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靖遙的心,有那麼一瞬,直接停止了跳動。
他似乎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聽不見任何聲音,撞撞跌跌的朝若初音跌下去的地方跑過去。
那些人早已經一窩蜂的散了。
留下宮靖遙一個人望着雪地怔怔的,雙眼空洞,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
他的嘴張了又張,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若初音掉下去的地方,正是滑雪場還沒維護好的危險懸崖。
雪地崩陷,在偌大的滑雪場內,留下了一個大大的洞口,看不見底。
宮靖遙茫然的大腦裡只有一個年頭,他的初音,就在這樣一個地方。
他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想也沒想,徑直縱身一躍。
一雙大手在緊要關頭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臂。
聞訊趕來的蘇無用趴在雪地上,牢牢的抓住了他。
“宮靖遙,你是不想活了嗎?”他氣急敗壞的吼道。
他本來和佐少澤他們在教許念念滑雪,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等到他聽聞出事以後,二話沒說就跑了過來,見到的就是宮靖遙往下跳的身影。
要不是他來得及時……
他都不敢想象後果。
被這一切驚呆了的工作人員終於回過神來,七手八腳的趕上來抓住宮靖遙的手臂。
許念念跌坐在雪地上,嚎啕大哭:“初音呢!若初音呢!”
向晴天卻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她抱着許念念,臉色蒼白。
佐少澤急匆匆的撥打着電話開始叫救護人員。
宮靖遙高大的身軀就這麼懸浮在半空之中,他的腳下,就是深不見底的雪坑。
冰雪太滑,蘇無用逐漸開始感覺已經拉不住他。
他衝着一臉空洞的宮靖遙怒吼道:“快點上來,若初音還活着,你理智點好不好?相信我,我們一定會將她救回來的。”
宮靖遙終於恢復了三分理智,他緩緩笑了笑:“下面這麼冷,我怕她會挨不住,我下去找她……”
“會沒事的!你相信我!你先上來,我們一起去救她!”蘇無用咆哮着,手腕再次使力,試圖將他拉上來。
宮靖遙卻露出了恍惚的笑容。
“沒關係,她活,我就活,她死,那我陪着她一起死。”
話音剛落,也不知道是蘇無用的手太滑,還是宮靖遙最後放棄了掙扎,在所有人的驚呼中,他的身體,就這麼墜了下去。
蘇無用的嘴張了又張……
瘋了似的衝着佐少澤吼道:“救護隊呢。”
“正在趕過來。”佐少澤的嘴角緊抿,眼底一片暗沉。
蘇無用抓住他的衣襟:“你最好祈禱他和若初音都沒有事情,否則……”
佐少澤也沒有想到,屬於自己管轄的滑雪場竟然會出現這麼大的紕漏。
無端出現了這麼大一個裂口也就算了,那些將若初音撞下去的人又是什麼來路?怎麼混進來的?
他冷冷的吩咐着工作人員,咬牙切齒的說道:“給我查!”
他一邊說着,一邊從工作人員那裡拿來了這個滑雪場最新的地質報告,上面赫然顯示,因爲半個月前地震的緣故,這裡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然而滑雪場卻仍然在運作……
佐少澤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反手一巴掌扇在了滑雪場責任經理的臉上。
“爲什麼沒有報告我!”他冰冷的眼神,彷彿要將那個經理置之死地。
經理被嚇得癱軟在地,顫抖着說道:“我們也沒想到你會來的這麼突然……”
佐少澤在心底已經宣告了他的死期,再也懶得看他一眼,徑直去聯絡着救護隊員。
向晴天摟着驚慌失措的許念念,茫然的看着他:“會沒事的對不對?”
佐少澤的眼底浮上一抹哀傷,但是他仍然走了過去,將向晴天和許念念都抱在了懷裡。
“會沒事的,相信我。”他沉聲說道。
向晴天的眼神,投向了那個吞噬了若初音和宮靖遙兩人的巨大縫隙,再也說不出話來。
直升機在半空之中飛旋着,發出巨大的聲響,很快就有專業救護人員趕到,封鎖了現場,商討着救人的方法以及路線。
蘇無用站在空茫的雪地上,心冷得猶如這裡的溫度。
他不敢想象結果,他更不敢想象宮靖西要是得知這個消息,會怎樣。
他想起臨出發時,宮靖西拖着病軀,再三叮囑他要抓緊時間治好他的小神經病弟弟……
他握着手機的手,緊了又緊,最終還是沒有撥通那個瞭然於心的電話號碼。
要活着啊。
不管如何,一定請活下來。
從來不信任何佛祖的蘇無用,終於開始在心底默默祈禱。
寂靜的裂縫之中,隱約可聽見風雪呼嘯而過,吞噬了兩個人的烏黑洞口,沒有任何溫度……
若初音緩緩張開眼睛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刺骨的疼痛傳來,讓她忍不住痛呼出聲。
她腦海裡最後的回憶,就是那些將她人將她撞飛的場景,以及宮靖遙驚恐的眼神……
宮靖遙?
她終於清醒了過來,急匆匆的想站起來,卻發現根本就沒有辦法,只要她稍稍一動,腳腕的位置就發出刺骨的疼意。
也許自己的腿斷了。
她絕望的想到。
不行,自己一定要出去!
她……她不想呆在這裡,她還想活下去!
這裡是什麼地方?
宮靖遙呢?晴天呢?念念呢?他們會來救她嗎?
要是他們沒辦法救自己怎麼辦?
自己會不會死在這裡?
一串串問題一窩蜂的出現在她的腦海裡,讓她驚恐的無以復加。
可怖的黑暗,淹沒了一切。
也淹沒了她所有的清醒與理智。
“救命啊!!有沒有人啊!救命啊!!!”她扯開嗓子開始尖叫,眼淚也無法控制的流了下來。
然而,死寂的空間,沒有任何一個給與她迴應。
只有呼嘯的狂風,吹走了她的呼吸。
好冷啊……
若初音哆哆嗦嗦的抱着自己的手臂,冰冷的嘴脣張了又張,喉嚨嘶啞,再也叫不出來。
會死在這裡吧?
她絕望的想着。
她還沒有和宮靖遙說過喜歡,她還沒有幫宮靖遙治好她的病……
她還沒有來得及和任何人說再見啊。
若初音摸索着伸出手,自己應該是落在了一出山崖底下,四周都是零碎的石頭,而她在的地方,正好是一處鬆軟的雪地……
也幸虧如此,所以她還活着。
腳腕處傳來的清晰的痛意提醒着她,自己還活着這個事實。
若初音咬了咬牙,趴在雪地上小心翼翼的爬動着。
也許……
會有出口也說不定。
她這麼安慰自己。
然而沒往前面爬多遠,自己的手卻猛然出及到了一具溫暖的東西,嚇得她當即就尖叫了起來。
等她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再次伸出手去的時候,卻發現……
這是……這是人的身體啊!!
還有人和她一樣摔了下來了嗎?
她連忙再三在那具還散發着微微暖一的身體上摸索着。
果然是人。
她鬆了一口氣,又連忙順着身體摸到具身體的臉上,顫抖着的手摸到鼻翼的位置。
等手指間感受到了微弱的呼吸的時候,她眼睛不由得一亮。
還活着!對方還在呼吸!
她連忙推動着那具身體:“喂!喂!醒一醒!”
她又不敢太用力,生怕對方受了什麼傷……
搖晃了好一會兒,對方纔發出微弱的呻吟聲……
只是那道聲音,熟悉得令她心驚肉跳。
“宮靖遙?”她試探性的呼叫着。
是他媽?!會是宮靖遙嗎!
爲什麼他也會掉下來!
他受傷了嗎?爲什麼還沒醒?!
心急如焚的她,大力的掐着對方的臉頰:“宮靖遙!宮靖遙,你醒一醒!”
等到對方終於勉強的動了一下手指的時候,她簡直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是你嗎?宮靖遙?”
“初音。”微弱的聲音卻猶如一道亮光,讓她忍不住放下了一顆心,趴在他身上大聲哭了起來:“你還好嗎?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宮靖遙終於從昏迷中醒過來,他緩緩做起來,將若初音牢牢摟緊懷裡。
他抱得那麼緊,緊得讓若初音差點不能呼吸。
但是這個時候,若初音是什麼都顧不上了,只有在宮靖遙的懷裡,她才能找到一點點安全感。
“嗚嗚嗚,你嚇死我了,我以爲你死了!”
黑暗之中,只能聽見她嚎啕大哭的聲音。
宮靖遙鬆了一口氣,抱着她親了又親:“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還活着啦!”若初音又笑又哭:“你呢?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她一邊說着,一邊伸出手摸索着他的身體。
也不知道摸到了什麼位置,宮靖遙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若初音的手掌心,清晰的感受到了一陣黏膩的溼意。
這……這是血?
若初音回過神來,慌得六神無主:“你受傷了?天吶……你傷到哪裡了啊?怎麼樣?痛不痛啊?”
宮靖遙齜牙咧嘴,但是看到若初音還安然無恙的喜悅,早就超越了那點痛意。
他虛弱的安慰着懷裡的那個驚慌的小女人:“我沒事,不痛的。”
“真的嗎?”
“真的。”
他再三和她保證着,若初音才勉強放下心來,和他緊緊的依偎在一起,在黑暗之中緊緊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