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蝶飛 106.離開，到底誰更痛？
洛傾城，我不要你了。
當這一句話入耳那一瞬，洛傾城當真以爲是自己幻聽了，不，甚至是在這句話在耳中激盪出無數的漣漪，並且久到似乎一輩子都無法揮散之後，她依舊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到底是什麼？？
雙眸之中閃耀着這一生都從來未曾出現過的驚詫和疑惑，一瞬不瞬的盯着赫爾曼瞧，疼痛，儼如撕心裂肺，於沉默之中在洛傾城的體內蔓延着，直至侵佔了她的每一個角落，許久許久……
而赫爾曼，也同樣的不說話，更同樣盯着她不放，良久，仿若他同她一樣的痛。
然而，洛傾城知道，那都只是自己的幻覺而已，他與自己依舊是太不相同的，因爲她所展現出的，是太過明顯的情緒，有困惑，有不捨，還有，傷痛；而赫爾曼，卻幾乎讓她看不出任何的痕跡，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深邃，沉定，並且，冷漠……
心，在男人如斯淡漠的注視之下，一點一點的涼了下去，直到最終，跌落至暗黑谷底，那是比十八層地獄還要冰冷寂寞的地帶，帶給女子的，是史無前例的疼痛煎熬。
而與此同時，洛傾城覺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幾如是被徹底的摧毀了，同她的心一樣，被赫爾曼的言語和態度擊打的七零八落，洛傾城甚至懷疑，再也沒有拼補的可能姓了……
其實在最起初，赫爾曼緊緊抱着自己，有滴冰冷滲進肌膚之時，洛傾城還以爲，那是他的眼淚，更是他傷痛的表達，可是現在，她卻又徹底的迷惑了，因爲他太嚴肅了，讓她根本都感知不到任何。
所以，那肯定是她的錯覺，或者只是她的幻想而已，畢竟，一個人如果真的痛的話，應該無論如何都會讓旁人有所察覺的吧？更因爲，像他這種沒有心的男人才不會痛，更不能體會到她的痛？？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因爲那真的是赫爾曼的……眼淚，雖然僅此一滴而已，卻匯聚了他畢生最強烈的疼痛，以及，感情……
赫爾曼深深的愛着洛傾城，這一份愛，他是用姓命在維持，重若泰山，因此，只會比她多。
當然，不能怪洛傾城感知不到，只能說，是赫爾曼太會隱藏了，而且他必須不能讓她察覺，否則以她的聰明，只要察覺到他一丁點的不對勁，就不會走了，真要那樣，他用什麼來保護她？？
所以，爲了讓她走的乾脆，他選擇了用那般冰冷的口氣，說出了世界上最傷人的字眼——不要她；
所以，他假裝淡漠，並且狠心，好似自己真的是膩了，想把她甩了；
所以，註定他的痛，只能由他自己一個人扛……
四目相對間，良久，閉了閉眼，待到將內裡所展露出來的傷感和痛楚全部都掩去了之後，復而又睜開，洛傾城輕輕點了個頭，佯裝鎮定的啓脣道：“好。”
是的，好。
她不會問他緣由，更不會再追問他是否是認真的，她爲他做的隱忍和退讓已經多到都超出負荷看，夠了，更何況，他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他都已經儼然是要拋棄她了，膩了，她若是再問，只會是自取其辱；她的自尊，是斷然都不容許她再去做任何舉措，除了點頭，同意……
“赫爾曼，我們分手。”
雖然赫爾曼其實都從來沒有真正說過一句“我們在一起吧”，或者是“我們談戀愛吧”，可是在洛傾城的心中，能和一個男人如此的親密，除了是戀愛，再無其他任何的可能姓，暫且不管他如何，反正她從頭至尾都是認真的，有始就得有終，所以，即使是分開，也得認真對待……
凜着修傲的冷眉，赫爾曼的拳頭，悄悄的捏了起來，額際的青筋，在洛傾城這一句話入耳之際，“突突”的跳了兩下，雖然持續的時間極爲簡短，卻是那般的有力？
明明最艱難的那兩句話都強撐着說出口了，爲什麼還是逃脫不了心如刀絞的命運？
用冷漠做面具，僞裝着，看着洛傾城，赫爾曼不說話，只一個點頭，明明是輕輕的，本該不費吹灰之力的，卻是他這一生，最耗費心力的一次頷首……
“我走了。”
希望……希望以後再也不會相見了，因爲，我真的再也承受不來再心死一次？再也不能？
狀似很和平的做着最後的道別，雖然心中的不捨已經將肺部那賴以生存的氧氣都掠奪了去，洛傾城卻依舊默默在心中如是補充了一句，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赫爾曼，她隨即便轉過了身，大跨步子的離開了，腰桿，挺的極其筆直，看起來似乎極爲灑脫……
然而，就在轉身的那一剎，眼淚，瞬間便奪眶而出。
騙鬼吧？希望以後不再相見？那還浪費口舌說什麼我走了？說這話，不就是想讓他同從前一樣，霸道的挽留嗎？？
可是，可是他卻沒有喚她，更沒有上前來攔住她，洛傾城終於知道，赫爾曼這一次，是真的不要她了……
不要也好，他那麼壞，又總是欺負她，害她終日活在傷心之中，早點分開了是一種解脫，對，解脫？好直明卻。
咬着脣，死死的按捺着疼痛，任由兩行清淚無聲的流淌着，洛傾城明明如此安慰着自己，也明明道理都懂，可是爲什麼，每走一步，就感覺心在抽着疼一下，就好像臨終之際的最後掙扎？
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就在洛傾城轉身那一瞬，赫爾曼的腳步往前跨了步，不由自主，就想要去拉住她，卻在下一秒，便立時頓住了……
僵立在原地，死死的盯着洛傾城，赫爾曼那方纔還沒有任何表情的俊臉上，竟涌出了無限的傷痛，眼睛裡的沉黑，是那般的厚，像死灰，好似就那樣死去了一般，徹底的沒有了生機，也再也不會活過來。
直到這時赫爾曼才知道，原來，親手放掉自己深深愛着的女子，竟會像是將靈魂抽離體內；原來，在愛情的面前，疼痛，真的是沒有界限的；也原來，心死了的人，竟依舊還是會痛……
只是傾城，我情願自己痛死，也不能危及到你半分的姓命。
拳頭死死的攥着，赫爾曼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洛傾城，一步一步的走出自己的視線，眸中，分明鐫刻着，深厚的不捨、眷戀，以及，痛？
樓下，從廚房端菜出來，見到洛傾城拖着個小箱子，兩隻眼睛紅的跟個兔子似的，臉頰上還有淚痕，克萊爾徹底傻了……
小姐這是怎麼了？和上將吵架了？怎麼會鬧到這麼兇的地步？
彎腰，將餐盤隨意的往桌上一放，克萊爾小跑着來到了洛傾城的身邊：“小姐，朵拉小姐，您這是要去哪啊？”
不說話，兩眼無神的望着門外，洛傾城就好像根本都沒有聽到克萊爾說話，整個人都木木的……
“朵拉小姐，您說話啊，別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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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手，壯着膽子抓住了洛傾城的胳膊，用力的搖晃着，克萊爾問的急切，滿臉都寫着擔憂和關切……
朵拉小姐看起來好不對勁，就跟個行屍走肉一般，簡直要嚇死她了？
因爲擔心，克萊爾一直不停的搖着洛傾城，怔怔的立在原地，好一會兒，洛傾城才堪堪回神，就像是靈魂出竅，而後被強行召回來一般，她偏頭看向了克萊爾，眼神渙散，一臉的茫然……
“克萊爾？”
“是，朵拉小姐，是我，您怎麼了？怎麼會看起來，這麼的……”
讓人揪心？？
輕輕的“哦”了聲，眼睫毛垂下，將眼中的灰暗遮住，洛傾城的脣角，竟扯了扯，一抹苦笑，隨之便綻漾而出，這讓克萊爾越發的膽戰心驚了。
這哪裡是笑？簡直比哭還要驚悚？
“小姐……”
“我要走了。”
一直唸叨着要離開，怎麼真到了這種時候，卻會不捨到連呼吸都疼痛的地步？
“走？去哪裡？上將他怎麼可能會同意？？”
上將那麼寶貝她，平常她去外面玩，稍微晚了點回家，上將都急的在家中四處亂走動，看起來是沒什麼表情，可是那姿態，卻明顯是一隻陷入了暴躁之中的雄獅…
更別提今天外面下那麼大的雪，又那麼冷，小姐孤零零的一個人，能去哪啊？
他怎麼會不同意？就是他讓她走的，他不要她了？
眼眶，再度的一紅，咬了咬脣，闔眼深呼吸着，洛傾城強力的壓制住差一點再度噴涌而出的眼淚…
“克萊爾，照顧好他，他胃不好，記得讓他按時吃飯。”
不，不該關心他了，更沒有立場關心了，就這樣吧，走吧，誠如他所說的，再也別回來了…
掙了掙手，從克萊爾的手中抽了回來，洛傾城再也沒說一個字，擡步，默默的，離開了，腳印，在庭院的雪地之中，長串的連綿着，直到，再也看不到盡頭。
手掌摁在欄杆上，任由冰冷熨着掌心滲進體內，越握越緊，力道大的甚至都要將其捏變形了，赫爾曼才堪堪鬆手。
一直盯着洛傾城最後消失的那個點，在陽臺上站了許久，赫爾曼這才折身回了房，拿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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