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街的叛變,就是爲了召喚出黑暗的神性,讓那個阿西斯降臨到艾薩拉斯,而他們給神靈帶來的附身軀體就是李爾。對於暗影街想要幹什麼,如今喬裡已經大概明白了。
神性,是由無數個體意志匯聚在一起的信念,或者是崇拜着死亡的信仰,或是對秩序的狂熱追逐,神性的光輝都是由衆生的意念凝聚而成的。暗影街的惡魔,他們所做的行爲就是以超多的數量,犧牲自己的身體,將他們所有惡魔的意念匯聚在一起,想要替代黑暗之神阿西斯的神性之光。
如果他們成功了,那麼黑暗之神將會變成和當初的德古拉一樣,被糾纏着自己的亡魂終日折磨,每日聽着腦海中無數人的吶喊,甚至很可能人格分裂,最終的結果就是本體反過來被亡魂的聲音支配……可惜暗影街的計劃失敗了,他們聚集在一起的意志,那分量顯然無法替代神靈的神性,特別是那位代表着原始黑暗的神性。
這一次有真神降臨,幸虧不是本體出現,否則喬裡能不能逃過一劫還很難說,今天可謂是底牌盡出,他連死河的亡魂也釋放出來了,爲自己提供無限復活的生命力,再集合災厄之龍的力量,還有李爾配合他的奇特龍吼,這纔將黑暗之神趕回了老家。
說起李爾……
與喬裡保持着五米的距離,伊諾拉順着喬裡的目光,與他一同看向那個渾身爬滿黑色角質的少年。
站在羊頭半身魔旁邊,喬裡親眼看着這頭肌肉膨脹的怪物,慢慢的將李爾的屍體平放在地上,喬裡目睹着他的身軀被血泊逐漸吞沒進去。反正都和伊諾拉攤牌了,喬裡也不在意被她看到什麼不屬於人類的能力。他讓血潮先一步將李爾的屍體帶回了自己的城堡。
“尊嚴和驕傲,真的那麼重要麼?”喬裡目光低垂,他俯視着血痕消失的地面,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
似是在自問。又像是詢問身後的伊諾拉。
在場的除了爲數衆多的死河魔物。就只有喬裡和伊諾拉兩個人。那些個落荒而逃的惡魔間諜早已經跑的沒影了,他的話自然不可能對第三個人說。
而伊諾拉在看着血泊之前存留過的地面時。她的眼角餘光總是在審視着喬裡的背影,聞言她沉默了片刻,臉色平淡的說道:“我不知道尊嚴和驕傲到底有多麼重要,但我們人類爲了這兩個殊榮。不惜以命去印證。”
“喂……”
忽然的,喬裡轉過了身,他朝着伊諾拉燦爛的笑了出來。曾有人說過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然而喬裡的眼中並未有快樂與歡欣,他這不自然的笑容看在伊諾拉眼中,居然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儘管談論起那個死去的精靈少年,喬裡再是表現出一副無所謂、輕鬆的神色。可他心靈中並未真的有輕鬆之色從雙眼中透露出來。
看來,還是放不下安息的朋友吧,逝者已矣,所有悲傷與悵然都留給了生者。此刻看到喬裡的燦爛笑容。還有他木然的眼神,伊諾拉不由的想,也許自己認識的喬裡並未變化,改變的只是她對喬裡更爲了解的程度而已。
“是時候離開了,你……和我一起麼?”話語間,喬裡的手慢慢的伸向了伊諾拉,看上去這像是個無意的舉動。
不着痕跡挪開右臂,伊諾拉轉過了頭,以冷漠疏遠的聲音說道:“不用了,看在你我過去的交情上,今天我們各走各路,不久後,我會和人類的英雄們一起……”儘管伊諾拉心中所想的,與她口中說出的話並不相同。
眨眼間喬裡就換上了憤怒的臉色,他提高聲音直接將伊諾拉這後半句壓下去。
“哎?你不是剛問過我是回去當魔王,還是和你…那啥…麼!”喬裡臉上寫滿了不解的神色,他似乎很焦急的望着伊諾拉。
只要給喬裡少許的時間,他就會從短暫的抑鬱中走出。不管是真心的快樂也好,還是一時的強顏歡笑也好,沉浸在心情抑鬱中沒有價值。
此刻,喬裡像是沒有感覺到伊諾拉即將爆發出來的危險一樣,他急迫又認真的說道:“我都準備和你…那啥…了,你還想叫人去砸我家門,變得可真快……等一下,你想幹什麼!”
蒼天可鑑,伊諾拉的臉色已經鐵青了!兩隻拳頭的骨關節,握的咯吱作響,看那緊握的力道估計就是純鐵也得變形。
眼神凌厲的逼視着喬裡,她狠狠往前踏了一步,喬裡想也不想的跟着退後了一步。
“無恥!!”
清叱一聲,伊諾拉一拳就朝喬裡打了過去,光是聽那緊繃的拳風,喬裡的腦袋挨一下絕對是爆頭。感受着拳風壓面的威勢,喬裡即刻將身體轉化成了血霧,讓這一拳從他的霧態中穿了過去,剛猛的拳風轟散了好大一片霧氣。
血霧躲過伊諾拉的拳頭後,喬裡飛快的凝聚出了實體。
伊諾拉揮擊出去的手臂,恰好搭在了喬裡的肩膀上,這時候的兩人,身貼身的站在一起,喬裡的右手抱住了伊諾拉的腰。
“你打不到我的。”喬裡沙啞的聲音,在伊諾拉的耳畔響起。
豎直的手臂搭在喬裡肩上,伊諾拉的目光平視着喬裡身後的大地,她似乎是沒有感覺到攬在自己腰上的手,彷彿不在乎了。
“喬裡,你到底想怎樣,繼續侮辱我的人格麼?”伊諾拉直呼其名的沉聲問道。
兩滴溫熱的液體,忽然滴上了伊諾拉的肩膀。伊諾拉微微一愣,就想掙開喬裡的手臂,然而喬裡攬住她身體的手臂卻是越來越緊。
“還記得那一天,你在多蘭比亞的城外踏上高坡的時候,和我說的話麼?”
“嗯?”
“你抱着堅定的信念,對我說,終將有一天惡魔會從這個世界消失,我們會一起締造出打破黑暗的曙光。”
喬裡攬住伊諾拉腰肢的手臂,垂落了下來,他退後幾步,正色的對伊諾拉微笑道:“惡魔會從這個世界消失的,我與他們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我會帶着他們離開,還給你們和平。”
望着喬裡平和微笑的面龐,伊諾拉眉頭一挑,她的心臟瞬時猛跳了一下,立刻問道:“你什麼意思!”
再次退開幾步,喬裡轉過身面向了這蒼白世界的遠方,他遙望着天邊的地平線,就像那一天他與伊諾拉站在廢墟的高坡上,他們共同望着天空的時候。
“那一天,我在你的身邊,有句話我沒有當着你的面說出來。”
“你,就是我的曙光啊……”
剛纔揮出去一拳後,她的胳膊恰好搭在了喬裡的肩膀上。
剛纔她本來可以垂下那條手臂,就像喬裡攬住她的腰那樣,她也可以摟住喬裡的脖子,然而等她想這麼做的時候,喬裡已經從她身邊退開了。
此時此刻,伊諾拉有點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