匍匐在地的女生緩慢地爬了起來，像崛起的狼猿慢慢站起。
少年側仰起了下巴，斜視的目光落在女孩的身上。
悲憤讓女生心裡充滿怒氣，但是，她有自己的理由，不得不忍氣吞聲……
因此她深呼吸了一次，還是用幾近低聲下氣的語氣說道：“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全是我一個人看不慣新人，所以才動手打她。對她施行身體暴力、還有水球事件，以及煽動同學們對她倒污水……一連串的動作，都是因爲我看不慣她，不喜歡她而做的。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璟少爺不必懷疑曾經對我有救命之恩，並一直到現在，多年來還在伺養我的大家小姐。我的所有行爲，都出自於我的主觀意識，跟她沒有任何的關係。如果我觸犯了校規，請璟少爺開除我。”
當龍澤璃進門時，凌璟仁正站在那面寬大的玻璃窗戶前，頎高的身影印在命運之輪的一格里，顯得特別的纖細……脆弱。
龍澤璃來到辦公桌後，將自己丟進大皮椅裡，旋轉了個方向，跟凌璟仁看着同一個方向。
“看來已經解決了，就是那個相撲女做的嗎？有沒有指使人？她看起來不像有那種腦子做這種事的人……”
凌璟仁轉過身來，走向了辦公桌，他倚靠在桌沿邊，單腳支地，雙臂在胸前環起，目光依然看向窗外的天空。
“阿璃，人都不單純的只是看上去的那樣的。”
人，都不僅僅只是看上去的那樣的。
你是、我是……她，也是。
“是嘛。”少年美麗、令人驚豔的臉龐上寫着滿不在乎。
半晌，凌璟仁的聲音響起，“看來，四大家族將要改革了。”
“早就應該了。”
額前垂落的黑髮接壤着無邊框眼鏡，透明乾淨的鏡片後，凌璟仁的眸光閃爍着微弱的光芒。
“阿璃，也稍微上心一點，不要把聖風交給我一個人。”
“沒興趣。”後靠進皮椅裡，龍澤璃將雙腿伸直，雙手枕到胸後，“而且，我已經脫離家族很久了。”
“聖風也是家族的資產之一，所以，你所謂的脫離家族只是你的自以爲而已。”
“所以呢？你是要讓我離開聖風？”連眉梢都懶得挑起，龍澤璃打了個呵欠，整個人懶洋洋的快要睡着了。
“呵，你要真想離開聖風我能攔得住你？”凌璟仁輕笑出聲，轉而語氣有些勸解意味，絡着說不出口的憂傷，“你啊，也別孩子氣、鬧脾氣了。伯父伯母都很想你，你也該偶爾回家看一看他們。尤其是伯母，思念是會讓一個女人失去光澤的。你再不回去，你媽媽她就該老了……”
停頓一會兒，凌璟仁還是說道，“你哥他，已經榮升醫院主任了。”
“你什麼時候被唐三臧加持過？變得像個佈道者一樣，真是討厭呢。”
“我是嫉妒你。”冰硬的臉上滑過一絲坦率的笑意，凌璟仁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嫉妒你可以脫離開家族的桎梏，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我……”
少年的聲音裡注入了些微惆悵，“而我，卻深陷家族漩渦，揹着家族給予的重重枷鎖，永遠都無法抽身。”
“喂，你這麼嫉妒我，我是很得意，但也不要這麼直白，好吧？”疊起的雙腿換了一下，龍澤璃挑挑眉，佯裝着不以爲意，“你要不喜歡安娜，就不要答應跟她訂婚。爲難自己幹嘛？”
嘆息般的語調，少年輕笑，“你知道的，不可能的，我從來都做不到像你一樣灑脫。”
“那你就認命吧。”龍澤璃不無鄙視的覷了凌璟仁一眼，“命運從來只接受人們對它做兩種事，要麼順從成爲傀儡，要麼抗爭扭轉乾坤！你在畏縮什麼？害怕抗爭之後的失敗？那你也太讓我瞧不起了……”
“是的吧，無論我真正的原因是什麼。我現在的表現就是順從命運加予我的一切。即便不是害怕抗爭後的失敗，我也還是讓人瞧不起的吧。”
“是！”龍澤璃甚爲惱怒的蹙起了眉，“即使你是自願留在家族的桎梏裡，即使你是自願讓枷鎖戴在你的雙手雙腳上，我也仍然看不起你！”
凌璟仁沒再回話。
Wωω▪ттkan▪￠o
他抖開長腿走向了一旁，在牆壁上抽出兩把西洋劍。
“阿璃，來吧，我們很久沒有比試過了。”
陽光從玻璃窗戶照射進來，龍澤璃懶洋洋地扭過頭，側臉看過去，銀白色的西洋劍身在明亮下的光線下光芒畢露。
似乎是那光芒誘惑了他，牽引了他。
龍澤璃從皮椅裡起身，朝空蕩的辦公室中央走了過去，半途伸手接住了凌璟仁朝自己拋過來的西洋劍。
西洋劍可同時用來割與刺。
一刺一割、一來一回，一進一退之間，兩人的默契盡顯，同時，武藝也盡顯。
在熱烈激昂又冷靜的對戰了近一百回合之後。
當凌璟仁將手中的劍刺出時，龍澤璃輕易地用左手把他的劍撥到了一旁。而凌璟仁一擊未中，收劍時又慢上一拍，揪準機會龍澤璃抓住了凌璟仁三角形的劍身，一擊即中，奪下凌璟仁手中的劍……
“哐啷——”
劍被奪開、挑起、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又幽長聲音。
儘管在現代擊劍運動中奪劍被視爲違例，但它始終都是一種榮譽的、有價值的策略。
而龍澤璃對於奪劍策略向來運用得當！
“沒有下一次，從我這裡搶走我的女孩！”
他說，隨手將自己手中的劍擲到了一邊的劍架上。說完，便雙手插回了褲側的口袋，踩着懶懶地步伐朝門邊走去……
凌璟仁坐到地板上，低聲笑語。
“呵、可愛的傢伙！還真是小心眼愛記恨呢……”
冰涼感從地板漸漸傳遞到身上，接着逐漸浸沁到心裡……
擡起臉，目光正對着牆壁上被精緻裝裱的相片上。
相片上的人冷靜英俊的面容，以及戴着同一款眼鏡，這些都同自己有幾分相似，相片中的人年齡也不大，但相片本身的年齡已經有近二十五年的的壽命。
那是……爸爸。
年輕時候的爸爸。
透過那幅反光的眼鏡鏡片，凌璟仁彷彿聽到爸爸在問自己：爲什麼要故意輸呢？我的兒子。
凌璟仁勾脣露出了疲憊卻又欣慰的清淺笑容……
“因爲……想要讓自由贏過桎梏呀。”
平時鬧哄哄的教室，今天卻異常的安靜，這令遊心彩內心疑竇叢生。
“低調！低調！低調！低調……”遊心彩埋着頭走進教室，心裡像唐僧唸經一樣默默叨唸。
低調是遊心彩的做人守則裡最基本的一條。她信奉：低調是美德。
然而，偏偏有人就是不放過她。喜歡走“高調奢華”路線的某人……不，是某隻豬頭……
“坐這裡來。”
階梯教室後方中央傳來了“魔王殿下”的穿腦魔音。
遊心彩擡起頭，有一點困惑。
她當然聽出了那是再熟悉不過的龍澤璃的聲音，只是還有一些不確定，不是他在叫自己。
然而，目光在尋找到了他的時候，也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右邊座位上那位即使是在上課，穿着學校制服，也還是一襲被服裝師修改過的、鑲邊着水藍色蕾絲的校服的藍汐妍。
她長長的頭髮柔順絲滑，披肩垂落，扎着水藍色的蝴蝶結，可愛、溫柔、夢幻得像純愛電影裡的女主角，不、是比女主角還是美一百倍的仙女。
龍澤璃看着遲疑停在原地的遊心彩，美麗如花的臉龐上浮現了不耐煩的神色，“幹杵在那裡幹嘛？”
以眼神示意自己左邊的空位。他再說一遍時，聲音提高了一倍不止，“我讓你坐這裡來！”
這個來自不任性就會死星球的傢伙，如果不順從，不知道他還會在這種公衆場合怎麼胡鬧。
遊心彩咬緊了脣，皺着眉心裡全是苦惱、苦惱、苦惱、苦惱和爲難、爲難、爲難、爲難！
“我數三聲，你再不過來——”魔王下了最後通牒。
“我來我來我來……”
這下，也顧不得他身邊的藍汐妍，還有教室裡其它同學們快要把她燒出一個個火洞來的目光，遊心彩舉手投降，抱着書本，狼狽得連滾帶爬地上了階梯教室的最後面，也是最高點。
對於她的順從，龍澤璃淡漠的黑色眸底，因滿意而涌過一絲笑意。他像摸小狗狗一樣摸摸氣喘吁吁的遊心彩的腦袋。
“乖”
“我不是小狗！”她怒瞪了他一眼，發覺是整個教室的焦點時，她又紅了臉，彆扭地偏開頭，避開龍澤璃的手。
龍澤璃一巴掌拍到她的腦門上，“不準——”
“不準違抗你！我知道知道知道知道！”遊心彩揉着腦袋，再次側瞪了他一眼，“但是你可不可不在這麼多人面前對我這樣？”
透過少年完美的下齶弧線，遊心彩不小心瞥到了那邊的藍汐妍，她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但是長髮卻從肩膀上滑落擋住了臉龐，頭垂得更低！
“怎麼了？我樂意。”
龍澤璃哼哼鼻子，完全不怕自己的暴力暴行影響他公衆人物的形象。
不過……
也是。
看看那邊不斷朝這麼伸頸引盼的男生女生，哪一個不是崇拜、諂媚、捧着心心眼在看身旁這位大明星、萬人迷？
遊心彩不由得埋怨上天不公平！給了龍澤璃一張比女人還要美麗精緻的臉。
不過，更應該埋怨的是……是那些該遭鄙視的同學吧！
明明都是她在被欺負，可是，爲什麼大家要用那種殺死人的目光盯着她啊？
“不跟你瞎扯，我沒力氣。”
遊心彩癟癟嘴，將書本在面前的書桌上攤開。
龍澤璃看了一眼身邊的遊心彩，見她真的無意再鬧，因此也閉嘴沒再說什麼。
然而，他們安靜了。
旁邊一直被忽略了的女神藍汐妍卻如坐鍼氈！
削瘦的雙肩在顫動，而那脆弱的背脊開始一起一伏。直到身邊傳來了讓人不能忽略的哽咽啐泣聲時，一直環着雙臂的龍澤璃才皺起了美麗的眉毛。
“你！”他盯着身邊的藍汐妍。
對方悄悄摸去眼淚，紅着眼眶，佯裝出微笑的樣子，這才擡起臉，面對龍澤璃。
溫馴柔微地應道，“嗯？”
“不想上課，可以回家的吧。”龍澤璃的聲音充滿了不耐煩。
漆黑濃密的睫毛不可避免地顫動了一下，然而，她竟然忍住了淚水，倔強地不肯讓其滾出眼眶。依然儀表端莊，“沒有，我很想上課。缺了好多課，要補回來，不是嗎？”
“那現在沒事在這哭什麼？”龍澤璃毫不猶豫地戳破她。
就連一旁的遊心彩都爲龍澤璃毫不憐香惜玉感到了吃驚不滿，更別提旁邊許多藍汐妍的男粉絲開始有些義憤填膺了。
“我、我……”藍汐妍一時有些答不上話，粉雕玉琢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但最終還是勉強回答道：“我沒有。”
越是如此倔強，卻是含着淚嘴硬，就越是惹人憐惜吧。
連遊心彩都開始爲藍汐妍感到不公平，看不過眼的她，忍不住狠狠戳了龍澤璃一指：“喂！龍澤璃，有沒有紳士風度啊？在女生哭了時候，作男士應該遞上的是手帕和麪巾，而不是冷嘲熱諷——”
“不管你的事。”
冷靜、淡漠、輕柔、清脆得像風鈴一樣的聲音響起。
遊心彩吃驚地看向了聲音發源地——藍汐妍。
她沒料到，打斷自己的人是、是藍汐妍。
盯着遊心彩震驚的雙眼，藍汐妍的臉上依舊是溫柔溫馴的表情，但是聲音也依舊是沒有絲毫感情的清冷：“這是我和阿璃的事情，請外人不要插嘴。可以嗎？”
不管你的事。
這裡我阿璃的事情。
請外人不要插嘴，可以嗎？
外人……
“我……”遊心彩吶吶的，不知如何開口。
而這時，教室前方不知是誰吹了聲助威似的口哨。
“好樣的！不愧是我們的女神洛琪娜！”
“洛琪娜！我們愛你——”
“打倒小三！洛琪娜，我們支持你！”
“洛琪娜！我們愛你——”
“洛琪娜，打倒小三！KO第三者！”
“洛琪娜！你是我們的偶像！”
“洛琪娜！我們愛你——”
衆口一致，忽然大喊了起來。
遊心彩還在發杵呢，完全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小三？
第三者？
遊心彩腦袋裡像開了幾架戰鬥機一樣，正嗡鳴作響。
就在遊心彩還在茫茫然，不知東西南北的時候，只見聽身旁的龍澤璃低沉冰冷的聲音吼道：“全都給我閉嘴！”
叮。
彷彿原本運作正常的時鐘，被突然下掉了電池一樣。
滿教室的高聲吶喊，突然戛然而止。
威懾的眼神居高臨下的掃視過去，整個教室的同學都訥訥地收住外凸的嘴脣，避開了龍澤璃的目光。
收回目光時，龍
澤璃淡淡的視線落在身旁的遊心彩身上。
“去吃飯。”
“呃？”她愣愣地轉頭。
“我說去吃飯！”
“哦，我不餓……上課，上課呢。”
遊心彩侷促地伸手去翻課本，心裡想着，授課老師怎麼還沒來。
“喂！遊心彩！”龍澤璃吼了起來。
半晌後，他似妥協了一般，臉龐上爬過一絲彆扭的紅暈，習慣嘴硬的嘴，不得不軟下來，“我餓了。”
“你餓了，你就去吃吧。我要上課。”
“喂！”又開始不耐煩了起來，“上課比填飽肚子還重要嗎？”
遊心彩發直的目光盯着面前的課本，頭也不擡地回答：“對我來說，上課比飽肚子更重要。”
龍澤璃終於火大了起來，“你是真的這麼愚蠢是不是？有什麼比人本身更重要啊？”
“有！有很多東西比肚子飽不飽更重要！”她撐在桌沿的雙拳捏得死緊，同樣怒吼了起來：“有很多東西都更重要！譬如、我不是小三——！”
有很多東西都更重要。
譬如。
我不是小三……
或許是委曲，或許是憤恨。當遊心彩陰沉的目光掃過階梯教室前方的一衆同學時，大家都下意識瑟縮了一下脖子，不約而同地感覺到寒氣順着脊住往上直竄。
教室裡的寂靜，使得棲息在教室窗外梧桐樹上的秋蟬鳴叫得更厲害。
許久之後，龍澤璃才執起遊心彩的手，緊緊地、很緊很緊地拖着她，朝教室外走去。嘴裡柔聲說道：“陪我去吃東西吧。我真的餓了……”
聖風學院的奢華向來是首屈一指的。
這兒的學校餐廳可以媲美外面的星級西餐廳，可以給人一種崩潰的顛覆感，如果沒有好的心臟，完全承受不住，一個學校的食堂可以奢華到如此地步。
這裡的第每一張桌子都乾淨整潔，更甚者每一張桌子上都擺上了一瓶插花。
木質桐油的餐桌和窗櫺，在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圈圈閃亮的光斑，這裡別有一番風味，讓人感覺那樣的愜意，一點也沒有遊心彩認知裡那樣的簡便到寒酸的情況。
這兒的自助餐永不打烊。可以拿着餐碟，揀挑着自己愛吃的東西。而琳琅滿目、各式各樣的食物旁邊放着各種各樣的飲品。
遊心彩幹瞪着眼精緻的糕點，還有龍澤璃爲她盛來的通心粉和牛排，有些砸舌。
“我們真的還在學校裡，是嗎？”她顯然不敢相信。
餐桌對面的龍澤璃擺開刀叉，一邊回答她：“在，這裡是聖風學院裡的付費制餐廳。”
“付、付費制？”遊心彩幹瞪着眼回過神來，她瞧着龍澤璃：“喂喂、那你的意思就是這兒的東西要付錢的吧？可是這些這些比外面的西餐廳看起來還要高級許多啊……”
“嗯。差不多。”
龍澤璃細心地切開了牛排，露出了一個較爲滿意的眼神。
“啊！不行，我還有事，我先走了，你自己慢用吧。”她一下子站了起來，叨叨交待，起身後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
他繼續切着牛排，嘴裡卻只是清楚說了兩個字。
“坐下！”
“我是真的……”
“我說坐下！”龍澤璃擡眼看她，“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還真是個固執、古板、不知通融的傢伙呢！
但，他認真的神情讓遊心彩心裡七上八下。
可是，側臉看了一下週圍的環境，遊心彩摸摸乾癟的荷包……心裡早就痛哭流涕，淚如雨下了。
完了完了完了……錢包裡只有一塊錢，本來打算中午去校外買個饅頭就這樣填飽肚子的。
可是現在，來到這裡，就算扒了她的皮，她也吃不起一餐吧……
他將切好了的牛排換到了她的面前，淡淡囑咐：“坐下來，好好吃飯。”
“可、可……”遊心彩左右爲難。
“不要想太多，吃完再說。”他淡淡掃了她一眼，漆黑清亮的眸底竟是從未有過的憐惜和溫柔。
那些溫柔……
大概永遠都會是遊心彩淪陷的理由吧。
把心一橫，遊心彩安靜地坐了下來，無論最後要怎麼解決，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再說吧。
兩人之間似乎有一種默契，除了細微的咀嚼聲，兩人都沒有交談。
遊心彩時不時透過杯盤的上方偷眼打量面前這個漂亮美麗的少年……
有時候，他像頭噴火龍；有時候，他像匹獵豹；有時候，他也會北歐神話中的俊美神衹……但更多的時候，他就像一個任性的孩子。
可是，即使是這多麼多不同的他。
遊心彩卻還是發覺，任何一個他，無論是可惡的，還是可愛的，她都沒辦法真的討厭……相反，只有喜歡。
無窮的、無盡的……浸沁到心裡了的一種，喜歡。
“你沒錢了吧？”
當放下刀叉時，龍澤璃問。
咚……
彷彿被什麼東西突然狠狠地撞了一下。
遊心彩捏着水杯的手指扣緊，指尖蒼白。
“爲什麼問這樣的問題？是隱私，不是嗎？”
“對不起，不是有意刺探你的隱私。”
他道歉。
他竟然道歉？
龍澤璃耶……
竟然也懂得尊重人嗎？
遊心彩震驚地瞪起了雙眼，像看怪物一樣看他。
半晌，只得訥訥地說道：“沒關係。”
“我希望，有一天我們是可以知道對方隱私的關係。”他盯着她的眼睛，眼瞳彎彎如月，眸光清亮如山澗清泉，語氣認真，“像這種程度的隱私，不需要對方去刺探，可以主動告訴對方。”
困惑的雲霧籠罩在遊心彩的臉上，越來越濃。
龍澤璃看着她，小臉上的困惑盡收眼底，卻只是靜心等待，等候着她能說點什麼。
“我……”
她試着發聲，腦袋旋轉着，卻一時間不能理清楚龍澤璃所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而他繼續看着她，有鼓勵的意思。
“我們的關係……”她無意識重複，像呀呀學語的孩子，“龍澤璃，你是說……我們倆人的關係嗎？”
“嗯，是的。我們倆人的關係。”他點頭，沒有一絲的遲疑和不確定。
“像可以信任的朋友一樣，可以告訴對方一些事，一些不能公之於衆，也沒有必要公之於衆的事。”遊心彩喃喃低語，似乎在心裡描繪了一幅輕鬆美麗的藍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