指尖上的稍稍停留。
白蝶輕輕震動翅膀,不願意離去,郭小虎伸出手來,要去捉它。
那美麗的翅膀振動,白蝶飛了起來,在半空中盤旋,又落在馬背之上。
踏紅塵的龍馬血脈,同樣在吸引它。 wωω★Tтkд n★Сo
“這隻蝴蝶好神奇!”
郭小虎詫異了,看那蝴蝶停在踏紅塵的背上,連忙轉過頭去,上下打量着李闢塵:“牛鼻子,你真的會法術?!”
“這手指一伸就有蝴蝶落了,還有嗎,還有嗎!”
李闢塵笑笑,那根手指輕輕擺動,這時候,不知道從哪裡,忽然有無數的蝶飛了起來。
那黃的,那青的,那黑的,那紫的,五彩斑斕,振動着翅膀,此時都飛了起來,圍繞着那根手指,盤旋轉動,卻不敢落下。
因爲沒有緣法,仙的氣息讓它們希冀渴望,卻又心神震駭。
“哇!這怎麼弄的,教教我啊!”
郭小虎看的長大了嘴巴,直興奮的不能自已,李闢塵的手指動彈,那些蝴蝶也同時動彈,下落,便也一起下落。
李闢塵搖搖頭,笑起來,對那些蝴蝶開口:“散了吧。”
一言落下,在郭小虎震驚的眼中,這些蝴蝶開始戀戀不捨的散去,但仍舊有一些不甘心,徘徊在原地,在那指尖上方飛舞。
第二次搖頭,李闢塵又是一言:“散了吧。”
如天音震徹,剩餘的蝴蝶們緩緩飛走,似乎是放棄了緣法,然此時,仍舊還有留下的,這些已經與尋常的蝴蝶不一樣了,即使沒有達到大白蝶的程度,也差的不遠。
第三道音響起:“散了吧。”
終究是抵抗不住了,這些剩下寥寥的蝴蝶中,又陸陸續續飛走許多,但此時,仍舊有一隻在遊蕩,在飛舞,在翱翔,只是不甘,這時候,不知爲何,突然飛離了李闢塵的手指,落在了郭小虎的頭上。
那蝴蝶輕輕振動着翅膀,藏在孩子的頭髮裡,不動彈。
李闢塵看着這隻蝴蝶,搖搖頭,笑罵一聲:“終究是心有不甘,三喝之後仍舊還可留下來,但現在你落在小虎的頭上,便是和我斷了緣法。”
“你終究不是那隻白蝶,但緣法卻也不淺,只是路可能要坎坷一些。”
這隻蝴蝶顫動翅膀,居然讓人有一種它聽懂了的感覺。
李闢塵的目光掃過郭小虎,又掃過這隻赤色的蝴蝶,哈哈一笑:“小虎,你的緣來了,它就是我送給你的那隻蝴蝶了。”
郭小虎摸了摸頭,那隻蝴蝶輕輕振動翅膀,落在郭小虎肩頭之上。
“咦!這個蝴蝶不怕我!”
娃娃看着自己肩頭的赤蝶,又看看馬背上的大白蝶,居然對那隻白蝴蝶做個了鬼臉:“切,你不喜歡我,自然有人喜歡我!”
出乎意料,那隻白蝶居然顫動了一下翅膀,幅度頗有些大,似乎是很不屑郭小虎的話。
它並不在意這個人族的孩子,它希冀的是仙的緣法。
郭小虎看見大白蝶不理自己,甚至還有些嘲諷的行爲,第一時間想的卻並不是生氣,而是驚訝:“這蝴蝶真的成精了!它居然還嘲諷我呢!”
“牛鼻子,你難道真的是神仙?!”
郭小虎問李闢塵,後者笑起來,反問:“你覺得呢?”
“嗯....你不是仙!”
郭小虎想了想,還是搖搖頭:“雖然你說仙人有七情六慾,有生死之言,但是仙終究是仙的,和我們不一樣的,你不是仙,你是人。”
你不是仙,你是人。
李闢塵聽得這話了,緩緩唸叨了兩句,只覺得真是有道理。
一人一山是爲仙,要成仙,首先,你要是個人,這個人,不一定是人族的意思,人之一字,是一柱探天,兩腳踏地,這個字中,已經蘊含了仙的意思。
踏在地上,方纔是人,向天爭渡,這纔是人。
天地之間,萬物俱都是人!凡兩足立起,踏地問天者,皆是人。
人捅破了雲,穿了霄漢,那就是一個天字。
童言至理,大道無涯。
李闢塵笑起來:“是的,我是個人,人仙麼,首先是人才是仙。”
郭小虎看了看他,有些古怪:“不是,我說你是人,不是人仙。”
“是是是,我是人。”
李闢塵哈哈一笑,郭小虎逗着自己肩膀上的赤蝶,對李闢塵道:“嗯,看在你這個道士還不錯的份上,又給我找了這蝴蝶來,說吧,你來我們這裡是要做什麼,問不問路?問路我可以給你帶路。”
“嗯,我不問路,我問一個人。”
李闢塵伸出手指,點了點遠處的村子,對郭小虎道:“你們這裡,誰的泥瓦手藝最好?”
郭小虎聽着,不假思索,指了指村子,笑起來:
“泥瓦手藝,原來你要修道觀麼?那好說的,我們村子裡,那張家姐姐的爹爹,他的手藝最好了!”
“就算是贛老城裡的那些個富貴人家,都常常來求他去呢!而且那老爹爹還精通木工活計,可以說一個人就頂的上一個工匠班!”
郭小虎頗有自得,忽的又想起了什麼,頗有些詭譎的笑起來:“不過啊,他這人脾氣不好,你去求他修道觀,可得誠懇一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