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是白河愁這樣的人,當他隨着落雪來到了那座碧綠『色』的宮殿之前,也不由得發出了一聲讚歎。
“請。”落雪指着那大開的宮殿之門,微笑着做了一個手勢。而站在落雪之後,那些族內年老的精靈,都是一臉的驚詫,精靈王,居然要邀請一個人類進入神聖的精靈神殿?
讓一個人類……進入神殿?
可落雪不說,下面的這些精靈族的長老們,卻哪裡敢問半個字?
白河愁凝神看着這碧綠的宮殿,隱隱的能感覺到從裡面散發出來了的那股神聖凝重的氣勢,卻只是嘴角輕輕扯動了兩下,揮揮衣袖,大步走了進去。
當落雪和白河愁走進大殿之後,那佈滿了藤蘿的大門無聲無息的合上,將衆人驚訝的眼神,都擋在了外面。
大殿寂靜,寂靜無聲,無聲莊嚴,莊嚴的……好似死地!
落雪輕輕一笑,居然就和白河愁兩人,席地坐在了那張神臺之前!
那供奉精靈之神的神臺,就被兩人當作了普通的長桌一樣。隨後落雪彷彿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摸』出了一隻木壺,兩隻長杯,輕輕放在桌上,提起木壺,將兩隻木杯之中斟滿了一種鮮豔的『液』體。
綠,綠之中帶紅,是爲碧血!
“酒?”白河愁淡淡道:“我不喝酒。”
“是水。”落雪輕輕笑道:“我精靈族之中有一聖物,名字叫做迦樓羅花,又名碧血,這是迦樓羅花的花蜜,天生此物。是精靈神賜予我族的恩物。”
白河愁這才點了點頭,居然不再推辭,拿起面前一隻杯子,一飲而盡。似他和落雪兩人的地位和身份,當然不可能玩什麼下毒之類的低劣把戲這世界上,能毒死白河愁的東西,恐怕還沒有。
這碧血花蜜,地確是精靈族的聖物。從來只有長老級別的精靈,才能在每年的月圓大祭上品嚐到一些,這花蜜之中蘊涵了豐富的魔力元素,飲用之後,更能讓人心曠神怡,實在是一種上等的魔法補品。
可白河愁喝完之後,卻忽然說了一句讓落雪發呆的話來。
“味道一般,不酸不甜。沒有杜維做的烤肉味道好。”
落雪怔了怔,似乎沒有料到這位清冷如冰雪地絕頂人物,居然說出了這麼一句俗之又俗的話來,似乎皺了皺眉,笑道:“這水可靜心。”
“我的心很靜。不需要外力。”白河愁淡淡道。
“可我心不靜。”落雪搖頭,端起木杯一飲而盡,它的眼睛裡放着光:“你第一次來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
“可是你今天才『露』面。”白河愁忽然聲音變得多了幾分譏誚:“我以爲你還會繼續忍下去。”
“所以我說。我的心不夠靜。”落雪嘆了口氣:“其實,你殺再多獸人,和我有什麼關係。只是……我現在是王。”
既然是王,就不能不管。
“你請我來到這裡,怕人看?”白河愁點點頭。
“是的。”落雪面『色』凝重:“我是王,我不能敗。就算敗,也不能讓人看見。”
白河愁居然笑了,他望着落雪。沉默了會兒:“你的確精進了,可惜……還不夠。”
說着,這個絕世強者,將面前地木杯輕輕推出幾分,然後伸出一根手指來,輕輕一劃。
無聲無息,那木杯之上,忽然從杯沿開始輕輕破裂開來。切口光滑之極。連一絲木紋都沒有碎裂,就彷彿這切口也是那麼渾然天成一般!
落雪看在眼裡。一雙眼睛頓時又亮了幾分,在這昏暗的殿堂之中,它的目光炯炯如火炬!
精靈王很清楚,對手這輕輕一劃,力量並不是將這酒杯割開……而是將這空間直接切開!
破畫!
隨後精靈王也伸出了兩隻手來,輕輕一合,一絲柔和的力量從它的掌心發散而出,那原本裂開地木杯,無聲無息的,輕輕又癒合了起來,似乎從來沒有裂開過的樣子!眼看那裂縫一絲一絲的癒合起來,白河愁眼神裡絲毫沒有驚訝,卻隱隱地流『露』出一絲……滿意!
隨後,他居然一把抓過了那隻木壺,將這隻裂開後又癒合的木杯重新斟滿,看着那碧血一般的『液』體滿盈,白河愁再次伸出手指來,輕輕一劃!
這一次,不僅僅是那木杯,就連那杯中的『液』體,也輕輕巧巧一分爲二!渾然天成,無跡可尋!更微妙的是,那分爲兩半的木杯,可杯中的『液』體,卻絲毫不灑,還保持着原來的形狀,『液』體地剖面晶瑩剔透,卻保持了渾然的寂靜。
落雪的眼神變得凝重起來,它深深的吸了口氣,再吐了出來,雙手再次合在了一起,一絲淡淡的紫『色』光芒,從它的掌心散發了出來,試圖再次一絲一絲的癒合那空間的切割裂痕,可是這次,白河愁地手指卻不退了,他地指尖就輕輕點在桌面,眼看那切割的痕跡,已經從木杯之下,漸漸地蔓延在了這張神臺之上,無聲無息,這神臺的表面立刻一分爲二……
落雪的紫『色』光芒,努力的癒合着空間的碎裂,可是力量卻明顯比白河愁要低了很多,那裂紋已經漸漸的延伸到了落雪的面前,距離它放在桌面上的手,只差了幾分的距離!
紫『色』的光芒雖然已經竭盡全力,可是奈何癒合的速度卻遠遠比切割的速度要慢了太多。
終於,落雪額頭沁出了幾粒冷汗,卻忽然伸出了手掌,在延伸到了自己面前的那一道裂縫之上,用力一按!
這一下,兩人之間的空氣之中。陡然出現了一絲微妙的波紋,那空間裡地一切都似乎猶如打破了平靜的湖面一般『蕩』漾了一下,隨着落雪的手掌按在了裂紋之上,居然就真的阻止了裂紋的蔓延。
白河愁再次點頭,他緩緩的收回了手指,擡起袖子來輕輕一撫,那裂紋瞬間就全部消失,大殿之中。一切再次恢復了平靜。
落雪的呼吸有些粗重,臉『色』微微有些『潮』紅,卻顯得那臉頰上的一絲傷痕越發地明顯了。
“你已經越過破畫了。”白河愁終於『露』出了一絲欣慰,可隨即又嘆了口氣:“只是,卻依然不能當我的對手。”
“破畫?”落雪對這個奇怪的詞語有些好奇,略微品味了一些,它笑了笑:“很精闢的說法。若是對力量規則的瞭解,這世界上。恐怕沒有誰能和白先生比較了。”
“規則這種東西,從來就有,也一直都在改變。”白河愁道:“你我都是畫中之人,要跳出這畫……可惜,精靈。你雖然在這幾個月裡有了提升,卻比我期待的要慢了一些。”
“規則,到底是什麼?”落雪跪坐在地上,卻一臉真誠的看着白河愁。真心求教。
“所謂聖階,便是領悟了規則,可聖階也有高低強弱之分。領悟只能算是入了門。”帝都的那個小院裡,藍海悅靠在大槐樹之下,緩緩道:“當今世界上地強者,比如你手下的那位叛逃的聖騎士,就是一個。只可惜,他這幾年來。卻一直沒有能再進一步,並不是他天賦不夠,只是他的機會還沒到。”
老者提起爐上已經沸騰的茶壺,將杜維面前地杯子注滿,還不忘叮囑了一句:“滿些喝,這茶是要品的,別糟蹋了我的好東西。”
頓了一下,他才繼續笑道:“比如侯賽因。比如羅德里格斯。他們都算是已經登堂入室了,只是。卻還停留在了領悟力量規則的階段,只能利用這規則,卻已經是極限了,這是境界地限制,強求不得的,要想突破,還需要機會。而領悟規則往上再一層,就是改變規則!在這一階裡,依然還算是聖階,只不過卻比單純的領悟要高了一層,比如赤水斷,比如……我。”藍海悅輕輕嘆息:“但這改變,也是極有限的,當不得不說,以我和赤水斷的實力,如果遇到侯賽因和羅德里格斯,就足夠把他們擊敗了。因爲他們能利用規則,我們卻可以把這規則輕輕的改變,讓他們無所適從,那戰鬥之中,哪怕只是一丁點的變化,也足夠改變結果了。境界上,一絲一毫的差別,都是巨大地鴻溝。”
“改變規則也只是聖階之中的第二階段,如果再往上,就是破畫!或者說是,破除規則!”藍海悅忽然笑了笑,遙望天空:“我那位強橫的師弟,白河愁卻是最早達到這個層面的。任憑你對手再如何將這力量的規則領悟參透,任憑你將這規則千變萬化,他只伸出手來輕輕一抹,就全部破去!這就是他強之所在!!所以,以他的本事,其實已經可以算是當世第一人了!”
“聖階就是這樣,當達到了聖階,眼界就不停留在力量的大小強弱,而是規則!所以,雖然九級之上就是聖階,可是如果真的要打,十個九級也別想擊敗一個聖階,這是境界地巨大差別。可如果一旦突破了聖階……那就是領域了。”藍海悅苦笑道:“我想,白河愁現在應該已經提升到領域了級別了。”
“領域地級別,說明白了,就是創造規則!你可以破除規則,然後再重新創造,萬般皆由你主宰……其實已經是觸及了那最高顛峰的門檻了。”藍海悅輕輕一笑:“只不過,這個時候,卻會發現一個讓人鬱悶地情況:你境界到了,卻忽然發現自己的力量又不夠了。”
“這是一個微妙的循環。當你在沒有達到聖階之前,無論是七級還是九級,追究的都是力量的大小強弱。而一旦達到了聖階,就放棄了力量大小的追求而改爲追究規則,而突破了領域之後,就要繞回起點,重新去追求力量的大小了……很諷刺。不是嗎?”藍海悅笑眯眯的看着杜維:“別這麼驚訝,這些東西,我雖然遠遠沒有達到這個境界,但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況且我們地老師古蘭修,是一代巫王,他畢生都在研究力量,做出一些猜測。也是正常的。”
杜維點頭。
就譬如,你是一個劍客,當你還是一般的高手的時候,你會需要自己的手裡的長劍越鋒利越好,最好是能拿着一把切金斷玉鋒利無雙的神兵!這樣和對手決鬥的時候,纔會佔據先機。可一旦你登堂入室了,忽然你掌握了獨孤九劍這種超然地絕技,那麼你手裡拿着的是破鐵棍或者是倚天劍。其實就沒有多少區別了。
照樣能打遍天下無敵!
可如果你再進了一層!你的對手就不是天下的人!而是天地!
要創造天地規則,手裡的這把“劍”,如果不夠鋒利,那就又不行了!
又或者說,如果你只是要翹起一塊大石頭。手裡只要有一根粗木棍當槓桿就足夠了,可如果你要翹起一座大山……木棍就又不行了!需要更強更堅硬的槓桿!
聖階之上,到了領域之後,又必須再追究力量。
而這個力量。就是,神格!
“我只想知道,咱們的這位巫王陛下,跑到北邊去了,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杜維瞪着藍海悅:“他巴巴的把自己地徒弟送到你身邊來,然後又跑到北方去,我也不隱瞞你,他還給我送了一封信來……這個傢伙做了這麼多事情。雖然我知道,以他的實力,是不用爲他擔心的,可是……他做了這些事情,怎麼看怎麼都好像是在託孤和留遺書!”
杜維的語氣有些焦躁。
“這世界上有人能是白河愁的對手嗎?”藍海悅搖頭:“沒有。”
“除非這個傢伙尋求地對手不是人!是神!”杜維冷冷道:“北方有神!”
“他是一個瘋子,從來都是。”藍海悅躺回了那張靠椅,調整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我其實知道的,他這一生。從來都沒有敵人!他的敵人。從來都是他自己!所以這前面幾十年,雖然他擊敗了師父。奪去了大雪山,還把我們兩個師兄弟趕得四處『亂』跑,但是他卻心裡從來沒有把我們,或者任何人當成他地對手!他一直都是在和自己較勁,一直都是在和自己對抗!終於有一天,他戰勝了自己,成爲了天下第一人……可是讓他擡起頭來的時候,四顧茫然,卻沒有一個對手,這個時候,對這個瘋子來說,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尋找到一個新的目標!”
“每個人的追求都是不同的,這世界上,有人好『色』,有人好權,有人好酒,有人胸無大志,有人只想混吃等死,逍遙一生。可是白河愁不是,他這個人,生來唯一的目標,似乎就是‘求強’!無限的強大下去,一直強大下去!所以,他看似是擊敗了老師,奪去了大雪山,其實他根本不好權,只不過是把老師當成了一個他地磨刀石,當成了他求強之路上的一個必須要擊敗和搬開的石頭而已,我和赤水斷,甚至連石頭都不能算,只能算是他的陪練罷了。”
藍海悅說到這些的時候,語氣有些蕭瑟:“這個道理,我其實是最近才明白的。看起來彷彿是我當年巧妙施展計策,『逼』迫他發誓,十年纔來找我一次麻煩……其實現在我才漸漸明白,他是故意的!他故意給我和赤水斷的身後舍下了一個鞭子,狠狠地抽着我們,『逼』迫我們飛快地進步,才能繼續充當他的陪練!而事實上,我們能活下來,不是因爲我地計策,也不是因爲我『逼』迫他發了毒誓,只不過是他需要我們兩個陪練罷了。沒有對手就已經夠寂寞的了,可如果連陪練都沒有了……那日子可怎麼過啊。”
杜維哈哈一笑:“結果,白河愁強了,還順手早就了你和赤水斷兩個聖階之中改變規則的強者!”
“可以說,是這樣的。”藍海悅嘆了口氣:“我和斷,根本就是被他『逼』出來的。而現在……他已經再次突破了,忽然發現,我這個陪練。已經遠遠跟不上他的需要了,或者說,他已經不需要陪練了,所以,他纔會放棄了我……跟我和解了。派了一個女徒弟來,丟給我,然後自己離開了大雪山……他是再告訴我們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杜維問道。
藍海悅忽然咳嗽了一聲,很沒有智者形象的大媽了一句“媽的!”
然後。這個以溫雅智慧聞名地老者,陡然跳了起來,指着老天,猶如一個賭錢輸紅了眼睛的粗漢一樣大罵道:“我靠你個白河愁!你這是在告訴我們:老子不和你們玩了!你們的實力太弱,已經不配和我繼續玩下去了,連當陪練的資格都沒有了!所以現在我要去找更強的有資格和我玩的對手了!什麼大雪山也好,什麼師門恩怨也好,只不過是他當年驅趕我們的鞭子。現在陪練都不要了,鞭子自然也就不要了!”
杜維覺得喉嚨有些堵塞得難受,又吞了一口茶,這次咕嘟一聲,乾脆連裡面的茶葉也一口吞了下去。可依然覺得心中堵得難受。
“可……北上求神……豈不是找死?”杜維苦笑:“我承認他強地不像人,可畢竟,他還不是神。”
“打死會拳的,淹死會水的。”藍海悅冷笑道:“世人總是把這兩句話當成警言。可卻不知道,這兩句話其實是一種對宿命的描述!如果打拳的人不打拳了,會水的人不游泳了……那還不如死了好!人如果連自己的目標都沒有了,那麼就等於死了!所以,白河愁北上不是去求神,而是去求生!”
老人輕輕拍了拍身邊的大槐樹上地樹皮:“幸好他終於找到了一個新的目標,否則的話,像他這樣的強人。如果失去了目標,恐怕就真的會自己去死了。”
杜維閉目想了會兒,然後睜開眼睛,看着藍海悅,他地笑容溫和,輕輕道:“你的目標又是什麼?”
“你的目標是什麼?”白河愁坐在精靈王的對面,看着面前這個“陪練”。
巫王地臉上帶着笑容……從來不愛笑的白河愁,似乎今天已經笑了很多次了。
他的聲音彷彿是在問。可是卻又似乎是一種自言自語:“你是精靈王。是罪民大軍的領袖,你的目標。難道就是率領罪民,攻入人類世界,給你們萬年之前的祖先報仇?奪回你們的生存之地?嗯,你還要將你的族人地生死揹負在身上,你要負責精靈族的繁榮……這些全部都是你的目標吧。”
看着落雪,白河愁搖頭:“所以,你不夠強。你的目標太多了。”
這個道理很簡單,簡單到這世界上人人都知道!可偏偏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卻只有白河愁一個人做到了!
他一生唯一的目標,就是:強!
爲了強,他可以拋棄一切!什麼大雪山,什麼師門恩怨,甚至連一個人生存的一切享受,生活,情感,他全部都可以拋棄!
身爲大雪山巫王,他可以爲了求強,隨隨便便就把大雪山一脈丟掉,隻身北上!
他的心中,不在乎任何,只在乎一個字:強!
所以,他纔是最強地,他纔是白河愁!
所以,他纔有資格對着落雪,用嘲弄地口吻,淡淡的嘲弄對方“你不夠強!”
落雪地臉『色』很平靜:“我知道,你應該不是來找我的。”
精靈王的聲音有些苦澀:“因爲我還不夠資格。”
白河愁點頭,承認。然後他指着身邊,他的手指方向,越過了神臺,神臺之後,是一尊塑像!
那塑像,一個精靈的形象,揹負長弓……
“我來找它……或者說是,它們。”白河愁如實說:“神!我只想知道,怎麼才能找到它們,或者怎麼才能『逼』它們出現?”
落雪不說話。
白河愁搖頭:“或許,我大開殺戒?將你們這些罪民,殺掉十萬八萬,或者殺了你……才能『逼』它們出現?如果這樣可以的話,相信我。我不會介意這麼做的。”
聲音充滿了漠然和冷酷!
“它們,究竟在哪裡!”
“你這就走了?”藍海悅看着杜維忽然丟掉了茶杯,大步走到了小院的門口,皺眉道。
“不走還能幹什麼?”杜維頭也不回。
藍海悅嘆了口氣,他知道,在那庭院後的房間裡,艾『露』幽幽的眼神,正透過門縫『射』在杜維的身上。
“你……已經知道了?”藍海悅苦笑。
杜維終於站住了。可是他依然沒回頭:“知道了!那個老變態把他地寶貝徒弟送到你的身邊,然後自己又一聲不響跑去了北邊求生求死的……我又不是傻瓜,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很年輕,其實我也不忍的。”藍海悅搖頭:“你……”
“我……”杜維忽然深深的吸了口氣,轉身對着那片小屋,他知道,那個女孩在門縫裡看着自己,然後大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說完之後。杜維再也不停留,大步跑出了這個小院,一口氣就衝出了這條街!
藍海悅幽幽嘆息,卻聽見砰了一聲,艾『露』已經從房間裡跑了出來。衝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都聽見了?”藍海悅沒有擡頭。
艾『露』已經取下了自己的面具,用力咬着嘴脣,她地眼眶之中滿是淚水。終於,撲通一聲跪在了藍海悅的面前。
“我……我不想當巫王!”
眼淚終於流淌了出來。雙頰上帶着淚痕,這個女孩在藍海悅面前砰砰的磕頭。
“傻瓜……你,我,還有你的變態老師,全部都是傻瓜。”藍海悅喃喃低語,伸出一隻枯老的手,輕輕的撫『摸』艾『露』的頭髮。
遙望去,帝都城牆的輪廓已經在眼前。
不過。正所謂望山跑死馬,雖然那帝都城牆就已經在遠處,可是就算現在快馬加鞭,也未必能在日落之前趕到了。
帝都東南方地大路上,一輛華貴的馬車裡,一個少年從車窗裡伸出腦袋遙望帝都,臉上帶着些許興奮和期待。
“少爺。”一個護衛騎士策馬來到了馬車邊,在馬上彎腰行禮:“今晚恐怕進不了城了。我們要不要在外面的小鎮裡過夜?”
“不用了。”馬車裡的少年。擁有一張英挺的臉龐,挺直地鼻樑。和薄薄的嘴脣,象徵着他是一個堅毅果敢的『性』子:“哥哥的信上說,他今晚會在城門口等我們。讓大家速度快一點,今晚我要在家裡過夜。”
馬上地騎士一言不發的點頭領命而去,隨後這車隊加快了速度,馬蹄陣陣,車輪滾滾,朝着帝都的方向進發而去。
足足跑了一個時辰,此刻太陽早已經落山,根據帝國的法令,這個時刻,帝都的城門早已經關閉。
可當這一隊馬車來到帝都東南大門口的時候,卻果然看見這城門大開,一個一身黑衣的年輕人站在城門之下,雙手負在身後,英俊的臉龐之上帶着一絲溫柔地微笑,眼神明亮,卻格外的柔和。
“哥哥!”
馬車還沒有停穩,車裡的少年就已經跳了下來,幾個大步跑了過去,然後用力的和那個年輕人擁抱在了一起。
用力抱着自己的弟弟,兄弟兩人久別重逢,懷裡的弟弟,這兩年來長大了很多,身材已經幾乎和自己差不多高了,肩膀也寬了很多。
而且,不似自己年少的時候體弱,這個弟弟從小就健壯,家族的遺傳特點彷彿在他地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雖然才十四歲,卻已經有了一個武勳家族繼承人地三分神韻。
“好了,還是這麼『毛』躁。”杜維微微一笑:“再過些日子,你可是就要當伯爵的人了。”
加布裡看着兄長地臉『色』,卻察覺到了,哥哥雖然笑得很溫和,可是眼神裡卻有些憂鬱的樣子:“大哥,你有什麼不快的事情?帝都裡有什麼人得罪你?”
“沒有。”杜維淡淡道:“現在敢得罪我的人,恐怕找不出來了。”頓了一下,他搖頭:“只不過被一個不是人的傢伙氣着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着,他拉着弟弟的手,大步走進了城門,身後的那些家族護衛,立刻趕緊跟上。
守護城門的軍官,用恭敬的眼神目送兩人離去。
雖然這個時刻還不關閉城門,放人進去,是違背了法令,不過這一對兄弟,卻是標準的特權階級!
鬱金香公爵要接弟弟入城,讓帝都的東南城門晚關一個時辰,誰敢多嘴!
“下個月就是你的生日,也是你的成人禮。”杜維看着漸漸長大的弟弟,又笑道:“還有,你的未婚妻,我代你看過了,是個不錯的姑娘,就是脾氣大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