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李菲晴忍不住睜開了雙眼,轉頭悄悄瞄了瞄身旁熟睡的風天奇,貝齒輕輕咬了咬嘴脣。幾秒的猶豫過後,她還是決定不叫醒風天奇了。一是因爲不好意思,二是因爲看到熟睡中的風天奇臉上難掩的疲憊之色,她實在有點不忍心。
輕輕坐了起來,只打開了牀頭的一盞小燈,李菲晴伸手夠到被風天奇放在牀邊的輪椅,屏住了呼吸輕輕地將它拉到方便她下牀的位置。
李菲晴咬着牙,將身體緩緩地向牀邊挪動,藉着雙手支撐着牀面的力氣,她想移動到輪椅上坐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緊緊咬着牙關挪動着,額頭冒出了吃力的冷汗,雙臂已經隱隱地顫抖着,李菲晴還是不肯放棄。
眼看着身體離開了牀沿緩緩地向輪椅移動,她的眼底映上了興奮的光芒,更加用力地繼續挪動身體。突然,已經劇烈顫抖的手臂再也無法支撐她的重量,像泄了氣的氣球似的猛地軟趴在牀上。瞬間,原本懸在空中的身體立馬失去了支撐點,直直地向下墜落。
“咚”地一聲巨響響起,李菲晴摔到了地上。屁股跌坐在冰涼的地面上,手肘更是墜落的途中碰到了輪椅的扶手上傳出刺骨的疼痛,李菲晴痛得忍不住面部扭曲痛呼了一聲。
聽到一聲巨響,風天奇就噌地一下子坐了起來,本能地去看向聲音的方向,卻看到李菲晴正一臉痛苦地蜷縮在地上。他的心底猛地一驚,慌忙伸手打開了房間的大燈。
瞬間,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房間,也讓風天奇更加看清楚了李菲晴的狼狽現狀,他的臉上映上毫不遮掩的疼惜,卻又閃着無法剋制的憤怒。
倏地掀開被子下牀,風天奇慌忙奔到李菲晴的身邊,把她抱了起來放到牀上。看着她痛得還在緊皺着的眉頭,風天奇原本想要隱忍的怒氣終是無法自已地發泄了出來,聲音裡帶着絲讓李菲晴心顫的冷:“你想幹什麼?怎麼會摔到地上去?如果你想要下牀的話可以叫醒我啊,幹嘛非要自己一個人逞強?”
風天奇知道,他的語氣有點重,可是,他就是無法剋制地去生氣。一想到他剛纔看到的那副狼狽畫面,一想到李菲晴寧願自己冒着摔痛的危險也不肯叫醒他來幫忙,怒氣就忍不住直衝向他的大腦。
失憶後,李菲晴第一次看到冷着臉的風天奇,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瑟縮着肩膀將上半身向後躲了躲,才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察覺到了李菲晴情不自禁的閃躲,風天奇的眼底閃過一抹苦澀的痛。即便失去了記憶,她對他恐懼的本能還是存在,只要他暴露了一點點過去的樣子,李菲晴心底對他的害怕可能就會翻倍地瘋長。
深吸一口氣,壓下眼底的苦澀,藏起臉上的憤怒,風天奇雙手捧起李菲晴的臉頰,逼她與自己對視。他刻意揚起一抹溫柔的笑容,輕聲說道:“我知道我剛纔的語氣嚇到你了,可是我能不生氣嗎?我生氣是因爲我心疼,你知不知道?以後再有什麼事情可以出聲喊我幫忙,我隨時都在你的身旁。”
直直地注視着風天奇深情的目光,李菲晴臉上的小心翼翼和不安總算散去。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倚進風天奇的懷抱裡,把頭抵在他溫暖的胸膛,輕聲說道:“天奇,對不起,剛纔是我不對,以後無論有什麼事情,我一定都會先叫你,可是……”
“可是什麼?”
李菲晴輕輕退開了一點,緩緩地擡起頭,直視着風天奇再也不見一絲冷意的溫柔目光,低聲喃語道:“天奇,以後不要那麼生氣好不好?剛纔……我有點怕。不知道爲什麼,雖然知道你生氣是應該的,可我就是覺得害怕。”
看着李菲晴臉上的小心翼翼和緊張,風天奇的心底終是泛上一陣無法言說的酸澀。本能真是個恐怖的東西!他的殘忍逼着李菲晴養成了害怕他的本能。
曾經,這個“本能”折磨得李菲晴遍體鱗傷;現在,它又反噬到他這個“本能”的創造者身上,吞噬着他的心臟,折磨着他的神經。果然是,罪有應得啊!
在心底無奈地自嘲着自己的自食惡果,風天奇堅定地點了點頭,輕聲保證道:“菲晴,對不起,剛纔我不該那麼失控,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李菲晴終於釋然地笑了,輕輕點了點頭。不一會兒,臉上卻又揚起了一抹尷尬的紅,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低聲咕噥了一句:“我想去洗手間。”
她那聲咕噥聲音實在太低,就算是近在眼前的風天奇也沒有聽清楚她究竟說了什麼,只好又靠近了她一些,刻意地傾了傾身子,低下頭靠近她低垂着頭,問道:“你剛纔說什麼?”
……
“嗯……我想起洗手間。”長久的沉默過後,李菲晴終是抗拒不了生理的本能,只得羞紅着臉說出了她的意願。
“呵呵呵,原來如此。”風天奇傾身抱起了李菲晴,向洗手間走去。
看着他竟然直接抱着自己走向洗手間,李菲晴嚇得慌忙出聲:“不要,你抱我到輪椅上就好了。”
風天奇卻沒有停下前進的腳步,只是低頭微笑着看向羞紅了臉的李菲晴,取笑道:“放你到輪椅上,我可不放心。萬一在洗手間裡又摔倒了怎麼辦?還不是我心疼?我還是直接把你抱進去得了,省事又省心。”
李菲晴攫住嘴想要反駁,卻又找不到可以辯解的理由。尤其,經過剛纔的那一段小插曲,她有點擔心。如果她真的再次不小心摔倒,風天奇是不是又會生氣?
剛纔風天奇臉上的怒意還讓她心有餘悸。害怕風天奇再次生氣,害怕心底隱隱的不安,李菲晴選擇了乖乖地閉嘴,任風天奇抱着她走進了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